九公主搖搖頭：“讓士兵們好好休息一日吧。”

李劭卿點(diǎn)點(diǎn)頭，扭頭對身后的將軍們道：“你們都退下吧，傳令全軍休整。”

將軍們領(lǐng)命退了出去，李劭卿摘下頭盔，隨手抹了抹上面還未凝結(jié)的血珠：“這場仗，你可還滿意？”

九公主聞著他身上濃重的血腥味，有點(diǎn)反胃，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傷亡情況如何？”

李劭卿沒發(fā)現(xiàn)她的小動作，大大咧咧地往旁邊的椅子上一坐：“傷二百四十一人，亡一百六十九人。”

九公主心里微微一揪：“這么多？”

李劭卿嘆了口氣：“戰(zhàn)爭難免有傷亡。”

九公主點(diǎn)點(diǎn)頭，情緒有些低落，在他對面的椅子上坐下，怔怔地盯著桌腳發(fā)呆。兩人相對沉默了一會，李劭卿咳了一聲：“那個……你別難過……”

九公主抬起頭，茫然地看著他。

李劭卿又咳了兩聲，拘謹(jǐn)?shù)刈鄙碜樱任额D時又濃重的一分，九公主下意識地抬手掩住口鼻，往后躲了躲。

李劭卿依然沒有發(fā)現(xiàn)，還以為她掩口鼻那個動作是在拭淚，心里一急就起身蹲到她身邊，有些手足無措：“你不要哭啊……”

九公主忍無可忍：“我沒哭！你能不能先去沐浴一下，換件衣服？”

李劭卿愣了一下，這才明白過來，又趕緊站起來遠(yuǎn)遠(yuǎn)退開：“那……那我先去換衣服了，我……末將告退……”

九公主心煩意亂地?fù)]揮手，又回到主案前坐下，鋪開一張宣紙，打算給杭遠(yuǎn)山寫封信，本來有千言萬語梗在心頭，然而提起筆來，卻一句話都寫不出來。

她蹙著眉，將筆反復(fù)在硯臺里舔了又舔，一滴濃墨掉下來，在宣紙上洇開了一片污漬。她放下筆把紙張揉成團(tuán)，一股無名之火竄上心頭，捏著紙團(tuán)就用力往桌案前的地面上扔了過去。作為杭遠(yuǎn)山手把手教出來的得意女徒，九公主的用力和一般姑娘家的用力完全不是一個概念，她一揚(yáng)手，紙團(tuán)便如流星一樣劃過去，正好打中了推門而入的李劭卿額頭。

李劭卿條件反射性地接住掉下來的紙團(tuán)，展開看了看，莫名其妙地走發(fā)問：“你在做什么？”

九公主依然皺著眉心：“沒什么，心里不爽快而已。”說著又打量了他一遍：“怎的這么快，沐浴過了？”

“嗯。”李劭卿輕輕笑了一聲，將展開的宣紙折好，隨手塞進(jìn)袖口走了過來：“都打了勝仗了，怎么還心里不爽快？”

九公主重重呼出幾口氣，又瞥了他一眼：“你來這里做什么？”

李劭卿有點(diǎn)尷尬：“那個……我見你還沒有休息，所以……”

九公主等了一會，見他始終吞吞吐吐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又皺起眉：“所以什么？”

李劭卿：“沒什么……”

九公主忽然福至心靈：“你有事求我？”

李劭卿：“……沒事。”

九公主向后靠在椅子里，也不說話，眼神莫名地把他打量來打量去。李劭卿有點(diǎn)窘迫，他忽然想起鄭之平曾經(jīng)給他念過的一個戲本子，里面說年少的姑娘打量心心念念的少年郎時，滿心滿眼的都是欽慕之意，這個欽慕之意到底是個什么眼神他不清楚，但絕對不是九公主今日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