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出事后,若不是她趕來醫院時發現關昊沒有陪在小姐身邊,她是怎么也不會想到過去幾個月,小姐原來一直都活在水生火熱之中。
原來關昊那么殘忍地要挾著小姐……
瞿苒苒一踏入關家,立刻就感覺到周圍投遞來的同情的目光。
這些目光自然是來自關家的那些傭人,平日她對她們不錯,所以,她能夠感覺到她們此刻都在替她擔心。
“少奶奶。”
管家帶著友善的笑迎了上來,臉上有微微的驚訝。
知道四周都是關心她的傭人,瞿苒苒故意漾起很有精神的笑,柔聲道,“我來這拿點東西。”
管家剛才還呈現喜悅的臉上頓時僵了一下,“你……不是回來住?”
瞿苒苒臉上的笑意依舊,只是言語變得更加輕淡,“不了……我也好久沒回家了。”
關乎到男女主人感情的事,管家也不好多說什么。
“要我幫您嗎?”
“不用,就是有些我想帶走的東西,讓我自己去收拾反而更快。”
“那好吧,我扶您上樓。”
到了房間門口,管家退到了二樓走廊。
瞿苒苒深深吸了口氣,隨即扭開了房門。
由于前幾天管家已經替她收拾好私人物品準備去美國,所以房間里此刻顯得空空蕩蕩。
瞿苒苒也不像是真的有東西要回來拿,在房間坐了片刻后,她打開自己隨身的手袋,隨即將手袋內那個四方的首飾盒拿了出來。
她原是想要直接將首飾盒放進床頭柜,但在將首飾盒放進柜子的那一刻,她還是打開了首飾盒,再次看了一眼。
晶白的鏈子,稀有的粉鉆,精致的雕琢……首飾盒里的這條項鏈,即使已經過去了這么多的年數,卻依舊的光彩奪目。
凝視著項鏈,突然好似被項鏈上面的光輝吸引,瞿苒苒發起了呆來。
猶記得幾個月前的那一晚,她原想要離開,最終卻難脫他的掌控,被他逮了個正著。
沒有人知道,這件事后,她一直很后悔……
她后悔的不是她太笨被他從她隨身手袋里拿走了證件,而是后悔她居然傻不溜丟地將這個首飾盒放進了自己的手袋里。
要知道,當他拿走她證件的時候,他定然能看見了這個首飾盒……
他那么聰明,自然知道不缺錢的她是不會在意這條項鏈的經濟價值的,那么,唯一能讓她帶走的這條項鏈的理由便是……這條項鏈帶給她的回憶。
是的,她的情感赤-裸裸的暴露在了他的面前……
過去兩年所表現的從容淡定,過去兩年所維持的清冷高傲,一瞬間就統統化成了泡影……
之后她總想,罷了,就讓他取笑吧,誰還沒有天真的時候。
思自此,瞿苒苒再也沒有眷戀地將首飾盒放進了抽屜,下一瞬,她起身,沒有猶豫的,她拿出手機,撥下了關昊的號碼。
他的手機常年都很難打通,這一次也不例外,就在瞿苒苒決定下次再找他的時候,她的視線無意間觸及到了放在枕頭上的那幾個證件。
她隨手拿了起來,果然,這些全都是他之前扣下的她的證件……
她打電話找他正是想要叫他將證件還給她,沒有想到,他竟早已經放在這兒。
心頭莫名地抽了一下,那酸酸澀澀的感覺蔓延在了她的全身。
這一刻,她在心底感嘆,做了兩年的夫妻,他們從沒有默契,在分手的這一刻,卻意外的心意想通……
車廂內,陳姐替瞿苒苒將證件收拾好,叮囑道,“以后要小心了,別再讓有心人拿了去。”
瞿苒苒看著窗外,并沒有回答。
陳姐湊了過去,“小姐!”
“嗯?”
“你氣色不太好,是不是身體還沒有康復?”
瞿苒苒轉過頭,撫著臉,假裝疑惑,“有嗎?我覺得我現在已經沒什么大礙,氣色不好大概可能是被風給吹的。”
陳姐剛想要回應瞿苒苒,眸光卻突然凝神于窗外,喚了一句,“小姐……”
“嗯?”
瞿苒苒本能地順著陳姐的視線望去,倏然地,她的眸光一滯,黑色的瞳孔閃過方剛與他們擦肩而過的那輛黑色車子。
陳姐幽幽道,“我看見關總剛才就在那輛車里。”
陳姐不說瞿苒苒也知道,因為那輛車是專屬于關昊的座駕……
“哦。”
回應得沒有絲毫情緒起伏,瞿苒苒將視線又重新放回了前方。
沒有想過,最后的最后,卻還是擦肩而過,也許他還看見她了……
陳姐后知后覺道,“你瞧我這嘴……他哪配我再這樣稱呼他,我應該叫他混球,垃圾……”
……
瞿苒苒回到瞿家已經三天,原本挺安逸的,卻因為迎來父親的二次庭審而煩憂起來。
這原本是不會煩擾到瞿苒苒和陳姐的,畢竟上一次律師就說了,這次只要準備充分了,打贏官司是沒絲毫問題的。
可是,現在情況變了,這個孫律師現在未必會再幫瞿苒苒打這場官司了,因為她和關昊的關系已經不在了。
之前再怎么說瞿苒苒也有著關昊的孩子,關昊即使不想幫,可看在孩子的面子上,臨時可能又會改了主意,就像上一次……
現在沒有了孩子,再找關昊幫忙似乎已經不可能了……
“小姐,現在怎么辦?”陳姐滿臉愁容,“這一次可是最后的庭審了。”
瞿苒苒坐在沙發上,認真地問,“前兩天你是不是已經將案子發給了T市那幾個厲害的律師?”
“是。”
“他們中有沒有人說可以打贏這場官司?”
陳姐在瞿苒苒身旁坐下,“有啊,好幾個都說能打贏……但我看這些人就是看著我們給的價錢高耍耍嘴皮子,估計不是真的有十分的把握。”
“不管他們是不是有把握,死馬也只能當活馬來醫了。”
“我們要不要出更高的錢去請孫律師,也許……”
瞿苒苒打斷了陳姐的話,“不用試了,剛才孫律師已經跟我打來電話,他說他不會再做我們的代理律師……”
陳姐雙眸瞪如銅鈴。
瞿苒苒無奈道,“就在那幾個律師中找一個實力比較強的吧……不管怎樣,明天也要盡最大的努力。”
陳姐回答,“也只能那樣了……”
……
翌日。
事實證明,同為知名律師,卻是有普通和頂級的。
比起孫律師在法庭上的唇槍舌戰,瞿苒苒這次請來的高律師卻是遜斃了。
一上庭就已經被控方律師攻擊得無還手之力,中途不得不休庭來調整,可調整之后,依然還是敗得一塌糊涂……
陳姐坐在旁聽席上聽得心驚膽戰,瞿苒苒替父站在被告席上亦是緊張得一手心都是汗。
盡管律師已經拼盡全力,卻還是未能改變最終失敗的結果……
瞿苒苒無奈接受這個事實,可是,庭審宣布結果的時候,當對方律師向法官提出另一個賠償方案時,這賠償方案卻讓瞿苒苒徹底傻了眼,更讓陳姐驚訝地捂著嘴從旁聽席上的椅子上站了起來。
……
從法庭走出來,陳姐始終臉色陰郁,喃喃自語,“老爺一直都保密的,這筆錢怎么會有人知道?”
走在前面的瞿苒苒突然停了下來,看著此刻正處于疑惑當中的陳姐,認真道,“陳姐,法官要求賠償給受害人的那筆錢,您說是我爹地留給我的,這是不是說明,爹地早就知道自己會有被告的一天,所以提前將‘瞿氏’的流動資金秘密轉移,只為了能讓我的后半生衣食無憂?”
是的,今天在法庭上,控方律師以瞿耀霆在瑞士銀行有五億賬目存入的事實,請求法官判決這五億亦應該賠償給受害人……
瞿苒苒當時傻了眼是因為她從不知道她的父親在瑞士銀行有這樣一筆龐大的資金,后來通過詢問陳姐才知道,原來“瞿氏”這么多年并不是經營不善,而是她的父親將所有的流動資金全都讓陳姐存進了瑞士銀行的這個賬戶,之前陳姐在她父親死后消失了一段時間,其實就是去瑞士銀行替她的父親將這五億資金全都存進了以她為戶頭的賬戶……
陳姐支支吾吾,“我……”
看見陳姐的反應,瞿苒苒愣愣地吐出,“原來受害人所提供的那些證據全都是真實發生的,二十多年前,爹地真的詐騙了人家的錢……”
“小姐……”
沒有再理會陳姐的呼喚,瞿苒苒一步一步,落寞地走出了醫院。
隔日,受害者代理人帶著銀行的精算師和法庭的判決書來到“瞿氏”。
顯然,他們是來要求瞿苒苒實施賠償的……
父親犯下的錯,瞿苒苒無法去逃避,五億資金和如今成為空殼的“瞿氏”作為賠償給當年損失十億的受害者根本就不算什么,但是,當象征著瞿家榮華的“瞿氏”真正交出去的時候,瞿苒苒卻是一個人無措躲在辦公室,怎么都不敢出去面對那些人。
玻璃窗外站著關心“瞿氏”的員工,他們窸窸窣窣討論著……
“公司和錢都沒了,瞿小姐以后豈不是一無所有?”
“那能有什么辦法,這是董事長欠下的債……”
“你們別替瞿小姐擔心了,別忘記了瞿小姐的老公可是關昊……”
……
半個小時后,董事長辦公室門外傳來了一陣規律敲門聲。
“進來。”
來人是肖秘書,他恭敬喚著,“瞿小姐。”
瞿苒苒撐著額頭,疲累吐出,“讓他們再給我一點時間,我稍后就出去。”
肖秘書道,“那些人我已經安排好,您可以再緩一會兒,不過,外面有個自稱是關總代表律師的人說現在要見您,我是否讓他進來?”
瞿苒苒坐直身軀,眉心微蹙,“律師?”
肖秘書點頭,“是個姓孫的律師,看著名片應該不假。”
瞿苒苒遲疑了幾秒后,回答,“你讓他進來吧!”
“好。”
不過片刻,肖秘書領著孫律師走進了瞿苒苒的辦公室。
此孫律師正是先前替瞿苒苒打官司的那位
來到辦公桌前,孫律師客套地喚了聲,“關總夫人。”
見到熟悉的律師,瞿苒苒有些意外,站起身,“呃,是你,請坐。”
“我就不坐了……”這會兒,孫律師挺直著身軀,以律師專業的口味道,“關總夫人,我今天來是代表關總來跟您提出離婚的。”
瞿苒苒放在身體兩側的手明顯地頓了一下。
而聽到孫律師所說,肖秘書也由原來的低頭變成震驚抬起。
須臾,瞿苒苒輕點了一下頭,“我還有點事要去處理,如果你時間充裕的話,就在這里等我,我們稍后再談。”
孫律師道,“好。”
“小葉,你給孫律師倒杯水吧,我可能會晚點過來。”瞿苒苒對站在門外的助理道。
“好。”
“肖秘書,我們走吧!”
……
跟著瞿苒苒的步伐,肖秘書可以感覺到瞿苒苒每走一步都帶著隱隱的沉重,盡管她已經刻意挺直的脊背,卻還是難掩落寞。
“瞿小姐……”肖秘書突然喚出聲。
“嗯?”
“你跟關總的感情真的已經到無法挽回……”肖秘書原本只是關心,但出口后才知道這對于瞿苒苒來說似乎更加殘忍。
瞿苒苒并沒有緩下腳步,而是更挺直了身子,淡淡吐出,“其實早就要離婚的,只是一直有事情耽誤了。”
“呃……”肖秘書微微驚訝,卻顧及瞿苒苒此刻的情緒而沒有多問。
一分鐘后,瞿苒苒來到了會客室。
受害人律師和代理人即刻從沙發上站起來,一副早已經等得不耐煩的樣子。
……
一個小時后,肖秘書在門口送走了會客室內所有的人。
坐在沙發上,瞿苒苒先是嘆了口氣,再環顧了四周一眼。
肖秘書見到瞿苒苒眼底的不舍,卻也不知道該用什么話來安慰,只能默默地守在她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