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遠赴朝歌
- 浮世帛書絕命焚情
- 趙曉愚
- 2561字
- 2015-05-13 20:10:17
如公子所料的一樣,這次商帝之子溺斃于湖中的事,遠比阿峋想象中嚴重得多。
若說子妡那次是意外還有人相信,但連續兩次就真的很耐人尋味了。
王一邊忙著調查事件,一邊又要安撫使節,才幾天時間人就憔悴的不成樣子,但謠言可不會因為他的憔悴而終止。
謠言從最開始的鬼神之說變成了有人故意為之,又從有人故意為之演變成了孤竹對商朝的不滿。
沒過多久,孤竹百姓們也從最開始看熱鬧的心態變得人人自危起來,擔心商朝會對孤竹用兵,是以,半個多月下來,原本繁華的孤竹都邑幾乎空了一半。
王也很擔心這次的事件會發展到兵戎相向,無奈之下便想了個最能表明立場,也是最無情的方法——依照原先計劃,將女兒嫁與已溺斃的王子,也就是說,將自己的親生女兒嫁去朝歌守一輩子寡。
當然,這還不算完,王還會將那日所有,無不在場證明的宮人全部賜死,以此來表明立場,也順便平息帝辛的怒火。
阿峋與公子同宿一夜的事,早在這幾天便傳得盡人皆知了,只不過現在這個當口,沒人有閑心去談論是非,故而,這一次,阿峋又有驚無險的逃過了一劫。
她是****運傍身的異數,但其他人卻沒她這般好運。
幾天時間里,那些倒霉鬼就在各種刑法中嗚呼哀哉了。他們直到死也閉不上眼睛,那怨氣隨著刑法帶來的痛苦而越發濃重,最終,統統轉為了詛咒為阿峋送行。
是的,阿峋走了,還是看起來瀟灑至極的走了,只留給某些人一個單薄的背影。
自身對人命的淡漠態度,讓阿峋無法為那些倒霉鬼哀悼出半滴眼淚,哪怕是與她朝夕八年的阿嶙。
讓她想不通的是,為何一向規行矩步的阿嶙會在那日無故消失,且還沒人能為她提供不在場證明。更讓她想不通的是,為何阿嶙會用那么惡毒的眼光看她,仿佛是知道所有的事。
不過,這些對于現在如重獲新生的阿峋來說,都不是什么要緊的事。
她現在再沒了往昔刨根問底的心勁,也再不敢生出不切實際的想法,只愿做個普普通通,得過且過的侍女。
這個想法固然好,只可惜,老天注定不愿讓她安穩度日,她所欠下的債也要慢慢還來。
我看著一臉看似解脫的阿峋,心中為已經經歷過那些事而感到慶幸,還好,還好自己只是意念狀態,可以用第三者的角度平靜觀看,若是在經歷一次,我不確定自己還能不能抗得下來。
前世,我總是在想一個問題,那不知是誰的阿爹阿娘為何要生下自己,直到經歷過那些事我才明白,自己來到這世上是帶著使命的,那使命就是荼毒一個人,而依結果看來,這個使命完成的很成功。
跟著墨臺姌出嫁并不是有油水可撈的美差,這點眾人心里都明白,故而,在挑選陪嫁奴隸時,但凡有點財勢的都托關系逃了,剩下的就是或年邁或稚齡的侍女,而像她這樣伺候過公子,且還是自愿跟隨的,便再無第二人。
按理說,墨臺姌不但不該討厭她,反倒應該對她好些,可不知為何,阿峋總感覺墨臺姌看她的眼神很古怪,似是憎惡,又似是畏懼。
由于實在是想不到哪里得罪了她,阿峋就索性將一切歸結于她對這次婚姻的不滿。
將心比心,若是自己如她一般境地,估計也會看誰都礙眼。如是想罷,阿峋就徹底放下了心。
起初的半個月,阿峋都是坐在運送陪嫁的馬車上,雖然顛簸但也不算勞累,可今天,墨臺姌竟然命令她徒步跟隨,如果這樣她都看不出墨臺姌是有心刁難,她就真的白在宮中待了十年。
可知道又能如何?在沒有公子作為倚仗的今天,就算是再苦也只能自己受著,阿峋暗暗自嘲,跳下馬車,加入了低等侍女的隊伍。
或老或小的侍女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很自覺地給她讓出了一大片空地,一時間,阿峋彷如鶴立雞群,分外的扎眼。
對于那些侍女的想法,阿峋多少能猜出來些,無非就是看出墨臺姌不待見她,怕與她多說話會糟了連累,可又礙于她伺候過公子,且平日留在她們心中的威勢還在,不敢為了討好新主人而奚落她,干脆便不予理睬,先觀望一陣再說。
阿峋雖然已將心態放平,但跟著公子久了,骨子中難免生了幾分傲氣,自是不稀罕去巴結這幫人,便索性誰也不理,自顧自的在前走著。
按理說,會武的阿峋徒步跟車絕不成問題,可也不知怎么的,才行了一個時辰,額頭就開始冒虛汗了,但她自知眼下的處境,便沒有吭聲,只是速度放緩了下來,從隊頭落到了隊尾。
“墨式?”一個熟悉的聲音帶著幾分疑惑自不遠處響起。
阿峋轉過頭,就見隊尾的馬車中露出半張臉,而那半張臉的大部分都被兩道標志性的一字長眉占據了。
“你怎么會在這里?”阿峋壓低聲音問到,語氣中飽含著他鄉遇故知的喜悅。
季藹向她伸出手,阿峋四下掃了一眼,見沒人看到,便借著他的手上了馬車。
待阿峋坐定季藹才回道:“你是不知道,自你們走后,村里就沒太平過,那些兵士把村子封了,挨家挨戶的查問關于你們的事,后來也不知是哪個大嘴,竟然把我醫好墨湞的事說了出去,然后他們就把我帶去了孤竹。”
季藹似乎是被憋壞了,一個勁的向阿峋吐苦水,就連原先總是“鄙人”的酸腐氣也沒了,直接開始如尋常白丁一樣的“我”起來。
阿峋苦笑,對這個結果倒不是很意外,只是被他語中的“墨湞”勾起了心事。
“他是我家公子,不是我夫君,之前是迫不得已,你可莫在人前提起。”阿峋雖不愿提起這件事,但為了季藹和自己的性命還是垂著眉眼說了。
季藹愣了愣,其實他到孤竹都邑的時就隱約聽說了,只是方才心急,一時就給忘了,此時被阿峋糾正,反倒比她還要尷尬幾分似的。
二人又坐了一會兒,發現除了那段禁忌之外就再沒了別的話題,二人大眼瞪小眼許久后,阿峋便以不便久待為名下了馬車,繼續在隊伍末尾不緊不慢的跟著。
接下來的幾日,阿峋每逢體力不濟就偷溜上車休息片刻,好在眾人對她都是避之不及,便也沒惹出什么事端。
但她這越來越差的精氣神,卻是讓身為醫者的季藹察覺出了不對,于是便硬是要給阿峋診脈,可不診還好,這一診竟診出了人命——阿峋有孕了。
阿峋呆呆的坐在馬車里,一時間無法消化這個驚天的消息。
“阿峋?你沒事吧?”季藹面露忐忑的覷著她的臉色,別說是阿峋,就是他自己也被這個診斷嚇了一跳。
他原以為那夫妻之說只是掩人耳目,可現在看來竟是真的。但既然是真的,那姓墨的又怎么會將自己的女人送到異鄉,這簡直是禽獸行徑啊!不,連禽獸都不如!他想著,便對阿峋生出了同情之心。
“阿峋,你別傷心,為了那樣的禽獸不值得,你若是不想要這孩子,我來幫你想辦法……。”
阿峋覺得他的話有些刺耳,便擺了擺手,說道:“季先生,阿峋想求您件事。”
季藹收了喋喋不休的勢頭,長眉一抖,也沒問什么事,就很鄭重的一口應了。
阿峋舒了口氣,在狹窄的車輿中跪了下來,“請季先生一定幫阿峋守住這個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