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又是一個黃昏。
兩匹雄健的快馬,騰云駕霧般,急促的地向華家嶺奔馳而來,在落日的余暉下顯得雄壯威武,氣概不凡。
這兩人不是別人,乃是過劍飛與陸不海也。他們催馬揚鞭,絕塵狂奔著,留下了一路清脆的馬啼聲。
“陸叔,咱們要是早有這兩匹馬的話就好多了,說不定現在已到了蘭州啦。”
“那還用說,這幾百里的路程算什么,都怪我那夜出城時,沒想起這回事,要不有這兩天多的時間,說不定還會追上那洋人斯坦因的。”
原來那夜二人走的急,忘記了帶馬,出城后沒罵騎,他們能走多快吶,干著急也沒用,只好邊走邊打聽著買馬,還好總算在今天上午,在一個小村莊內買到了這兩匹馬。但二人已經在路上耽誤兩天半的時間了,為了趕時間,二人這才催馬如飛,一路絕塵而來。
“陸叔,這兩天我一直在想,這兩件事情似乎有種聯系。那夜,我雖然用飛到打傷了欒天華的眼,但是,那晚欒天華并沒有和馮姓之人見面。他自不知打傷欒天華之事,現在突然嫁禍于我,從這方面來說,我看有可能這兩件事是同一伙人干的。”
“劍飛,我不否定你的見解,但也別忘了,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落井下石,真萬一是搶佛寶的人趁機向你頭上潑臟水的話,你能把他們聯系在一起嘛,不能吧,這事只有捉住了斯坦因,就知道事情的來龍氣脈了。不過,真萬一是同一伙自然最好了,咱們就可以一舉兩得了。”
過劍飛也曾有過落井下石的想法,但直覺讓他否認了這種想法。現在陸不海又提了出來,使他也不得不認為有可能,至于是同一伙人所為,或是別人落井下石。看來也只有捉住斯坦因才能弄清楚里面的原尾啦。
“陸叔,我們這一走,天水定的計劃可就無法執行了。”
“這,你不提起我倒忘了,的確這是個失誤,那你看怎么辦吶?”
“這……陸叔,咱們兵分兩路,你留天水,我去蘭州追斯坦因,兩不耽誤,你看如何?”
“兵分兩路,不行、不行、不行,你一個人,人單力薄不說,光蘭州人生地不熟的,尋找起來就會讓你做大難的。萬一讓那斯坦因把佛寶帶走,你的罪名洗脫不了不說,我們也會成為千古罪人的,眼下只有丟卒保帥追回金佛像再說了。至于萬德勝,能在路上遇到最好,如果追不上,到蘭州尋找斯坦因時,借機尋找他就是了。”
“可萬一他從別的路會天水吶?”
“沒那么多萬一的,如果他回天水的話,那也只好聽天由命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仔細想想也只能如此了,看來只有祈求上天保佑萬德勝了。
薄霧漸升,暮色漸濃。歸巢的鳥雀,停息在枝頭上訴說著纏綿。快馬的突然經過嚇得它們嘰嘰喳喳,飛離了枝頭。
“陸叔,這兩天我只顧趕路也忘了問了,你在楊府的情況怎么樣啊,打聽到什么消息啦嘛?”
“不怎么樣,喜憂參半吧。”
“喜憂參半,怎么講啊?”
“首先喜的是官府經過調查不相信是你所為,而斷定殺害楊、周二人的是施用圓形劍的人所為。憂的是茫茫人海,大千世界并不知誰施用圓劍。”
“圓劍,陸叔,那你在江湖上行走多年,難道就不知誰用圓劍嘛。”
“當然知道,就是我經常給你說過的胡偉明、胡飛天父子倆。他們都用圓劍,不過,據我所知,他們已死了。”
“死了。”心勁很高的過劍飛頓感失望,但頑強的個性,又使他從不輕易放棄。“那陸叔,江湖上還有誰用圓劍呀?”
“這個我就不清楚了,不過,要想從這里入手調查根本不行,人海緲茫,無法查找的。”
這,看來自己又白費心機了。“陸叔,那這事楊玉輝知道嘛?”
“知道,不過他不信,他已被復仇的怒火燒得失去了理智,根本不信任何人的話,而且還一意孤行,出了五十萬輛懸賞捉拿你吶。你以后要當心點,盡量避免少和他們正面交涉,如果萬一相遇,切記千萬不可意氣用事,與他們計較長短,以免誤會更深。”
“行,我聽你的陸叔。”過劍飛連連點頭答應著,心頭自是非常沉重。
日光如梭,馬步如飛。二人風馳電掣般奔馳著,華家嶺越來越近了。
這華家嶺原本是一片不毛之地。且荒蕪不堪、默默無聞,后來由于公路從這里通過并分道,一通天水,一通平涼,才使這漸為人知,耳熟能詳了。并由于它地理位置的特殊重要性,時間已久,精明的商人便在這里開店,做起生意來,漸漸地這地方便熱鬧起來,便成了一個集鎮。
過劍飛、陸不海二人到達華家嶺時,已是掌燈時分了,勞累奔波一天的二人下馬后,熟悉這里的陸不海眼見大多店鋪已經打烊,帶領著過劍飛便直奔自己曾住過的有名的迎八方客棧而去。眨眼的功夫,二人便到了迎八方客棧門口。正當二人停著步準備住下時,忽然一聲惡毒的叫罵聲從里面傳了出來。“死小子,敢偷大爺我的包袱,看我不殺了你。”緊跟著從客棧里一前一后,跑出一低一高兩個人來。
過劍飛吃了一驚,詫異間,來不及躲閃,那前面的矮漢子便到了他跟前,倏然,那漢子好像被東西拌了一下似的,一個踉閃輕碰了他一下,便又如飛似的飛走了。過劍飛莫名其妙地看了那人一眼,卻并沒有往心上放,緊跟著后面的那高漢子,眨眼睛,便也到了他的面前。那漢子橫掃了過劍飛一眼,不覺愣了一下,隨機便也飛走了。過劍飛被那漢子一掃,只覺一股寒氣直刺骨髓,仿佛,突然間置身冰窟似的,禁不住打了個哆嗦,好瘮人的目光啊!他忍不住向那大漢望去,模模糊糊,他覺得那人的背影有些熟悉。
對此習以為常的陸不海不在意道;“劍飛,別看啦,那沒什么稀奇的,在這里偷東西是經常的事。”
“咱們就住在這里呀,那沒別的客棧了?”過劍飛本想住下頃刻間打消了住下的念頭。
“有,好幾家客棧吶。”
“那咱們到別的家住,行不?”
“行,走吧。”
說話間,二人便又在一家萬事順客棧門前停住了步,“劍飛,你看,咱們住萬事順如何?萬事順、萬事順,挺吉利的。”
“客官住店嘛,請進吧,我這里保管讓您萬事順心,事事如意的,絕不會讓您高興而來、敗興而走的……”
正當過劍飛猶豫不決時,店老板笑臉迎了出來,一連打著保票往里面請他們,殷切之情,弄得二人只好答應住了下來。
那店家聞聽他們住下,自是心喜,立刻便牽馬的牽馬,帶路的帶路把二人讓進了上房。
且說二人安頓下來后,自不會還束扎捆綁,嚴肅齊整了,頃刻間,便解衣松帶,清洗換衣起來。不料,過劍飛剛伸手解開身后的包袱“啪”的一聲,不知什么東西便從背上滾落下去,他還當是自己的東西從包袱里掉下來吶,放下解下的包袱,挑燈低頭尋找起來。當他把一個一尺多長的黑色的宛如木棒似的包袱從地上撿起時,詫異的感覺頓生,奇怪,自己根本沒有這種東西,怎么會從自己身上掉下來吶?也許這不是自己掉的,他端起油燈便低頭尋找起來,然而他尋遍了所有的地方,卻再也沒有別的什么物品了。
“劍飛,你找什么呀?”陸不海奇怪地問道;
“陸叔,不知怎的,我包袱里憑空多了個小包袱。”
“多個包袱?”陸不海吃了一驚,只聞世上有少包袱的,那有世上憑空多包袱的吶,這可是天下奇聞。“怎么回事呀,劍飛。”
“怎么會憑空多個包袱吶,別又是別人栽贓嫁禍給你的吧,拿來我看。”
“諾”過劍飛答應著把包袱遞了過去。
陸不海伸手接過包袱,左右翻看了一下,順手便解開了它。原來里面是卷在一起的字畫,怪不得硬棒棒的,象木棍似的。頃刻間,兩人一一展開了它們,觀看起來,一共有六副畫,除一副《竹子圖》和一副《松雪圖》過劍飛見過外,其余的看后連名字都說不上來,更別說見過了。不過,可以肯定,這個包袱不是過劍飛的。“劍飛,這一路你都和誰接觸過呀?”
“陸叔,這一路你都清楚,沒和誰接觸過,咱們除了和幾個順路的客商交談外,那和誰交談過吶。”
“你沒和任何人接觸過,怎么會憑空多了個包袱吶,你好好想想,有沒有在什么地方無意間誤拿了別人的包袱。”
“沒有,你也知,這一路我們都是單獨著的,除了吃飯住店我解下包袱外,別的時間,我是不動它的。”
“那就奇怪了,你一沒接觸過任何人,二又沒誤拿別人的,難道這包袱它長了退,飛到你身上去的。”
“這……我也不知……”
“你坐下來,仔細回憶回憶,看看這一路都什么地方有漏洞,別連想都不想就以為沒有,你要知有時是無意間干的。”
“那行,我想想。”頃刻間,過劍飛便攪動腦汁回想起來,好一陣子他驚呼道;“哦,我想起來了,剛才,就是剛才咱們走到迎八方客棧門口時,那盜賊不是差點跌倒嘛,當時我還奇怪他撞我一下怎么那么輕吶,現在才知他原來是借機把偷來的東西給丟掉,他真的夠狡猾的。”
“原來是這樣。”一直擔心又是別人栽贓嫁禍的陸不海不由得長長出了口氣,“沒什么事最好了。”
“陸叔,你看這事怎么辦?”
“先收起來,明天物歸原主就行了。”
“行。”過劍飛答應后,二人便把畫收卷起來,吃了飯,二人洗了個熱水澡,便舒舒服服地睡下了。
一夜無話,但說第二天,天剛亮,二人便早早起來了,心中有事的過劍飛胡亂洗了幾把臉,帶上那幾幅畫,便獨自送畫去了。
街上的小商小販,已出攤叫賣了,一聲高似一聲的吆喝,有板有眼,有聲有色,勾欲著人們的食欲,招攬著行人。
過劍飛邊走邊看,不知不覺便到了迎八方客棧門口,他生怕那人還沒起來,猶豫了一下,才抬腿邁進了客棧,剛到店堂門口一個伶俐的伙計便笑臉相迎,熱情招呼上來。“客官,早上好,您有什么事嗎?”
“店家,麻煩借問一下,昨天傍晚時分丟東西的那位客官住那間房呀?”
“你問的是不是那位臉色蒼白,說話生硬的那位客官呀?”
“就是他吧,他住哪呀?”
“他走啦。”
“走啦?什么時間?”過劍飛吃了一驚。
“昨天晚上,追賊回來就走了。”
“他為什么走啊?”
“誰知道,那客官好古怪的,進了我們點就挑肥揀瘦,不是顯房太暗,就是顯房太吵,最后終于住下了,又不許我們靠近他房門半步,挺難侍候的。不過,那漢子出手到挺大方的,可不知怎的,他抓賊回來,就不聲不響收拾行李走了。兇巴巴的,我們誰敢問他呀,也不敢把房子給別的客住,現在還空著吶。”
“那賊是怎么回事呀?”
“這,我也不清楚,誰知那賊怎么進的客棧,又怎么鉆到他房里去的,光知他追賊之事,至于丟了什么東西,追沒追回來,我就不清楚了。”
“那漢子走時,說什么沒有?”
“兇巴巴的,什么都沒說,看樣子挺急的,似乎有心事似的。”
“那他叫什么名字,從什么地方來,到什么地方去呀?”
“名字,當時他住店時,我有些害怕,也忘了問啦,不過從什么地方來,我還是知道的,他從天水來,要到蘭州去的。”
“那他是干什么生意的?”
“我看他不像生意人,倒像個護院的家丁保鏢什么的,客官,你問這么詳細干什么?”
“不干什么,昨夜他被盜的東西,我拿到了,我是來歸還他的,沒想到他卻走了。”
“是嘛,這真太可惜,要不走該多好呀!”
“是啊,太可惜,哎,那漢子有沒有無意間留下他去蘭州的地址呀?”
“這個……沒有。”
“奧,謝謝你告訴我這一切啊!”過劍飛原來想見到那漢子是問一下那《竹子圖》的來歷,可現在的情況他只好打消了這個念頭了。心頭卻自是弄不明白那漢子為什么連夜要走?無可奈何之下,他只好帶畫無功而返。
“劍飛,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辦好啦?”他剛到住室門口,陸不海便開了口。“那里辦好,根本就沒見著人。”
“怎么啦,那人追賊還沒回來,還是因為別的?”
“那里,他走啦,昨夜追賊回來就走啦。”
“走啦,為什么呀?”
“不知道。”
“大概是因為包袱沒追回生氣走了吧,走了就算,這也不是我們不給他,是他自己不要的,不然他就不會走了。別在想他了,吃飯吧,吃了飯咱們好趕路,別為了這一點小事耽誤了咱們的大事。”
二人吃了飯,走出店門時,太陽已升起有一桿子高了,街上的行人比開始更多了。兩人一前一后,閃避著來往的行人與馬車快步向蘭州方向走著,正當他們快要走出華家嶺時,突然一把閃著寒光的利劍,沖破眾人,快如閃電般、無聲無息地向過劍飛飛刺過來。
那走在后面的過劍飛行走中,忽感風聲不對,不由自主回頭觀望,不望還好,一望頓時大驚失色,暗叫不好,立刻便飛身閃躲,誰知,速度還是慢了半拍“嘩”的一聲,肩上的包袱便從背上滾落下去,嚇得他出了一身冷汗。“好險啊!”
那劍一招不著,立刻便又變招換式,挾帶著雷雨閃電,向他橫削過去。
過劍飛雖然驚魂未定,但是聞之劍劍峰又向自己削砍過來,自不會束手等死,頃刻間,閃身避開攻擊,伸手便拔出軟劍,一招“蛟龍出海”怒吼一聲,挾帶著滿腔的怒氣,便快如流星般向來人反擊過去。
那人兩招不著,正要再度變招攻擊,猛見過劍飛殺氣騰騰氣勢洶洶揮劍砍來,急忙飛身閃躲。不料,慌中出錯,一個不防撞在了過劍飛的馬上,“撲通”一下便跌坐在地上,等他在想起身躲閃時,一切已經晚了。
“劍飛,不可殺他。”
就在那千鈞一發、火燒眉毛之時,一聲急呼突然而發。過劍飛心頭一驚,急忙硬生生把劍錯向一邊去了,然而,那人的胸前還是劃了一道口子,只不過蹭破一層皮而已。過劍飛收劍后,厲聲怒喝的道;“你是什么人,為何偷襲與我?”
那人面無血絲,兩眼發直,愣愣的面對著問話,一言不發。
“哥哥,你怎么啦,沒事吧。”話隨人到,頃刻間,一個姑娘撲倒過劍飛面前,伸手扶起了那人。
“兩位,大概你們就是楊氏兄妹吧。”當過劍飛看到楊玉瑩時,才猛然想起他們是誰,才猛然明白陸不海為何喊叫不讓殺他了。
“不錯,正是我們。”楊玉瑩厲聲怒道;“過劍飛,你還有什么話可說?”
過劍飛急忙解釋道;“兩位,請不要誤會,你父親不是我殺的。”
楊玉瑩怒聲反駁道;“不是你殺的,難道還是別人殺的嗎?”
“正是別人干的,我在信中寫得很清楚……”
回過神來的楊玉輝厲聲道;“過劍飛別再花言狡辯了,告訴你,抵賴是沒用的。”
“楊兄,我不是抵賴,而那確實不是我干的。”
楊玉輝道;“過劍飛你一無憑,二無據,你空口白牙說不是你干的,就不是你干的嗎?”
“楊兄,雖然我無憑無據,不能證明我的清白,但你父親確實不是我殺的,這一點我可以對天盟誓。”
楊玉輝哈哈一笑道;“盟誓,頂個屁用,你當我們是三歲小孩,用起誓賭咒的方法就能讓我們相信你的鬼話嘛,真太可笑了,告訴你別椿樹底上做春夢了。”
過劍飛苦口婆心勸道;“楊兄,你可以不信我的話,但你因該仔細想想這件事,你我近日無冤,昔日無仇,我為何要無緣無故殺害你父親吶?你不能光看表面,那些都是我的仇家,為阻止我而故意干的,他們的目的就是要借刀殺人。楊兄,你是聰明人,千萬可不能上了別人的當,做親痛仇快之事。”
認定殺父仇人就是過劍飛的楊玉瑩,怎聽得進過劍飛的勸說,又怎會去細想他的話。頃刻間,怒喝一聲,“哥哥,休聽他啰嗦,我們動手吧,殺了他為父報仇。”揮刀便向過劍飛撲殺上去。
寫到此,列為一定奇怪吧,這楊氏兄妹怎么會在華家嶺出現吧。其實,說開了你自然就會明白的,他們的出現并非無緣無故,憑空而降的,而是因為過劍飛鬧了迎春客棧,才到這里來的。你想,過劍飛離開天水奔蘭州而來了,這楊氏兄妹為了報仇能不追趕而來嘛。于是乎楊氏兄妹便安排好家中事務,特意帶上認識過劍飛的楊杰和捉拿林振彪的陳少龍一起結伴而來。并且不光他們追趕而來,就連那煩靈寺的明正、明清二人也趕來了,只不過他們提前一步先走,沒和他們結伴而已。無巧不成書的是,昨夜他們剛好同宿在這華家嶺,今早當楊玉輝他們結完帳走出客棧時,那楊杰無意間發現了過劍飛,欣喜如狂下,這才發生了開始那一幕。這才有了華家嶺相遇這一幕。
回頭且說楊氏兄妹怒吼一聲,拔刀便要擒殺過劍飛時,就聽一聲“且慢動手。”一個人擋住了他們。
那楊玉輝吃了一驚,等看清來人后,詫異地驚呼道;“陸叔,你這是干什么呀?”
來人正是陸不海,他一聲斷喝阻止了過劍飛后,眼見三人你一言,我一語,爭辯不休,一時也插不上嘴,只好在旁邊干著急。這事猛見楊氏兄妹摩拳擦掌、劍拔弩張,要動手廝殺,這才急忙現身阻止他們。“玉輝,你要干什么呀?”
“干什么,陸叔,我能干什么,自然是殺他為父報仇啦。”
“胡鬧,他跟本不是你的殺父仇人。”
“怎么不是,我家墻壁上現在還有他的大名吶。”
“那是個圈套,是別人陷害他的。”
“陸叔,那是你的看法,在我看來,那就是證據。”
“你、你、你怎么會這么理解吶。”陸不海苦口婆心本想規勸他們化干戈為玉帛,萬沒有想到楊玉輝會如此這樣看待這個問題,一時語塞,不知如何說才好了。
“怎么不能,事不關己,只有你們才會那么想的。”
陸不海有些生氣,“玉輝賢侄,你把我看成什么樣的人啦,難道你認為我在袒護他嗎?”
楊玉輝不敢爭辯,生怕惹怒了陸不海,事情不好辦,急忙解釋道;“陸叔,小侄不是說你袒護他,而是怕你被迷霧蒙蔽了眼睛。”
陸不海面對著他沒大沒小,本想狠狠教訓他一頓,可為了正事他只好忍住了,冷冷道;“放心賢侄,你陸叔我經久殺場,分得清花紅柳綠、青紅皂白的。”
“那就好,請陸叔讓開吧。”
“怎么你還想打呀?”陸不海沒料到他如此頑固不化、執迷不悟,不覺動怒。“楊玉輝,我告訴你,有我在此,我是絕不會讓你們自相殘殺的。”
“陸叔,你這不是存心與我做對嗎?”
“存心作對?楊玉輝告訴你,我這一切都是為你好,你別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陸叔,小侄我謝謝你的好意,此事我看你最好還是不要管的好。”
“怎么,你老子不在了,這事我就不能管啦,告訴你到什么時候,我都是你的長輩,你都得聽我的。”
“陸叔,你別以為資格老,就以大欺小、倚老賣老,我告訴你,我楊玉輝可是不吃那一套的,你最好把路讓開,否則,鬧僵了可別怪小侄不給面子。”
“喲呵,小子,乳臭未干就想翻天啦,告訴你沒門。”
“陸叔,你別欺人太甚啊!”
“楊兄,你怎么這么說話吶,陸叔可都是為你好,別誤會啦。”與楊玉輝結伴同行的陳少龍沒料到半路會邂逅過劍飛,更沒料到陸不海會出面調停,他面對著突然出現的情況一直關注著,眼見楊、陸二人臉紅脖子粗,話越說越不投機,生怕他們鬧僵了,急忙出面勸解。
“為我好?為我好他就不會百般阻撓報仇了。”
“楊兄,你不能這樣認為,自古忠言逆耳利于行,良藥苦口利于病。陸叔他不讓你打,自有他的想法,我想,他一定有解決的方法的。”
“陳少龍,我知道該怎么做,這里用不著你指手劃腳的。”
陳少龍沒想到他如此固執,不通事理,愣怔了好一陣子才道;“楊兄,你怎么說這話吶,我可都是為你著想啊!”
“是嘛。”楊玉輝冷冷一笑道;“那我謝謝你的好心善意了。”
“你。”陳少龍本想勸他聽從陸不海之言,和平解決事情,萬沒想到好心當成驢肝肺,一時間,膛目結舌,好一陣子強壓住怒火道;“好、好,你行,我不說不管行吧。”掉頭一邊,在不插言多事,任他一意孤行。
任性的楊玉輝正巴不得他們不管不問,現在有了陳少龍這句話,自是欣喜若狂,頃刻間,不顧陸不海苦口婆心的勸說,怒喝一聲,“過劍飛,你給我拿命來。”揮劍便砍殺上去。
過劍飛一直觀看著事態的進展,眼見事情的起色不大,正思慮著說服楊玉輝之計,猛聞楊氏兄妹左右攻擊過來,軟劍一晃,急忙便封迎上去。
街上的行人,猛見有人廝殺打架,霎時間便讓開了一個場子,躲閃起來了,只有個別膽大的還在街邊偷眼觀看。
陸不海沒料到楊玉輝真敢冒天下之大不韙,氣得直哆嗦。眼見三人打斗起來,也不知如何制止了,只好提心吊膽地觀看起來,心中自是生怕雙方兩敗俱傷,弄得血肉橫飛。
且說三人又如蛟龍猛虎般,互不相讓,直殺得天昏地暗、難解難分,眨眼睛,百八十回合便過去了。過劍飛不由得犯起愁來,他本想擊敗楊氏兄妹全身而退,沒想到事出意外,不僅脫身不了,反而還被纏上了,他深知久戰不是長事,頃刻間,邊打邊退正準備三十六計,走為上策時,楊玉瑩那把閃著寒光的鋼刀流星般襲向他的脖脛,他吃了一驚,飛身閃躲,不料,他剛避開,楊玉輝那把利劍又趁他門戶大開之機,刺向了他的心窩,驚得他魂飛魄散、五色無主。一種在劫難逃的死亡感,自是讓他絕望了。然而人不該死有救星,就在那千鈞一發之時,突然憑空飛來一個不明物體“當”的一聲,擊在了那劍峰上,霎時,那劍劃開他胸前的衣服歪向一邊去了。
過劍飛欣喜若狂,也不管誰出手相助,抓住這有利的機會,揮劍擊退楊玉輝的攻擊,飛身躍起,騎上街邊一匹白馬,一溜煙地向蘭州跑去了。他身后一聲疾呼跟著而至,“小姐,不好啦,你的馬被那小子騎跑了。”然而他連頭也沒回便沖出了華家嶺去了。
楊氏兄妹眼見他逃走,豈能不追,然而飛身追趕十多米后,便停了下來,并回頭急喚楊杰牽馬。
那楊杰不敢怠慢,急忙牽著兩匹馬奔趕過來,而且邊走邊叫道;“小姐,你看這事啥?”行到楊玉瑩面前伸手便把一卷硬紙交給了她。
“什么東西呀?”楊玉瑩奇怪地問道;并伸手打開了它,當他看清是副《竹子圖》畫時,禁不住吃了一驚,急呼道;“哥哥,你過來看。”
那楊玉輝正要扳鞍上馬,猛聞妹妹呼叫,急忙便趕了過去,“妹妹什么事呀?”
“哥哥,你看《竹子圖》。”
“《竹子圖》怎么啦,不就一幅畫嘛,有什么大驚小怪的。”
“哥哥,你看這里是什么。”
當楊玉輝在她所指處看到他父親的印簽在上面時,自是禁不住吃了一驚。“妹妹,你這是從哪里找到的?”
“哥哥,這是楊杰發現的。”
“少爺,這是剛才過劍飛的包袱里掉出來的,我不知何物順手撿了起來,誰知,正好發現了這幅畫。”楊杰急忙解釋道;
楊氏兄妹聞聽自是心喜,心中更堅定地認為是過劍飛所為,頃刻間,抓過韁繩,翻身上馬,如飛般追趕過劍飛而去。
陳少龍沒想到事情會是這樣,霎時間,對過劍飛的好感蕩然無存。他后悔開初沒有答應楊氏兄妹擒殺過劍飛,眼見他們追趕而去,回頭滿眼怨恨地看了一眼陸不海,翻身上馬,便也追趕而去。
霎時間,一行人都飛出了華家嶺向蘭州而去了。
陸不海本以為過劍飛一走,今日一事就算萬事大吉了,萬沒想到節外生枝,那畫竟是楊文禮的遺物,一時間酸甜苦辣,全涌上了心頭,分不出悲憂喜樂來。“玉輝、少龍,那不是、、、、、、”他想解釋,然而還未等他開口,他們便都走了。他后悔昨夜沒有細看那畫上的印簽,可現在一切都晚了,怎么辦呢?他無可奈何地牽馬去了。不料,剛拉著韁繩,一陣鶯歌燕語傳入他的耳內,他不覺尋聲望去。只見一個丫環模樣的姑娘正對一個身穿白衣,美妙絕倫的小姐抱怨。
“小姐,這如何是好呀!你的馬被那小子搶走了,我們可怎么走啊,總不能兩個人同騎一匹馬吧。說句心里話,那小子真不是個東西,你幫了他,他倒好反恩將仇報,把你的馬給搶走了。當初真不該救他,讓那人一劍刺死他。”
“小紅,你胡說些什么呀,他不過情急所迫,無奈而已,又不是存心來搶我的馬,你那么恨他干什么。”
“小姐,他又不是你親人,你護他干什么?”
“你這鬼丫頭,心怎么這么歪,不是自己人怎么著,難道就可以橫加指責,胡亂傷害嗎?”
“小姐,我不知這個意思,我是說、、、、、、”
“說什么呀,不就一匹馬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好、好,小姐,你心好,你能說會道,我不和你辯啦,那咱們現在怎么辦?”
“怎么辦?這還用說,你不會拿錢再買一匹嗎!”
“再買,小姐,你說的輕巧,拿什么買呀,我們的包袱連同錢都在那馬上吶,別說買馬啦,今后咱們吃飯、住店都是個問題。”
“什么?平常不都你帶著包袱的嘛,怎么現在跑我馬上去吶?”
“小姐,平常是我拿著的,可就今早,我順手放在了你的馬上,誰知就出了這件事,你說這巧不巧。”
“你呀你……”
“我也不想這樣的,小姐現在怎么辦?”
“還能怎么沒辦,自然是我騎馬你步行啦。”
“小姐,你弄清楚了,那丟的可是你的馬,不是我的。”
“我很清楚,正因為丟的是我的馬,我才要騎你的馬追他去,要是的你馬被騎走的話,我才懶得追吶。”
“小姐,你騎馬千里追袱(夫)去啦,那馬沒馬,錢沒錢,我怎么辦呀?”
那小姐臉騰地一下便紅了,舉著手,嗔怪道;“你這鬼丫頭,我和你說著玩,就當真,小心再敢胡說,我打你。”
“小姐,你打我何來呀?”那丫環奇怪道;
“打你何來?你自己干的好事,難道還用我說嘛。”
“小姐,我干什么好事啦,說明了,你可不要憑空冤枉好人呀!”
“好人,你會是好人,是好人的話,我就不打你了。”
“小姐,我怎么不是好人啦。”
“你是好人,為什么刁著法地取笑我。”
“取笑你,我怎么敢取笑你呢?”
“你沒敢笑,那你為什么說我千里尋夫吶。”
原來如此,那丫環頓時大笑起來,“小姐你誤會了,我沒敢笑你,是你自己多心了,我說的追袱的袱是包袱的袱,不是丈夫的夫。小姐,你怎么會想到丈夫的那個夫吶,是不是想婆家啦,羞不羞呀。”
“你這鬼丫頭,花言狡辯,看我不打你。”那小姐說著便追打起來。
陸不海看在眼里,聽在耳里,目睹二人嬉笑道鬧,心中很是內疚,不覺上前施禮道;“兩位姑娘,對不起,在下這里有禮了。”
那小姐停住了追打,詫異地問道;“大叔,您何故如此多禮呀?”
陸不海解釋道;“小姐,是這樣,適才聽你們的談話,我才知我侄兒他騎走的是你的馬,實在對不起,得罪之處還請小姐多原諒。”
那小姐微笑道;“大叔沒什么的,我知道他是情急所迫,不得已而為之,不會怪罪他的。”
“多謝姑娘寬宏大量,剛才聽你們講,包袱也被他帶走了,吃飯、住店都有問題,眼下拿回已經不可能了,你們看這樣行不行,我侄兒的馬還在這里,你們就將就著騎,至于包袱里的錢財等物,只要小姐說個數,我會一一奉上的。”
那丫環小紅不等那小姐發話,便開了口,“你這老頭好精明啊,是不是知道我家小姐好說話,用一匹劣馬就想打發我們呀,你可真會做生意啊!”
“小紅,你胡說什么,沒大沒小的。”那小姐急忙陪禮道;“大叔,她年幼無知,不懂禮數,言語冒犯沖撞之處,還望多多原諒。”
陸不海連忙客氣道;“哪里、哪里,小姐此話言重了,一句玩笑之話,犯不上沖撞不沖撞、冒犯不冒犯的,沒什么的。”
那小紅被小姐呵斥了一頓,不僅不收斂,反而借著陸不海的話和小姐理論起來。“小姐,看到了吧,別人還沒啥吶,你激動個啥。”
“你這不識大體的丫頭,你懂個啥,那是別人不想你難堪才那么說的,要不然、、、、、、”
陸不海既不想讓那丫頭陷入尷尬中,又不想自己也陷入尷尬中,急忙打斷他們的話。“姑娘,剛才我的話你們意下如何呀?”
“你這老頭,好沒道理,剛才和你開個玩笑就當真啦,你以為我們真窮的走投無路,砸鍋賣鐵,抓住你大撈一把不成。實話告訴你,別說一匹馬,幾千兩銀子了,就是幾百匹馬,幾十萬兩銀子我家小姐也不在乎的。”
“小紅,你這丫頭信口胡說什么,這位大叔本是一番好意,我們怎可誤解他。大叔謝謝你的心意,我們有辦法解決的,用不著你來賠償的。”
陸不海萬沒想到他們執意不要,一時不知如何才好,為難道;“姑娘,這怎么行,你們……我總該對你們有點補償吧。”
“大叔,用不著就是用不著,你盡管放心走好了,我們是不會找你后帳的。”
“姑娘,你們眼下吃飯、住店不是沒錢嗎,我只是暫時借用給你們而已。”
“大叔,你放心好了,我們那是說著玩的,根本沒有那回事的。”
“是嘛,那我就放心了。哎,你們這是從哪來,到哪去呀?”
“從天水到蘭州去,大叔那問這干啥?”
“姑娘,我想問一下你們的地址,也好找到我侄兒時,把馬和包袱還給你們。”
“大叔,你真細心,其實還不還都沒事的。”
“話雖如此,如果不還的話,我們心里會虧欠一輩子的。姑娘,你們到蘭州哪里?”
“就蘭州城內。”
“這么說,我們同路啦。”
“怎么,你也去蘭州啊?”
“是的,姑娘,那你們在蘭州城那個地方住呀?”
“香府。”
“香府?”陸不海沉思道;“那你們認識香九天嗎?”
“當然認識了,而且還很熟吶,你問他干什么,難道你也認識他?”
陸不海笑道;“何止認識,而且也和他很熟的。”
那小姐詫異道;“是嘛,那您如何稱呼?”
“姓陸名不海,江湖人送無影雙刀王的便是我。”
那小姐聞聽后自是驚喜,急忙施禮道;“原來您是陸叔,侄女失禮,還望多多原諒。”
陸不海詫異道;“小姐,你這是從何說起呀。”
那小姐解釋道;“陸叔,香九天乃是家父,我名叫香雪海,我父親他時常提起您吶。”
陸不海沒想到會在這里邂逅故人的女兒,興中自是驚喜。“原來你是香九天的女兒,真想不到我們會在這里相遇,當年我見你時,你才三四歲,沒想到一眨眼的功夫就變成大姑娘,我都不敢認了。你父母親現在還好吧?”
“好,挺好的。”
“那你父親現在還做生意嘛?”
“還干著吶,我們勸他好幾回了讓他不要干了,可他就是不聽,沒法只好由著他。”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呀。哎,說了半天你們兩個干什么呀?”
“我們沒什么事,出來觀光游玩而已,今早我們剛走到這里,就發生了打斗的事,我們只顧觀看打斗,就忘了馬,沒想到就發生那一幕。哎,陸叔,他們是怎么回事呀?”
“唉,說來話長。”于是陸不海就把過劍飛為父報仇,遭人陷害一事從頭到尾講了一遍。
香雪海聽罷,明白一切后,生怕因自己而誤了事情,頃刻間,也不在推遲、客氣,從陸不海手中接過韁繩,翻身上馬,一行三人便離開了華家嶺,奔蘭州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