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急匆匆的腳步聲永遠停不下來,像是趕著生命的節奏,生怕自己落后了就完了。
這里是太子宮,坐落在海棠樹叢中的宮殿,露出一個個被雪覆蓋的瓦頂,恰似一座的島嶼。
那華麗的樓閣被華清池池水環繞,浮萍滿地,碧綠而明凈。
李湛一襲杏黃衣袍,長眉及鬢,狹長的丹鳳眼看似平靜,玉冠束發,頗顯英氣,可是看上去,面無表情的他暗藏心事。
衛公公侯在門外多時,“殿下,是時候該去承乾殿面見皇上了!”
聽到要面見皇上,李湛微微抬起鳳眼看著前方,那目光無焦距,似乎是看透了什么,在想要掙扎時又抱有期望……期望,他怎么會有期望這種想法。
李湛走了出去,衛公公退在一旁恭候,經過衛公公身邊時,李湛狠狠地瞪了衛公公一眼便朝前走去,雖說衛公公低著頭,但他早已察覺到殿下的目光。其實做奴才的也很是為難,都不想得罪哪一方,誰讓皇上的身份比太子的身份要大呢。
承乾殿,皇上的寢宮。
身著龍袍的李琛坐在書臺前批閱奏折,這時通傳的太監走了進來,說太子殿下來了。
聞言,李琛眉頭一緊,似乎并不喜悅,放下手中的毛筆起身走了出來,也正巧趕上太子李湛走了進來。
“兒臣參見父皇,”李湛前行抱拳跪拜了下來。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快起來吧!”李琛說著,便上前欲將李湛扶起,話說這對父子倆還真有幾處相像,無論是氣質還是眉宇間,透入的氣息都是一樣的,只是那兩人的眼神卻是永遠猜不透。
李湛沒有起身,“兒臣是特來向父皇請罪的,因為兒臣的沖動魯莽跑出洪嵐寺,害的父皇擔心了,請父皇原諒。”
聽到他的話,李琛微微嘆口氣,將李湛扶起,“起來吧!人沒事就好,要是真想出宮玩的話,你跟父皇說一聲,父皇讓衛公公安排,但是你要知道,你是太子,是未來的皇帝,父皇的江山社稷以后都是交給你的,宮外如此危險的地方,以后不準你單身一人,現在有很多虎視眈眈想爭權利的人各個都在盯著你,你不能出事知道嗎?父皇送你去洪嵐寺修養就是希望你的病能快快好起來!”
李湛抬起頭看著李琛問道,“連父皇都覺得兒臣有病嗎?”
李琛對上他的眼,目光神情閃爍,隨后避開轉過身背著手背對著李湛說道,“喝了這么多藥,不是一點都還沒有見轉嗎?不管怎樣,父皇一定會……”
沒等李琛說完,李湛就打斷他的話說道,“兒臣沒病!”李湛就是想告訴李琛,他沒病,他明明沒有病,為什么每隔三天都有人給他送藥。
“父皇知道!”李琛依舊背對著他,淡淡地語氣里暗藏一絲隱忍,似乎不忍心。
“那請父皇別再派人給兒臣送藥了。”李湛盯著李琛的背影說道,在那所謂掙扎中抱有的期望,原來是壓在了他父皇身上。
許久,沒有回應的李琛緩緩轉回身,像是做好了決定,李琛說,“不行,藥還是要喝!……過幾天,北遼的芙蓉公主會來我們南國做客,湛兒,你要好好準備,到時候由你去迎接。”
平靜的他并無關心什么公主要來,只是問道,“洛喜呢?父皇讓衛公公把她帶到哪去了?”
“大牢!”李琛輕淡地吐出著兩個字,隨即看了一眼李湛說道,“你喜歡那丫頭?”
“父皇,求你別對她動手!”李湛懇求道。
看到兒子這么緊張,李琛上前輕輕拍了下他的肩膀,示意他別擔心,“難得湛兒有心儀的女子,放心,父皇不會對她動手的,只是暫時關押她幾天,畢竟你跑出洪嵐寺,那丫頭也是有罪的!”
“謝父皇!”
隨后李湛告退了,就在李湛沒走多久,衛公公急匆匆走了進來稟告說,“皇上,御醫史大人在宮外失蹤了。”
仿佛是一個被世間遺忘和唾棄的角落,一墻之隔,墻外普天雪地,牢里腐霉,鮮明諷刺,盡管是白天,依舊還是有一絲絲寒風從墻的縫隙里吹進來,摩擦出“嗚……嗚……”的慘和聲,吹起落地塵土,飄蕩在半空中,彌漫了整個地牢,夾雜著酸臭糜爛腐朽的味道,滲透進每一個囚犯的心理,恐懼莫名。在這寂靜而又黑暗的牢房里,突然的一陣叮當作響或某個囚犯的不甘嘶吼,猶如喚醒了沉睡經年冤魂厲鬼,刺痛著耳膜。
洛喜卷著身子靜靜坐在角落里,暗淡的光線從木制窗口那射了進來,她空洞的眼神似乎在想什么事情,直到有人走了過來也不知道。
“洛喜!”一身黑衣的樸赫站在門檻旁,此時的他沒有帶什么黑色的斗笠,只是腰間配了一把劍,那眼角處一目了然的疤痕暴露在空氣中。
“師傅!”洛喜抬起頭看了過來,發現是樸赫時,有些驚訝,過多的還是害怕。
“怕嗎?”樸赫萬年冰川的表情冰冷的說道。
“怕!”洛喜咬著唇吐出一個字。
“知道怕,為何還要違抗為師命令!,知道違抗我命令的人是什么下場嗎?”
“師傅,我沒有,我不是已經把衛公公他們引上山來了嗎,而且……而且殿下不也回宮了,師傅要我做的我都做了。”洛喜搖搖頭為自己辯解。
“可你不該猶豫,”樸赫瞪向她,“一旦猶豫了,你就等于給了對方傷害你的機會。”
洛喜低下頭,似乎沒話可說。
“殿下,這幾天都在做什么?”樸赫問道。
洛喜搖搖頭,“不知道,我也弄不懂,殿下只是一直圍著撫安城外百里。”
“沒有跟你說什么嗎?”樸赫問道。
洛喜依舊搖搖頭。
“下次再敢這樣,我,不會放過你的!”樸赫說道,卻是嚇得洛喜身子一顫。
看到洛喜的反應,樸赫似乎很滿意,“暫時先委屈你在這里呆幾天,等到時間一過,到時候會放你出來的。”
“明白,師傅!”洛喜說道再次抬起頭,樸赫就已經不見人影,洛喜呼地一口氣倒在墻壁上倚靠,就像脫離水的魚回到了河里。
此后就是李湛也來了,只是說了一句,他說,“別害怕,忍幾天就好了!”
在李湛離開的時候,他特意交代牢里的捕快,讓他們好好照料洛喜。
卲門,大街小巷,瓦頂一片雪白,真是一番人間煙火風景,當然現在不是說這個時候。
史常卿失蹤第三日,全卲門縣的人都知道了,就連當地的官府也出動進行收查,就連山上都沒放過,可是依舊沒有所獲,派去宮里打探的人回來說,史常卿沒回宮里。而史常卿失蹤一事也被帶到宮里去了,畢竟是皇宮里頭的御醫,皇上肯定會派人來找的。
寢食難安的玉致在尋找過程中最終承受不住暈倒了。
端德然心疼的將她帶回去好好休息,可是還沒休息一個鐘頭,玉致一陣噩夢中瞬間驚醒,也同時驚擾了旁邊陪著她的端德然。
“舅舅,我娘的墳前有沒有?”玉致醒來的第一句就是這一句,端德然安撫她說道,“去了,沒有,該找的地方都找了,都沒有!不用擔心,沒找到反而還是件好事,說明你爹肯定還在哪個地方。”
“真的嗎?”玉致撲朔迷離的眼神又是滿懷期待的看著端德然,端德然連應,輕輕將她擁在懷里安慰著。
“我害怕,舅舅,我爹從來都不會這樣的!”玉致哭了。
“沒事,沒事的,先休息下,你都沒好好合眼了,”
玉致搖搖頭,這種情況她怎么休息得下。
見她如此固執,端德然嘆嘆氣問道,“在你爹失蹤前,他有沒有跟你說什么?”
“沒有,他只是說把那件事辦完之后就接我出宮!然后就說要去舅舅你這!”
“那件事?那件事是什么事?”端德然追問道,可是玉致卻搖頭說不知道。
瞬間,端德然想到史常卿那天跟他說的話,史常卿的確說過,要把玉致接出宮來,但也是說等找到可以醫治太子殿下病之時,難道是跟這件事有關嗎?
“舅舅,你說,我爹會不會出什么事?”玉致顫抖聲音問道。
“傻丫頭,別胡思亂想。會找到的,你爹又不是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