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有個小張愛玲

洪燭

一直以為天女散花、碩果累累的趙凝是位表情嚴肅的部隊女作家，1994年秋天見到她時，才發現：她模樣、性格并不真像個寫東西的，倒充滿了拎著根糖葫蘆逛大街的北京女孩的活潑靈氣。我不失時機地恭維她：“趙四小姐，你比你的文章年輕。”趙凝在《女友》上發過一篇《四小姐的毛衣》，從此便落下這么個雅號。而我以前讀她刊登在《解放軍文藝》、《昆侖》、《芙蓉》、《四川文學》上的一系列部隊題材的中短篇小說，便把她憑空想象為飽經煙熏火燎的鋼鐵女戰士，今天再瞧瞧面前這個笑可掬、形體窈窕的大女孩，連點火藥的味道都聞不到。

趙凝，1963年生于北京，1981年畢業于北大附屬實驗中學，同年考入鄭州解放軍電子技術學院，1985年畢業分回北京，在空軍某訓練單位任英語教師。她在軍校里學習的專業是理工，卻把個人興趣投向充滿浪漫色彩的文學，并且以軍校生的身份發表了一生中最初的作品。可能是知識結構造成的區別，她的文風不同于一般文科生作家的模式，海闊天空，信手拈來，既不乏對客觀生活的真知灼見，還閃耀出輕松靈活、機智巧妙的靈感火花。錢鐘書的《圍城》主要是學者式的幽默，而趙凝透著傻丫頭氣的幽默，卻完全是她瞪著雙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從日常生活里打撈出的笑料——輪到你讀的時候，那份剛出籠的熱乎勁兒還沒散呢。

趙凝的這類散文已形成了她個人的風格，尤其是近幾年她在《女士》、《少男少女》等雜志開設專欄以來，廣大青年讀者已像習慣了鄰居說話的腔調般熟悉并喜愛上她幽默的文風。讀趙凝的文章會上癮——就像戴禮帽、持手杖、貼著假胡須的卓別林一出現，就能喚起陣陣笑聲一樣。

趙凝是個空軍女上尉。趙凝是個寫東西的。趙凝又是一個軍人的妻子和一個孩子的母親。其實很簡單，僅這三條就足夠概括女作家趙凝事業與生活全部了。

她每天哄幼小的兒子睡著后，就抱著紙筆溜到鄰近的無人的辦公室里續寫昨夜的靈感，在世界最平凡的一隅臆造出眾多悲歡離合的故事。趙凝一直想做個像三毛那樣的女人，只不過三毛是穿著一雙現實的鞋子去周游世界，趙凝卻借助的是非同尋常的想象力……

趙凝內心也有小小的遺憾。她說她現在雖然是作為青春偶像派作家被諸多報刊推舉的——并且贏得讀者們心靈的追蹤，但就其天性而言她更愿意關在寂寞小天地里寫點同樣寂寞的文字，那就是她所認為的更具純文學化的小說。趙凝的散文是寫給讀者的（青春偶像派作家注定是奉獻型的）。她的小說卻是寫給自己看的。不過現在，趙凝的一系列小說在一些純文學刊物發表后已受到重視，她的中短篇小說集《關于琥珀與水晶》已收入某出版社的一套新都市題材小說叢書。中國文聯出版公司的“中國文壇黑馬叢書”也把趙凝的散文集《家住桃花源》列入選題計劃，正如其書名所言，趙凝終生恐怕都是一位家住桃花源的詩意的女子，在“桃花源里可耕田”的自信中風雨無阻地運作著理想主義的犁鏵……

北京有個小張愛玲，她叫趙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