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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生死門檻(2)

  • 生命謊言
  • 徐大輝
  • 4228字
  • 2015-04-13 15:08:56

“老陶真的挺不住,說出你是別墅的主人,向紀檢部門舉報,來人調查,不是你的名字,事反倒洗清了你。”

“蓬蓬的事不就暴露了?”

“到時候你一口咬定,蓬蓬是你認養的女兒……你救助白血病患兒袁亮的事已家喻戶曉,沒誰懷疑你的仁愛之心。”

劉海蓉在女兒蓬蓬的問題上,沒林松那樣坦然和無所謂。她擔憂蓬蓬身世之謎被揭開,或是風聲走漏出去,輿論嘩然,自己將身敗名裂,怎樣面對丈夫啊!

林松似乎看出她的心之所慮,寬慰道:“那件事我們做得周密,不會出問題。”

“丁曉琴就在城里。”劉海蓉憂心忡忡地說。

“用錢封住她的嘴。”

“她渴望見見孩子的,錢恐怕……”

一道兇光從林松眼里閃過,他說:“給錢不成,叫鐵子去處理這件事好了。”

劉海蓉知道叫鐵子去處理的含意,她心理清楚鐵子是什么人,他盡干些什么。她不同意采取極端的行動,說:“對丁曉琴不能血腥。她肯定還來找我,到時候我同她好好談談,勸說她離開遼河。”

“你自己能妥善處理此事更好。”林松把話往回收一收,“丁曉琴的事你全權,查找老陶交給我。”

他們倆人做了分工。

“海蓉!”林松目光幽幽地望著她。

“嗯。”劉海蓉答應,她見他伸出雙臂。

“過來。”林松熱望地說。

劉海蓉從對面的沙發上緩慢地站起來,她仍然放心不下地望一眼房門。

“鐵子一時回不來。”林松說。

劉海蓉走過去,用眼神問他:“我們到床上嗎?”

“不,我喜歡沙發……”他說。

潮濕的墻壁,發霉的味道,讓老陶猜出囚禁自己地方是一間地下室。沒有聽見一點城市喧囂的聲音,說明此地偏僻,很少有人到達,被人發現意外獲救的希望幾乎等于零。

他不知道現在是幾點,時間潭水似的死掉,不再流淌。他不知道毒打自己的人叫什么,從開始的兩個人變成一個,那個假扮天然氣公司人員的人再沒出現。

“要活命,還是說實話,好好想想吧。”高昂扔下一句話,離開。

地下室的門是鐵的,開關很沉重。

老陶記著他的外貌特征,高顴骨的人,一個殘暴的家伙!他的話每一個字都如芒如錐,老陶聽來心驚肉跳。

被打掉的兩顆牙齒還在那攤漸漸變得干涸的血跡里面,高顴骨的人只一拳就打掉老陶的兩顆牙,老陶領教了高顴骨人的兇狠殘忍。

“你認識劉海蓉?”高顴骨的人一拳掄過來。

老陶的兩顆牙齒從幾十年的位置上逃亡。

高顴骨的人老是問他認識不認識劉海蓉,挨打也是因為回答不認識劉海蓉。

手腳捆綁著,得到仁慈的待遇是,綁架者準許他躺在床上,一張光板沒有絲縷織物的床,這對被綁架者來說已是奢侈的了,總比坐在椅子上強。逃跑,一進來他就斷了這念頭,根本逃不出去,最終綁架者如何處置自己,他朝最壞的方面想過……他們到底是什么人?

“最近可能要發生一些事情,他們是沖著我來的……老陶,不管誰問起你,你說不認識我,一定說我沒來過別墅。”劉海蓉這樣囑咐,老陶表態不說。

綁架者恰恰就叼住這個問題不放。老陶答應了劉海蓉不說,決心不說,挺下去。

地下室的鐵門再次有開啟的響動,腳步移近,高昂見面就問:“想好沒?”

老陶閉上眼睛,聽到鐵板響動他就閉上眼睛。

“哦,擺出英勇就義的架勢,算你有種,我成全你。”高昂將一條細鋼絲繩套在老陶的脖子上。

老陶感覺到冰涼的金屬物勒著脖子,只要勒緊,定會被勒死。他開始害怕,身子發抖。

“你還有什么話要留下?我盡量替你去轉達。”

“有、有……”

老陶面對死亡,一樁為了卻的事這時在心頭涌起,癱瘓在遙遠鄉下泥巴土炕上的老爹誰給郵錢?沒人給郵錢他還不得餓死。他說,“我衣口袋里有一張太平洋卡,上面還有九百元錢,請你給我爹郵去,他癱巴在炕上……”

“呵!”高昂說:“看不出你還是個孝子,可是九百元錢他又能花多少日子?你死了,誰養活他?”

“是你讓我死的。”

“實話實說,不就沒事了嗎。”

“死我也不說。”

“這是你自己想死……還有話說嗎?”

“我有一個老鄉也是遠房親戚,求你轉告他就說我懇求他每年春節給我爹寄些錢。”老陶連自己也說不清楚為什么,死到臨頭竟想起崔振海來,指望他在自己死后去接濟老父親。

高昂站在老陶的身后,他沒看見高昂的表情,一副獵人眼瞧著獵物步步走向為它設下的陷阱的表情,高昂十分得意。他已經知道老陶說的是誰,但是必須裝聾作啞:“他是誰?”

“巨眼水業集團……”

高昂假裝驚訝:“崔總啊。”

“你認得他?”

“何止認得,我們是朋友。”

老陶覺得脖子上的鋼絲繩比先前松了許多,他看到了生的一絲希望,只一絲。因說不認識劉海蓉就要整死自己的人,會輕易放手?這一想,眼前又黑暗起來。拖延,就有生的機會。于是,老陶試探性地說:“你能放過我啦?”

“你要真是崔總的老鄉、遠房親戚,我是該考慮放過你。但是,你必須夠朋友。”高昂并沒完全除去鋼絲繩,這就給老陶一個信號:危險沒解除。

老陶明白綁架者的暗示,說出自己所知的劉海蓉是饒恕的先決條件。他在沉思默想,是求生還是求死。

“你說你,因什么大不了的事丟命啊,實實在在地告訴我們,你就囫圇個兒離開這里。”

“能讓我見見崔總嗎?”老陶在生死的門檻前,他開始向生抬起腿來。

“那你答應配合我們。”

老陶具備農民的狡黠,他認為這樣做一石二鳥。崔振海見過自己便有了目擊者,綁架者就不敢殺掉自己;假若綁架者和崔振海是一伙的,來勸時怎么也要露出破綻。老陶想過綁架者是崔振海的人,很快被他自己給否定掉,劉海蓉從未提到過他,與他風馬牛不相及。

“見到他,我全說。”

火候,高昂掌握叫火候的東西很有分寸。

冰冷的鋼絲繩重新勒住老陶,高昂怒吼的聲音:“你他媽的和我扯外國溜子,讓你的熟人見了你,我們還敢對你這樣嗎?和我玩緩兵之計,不行。看在你是崔總的面子上,再給你一次機會,最后一次機會。你認識不認識劉海蓉?”

恐懼襲擊老陶,他瑟瑟發抖,只要高顴骨的人手收緊……他少年時代親眼目睹一個吊死鬼——他的母親,父親懷疑母親和村中的某男人在谷草垛偷情,母親便用一根莧麻繩吊死在自家的窗戶鉤上。長長的舌頭從母親的口中拖出,老陶刻骨銘心的那駭人一幕。他認為吊死鬼的模樣是世上最恐怖、嚇人的。自己被勒死,舌頭也從嘴里拖出來……

“你既然想死,”高昂說:“那就送你上路。”

“別,別!我認識劉海蓉。”老陶喊,生的欲望壓倒一切。

丁曉琴躺在一家小旅館里的床上,腰部纏裹著被子,眼睛直直地望著白灰棚頂。

那一刻,午后的陽光從窗口照射進來,友好地上床,親吻丁曉琴一段白皙皮膚,她的膚色曾是秀水村的驕傲。村子的小伙子搞對象以她為參照系:

“有丁曉琴白嗎?”

“像丁曉琴的皮膚,就是人丑點也將就。”

丁曉琴的皮膚一掐準能出水,這是村人的猜測。在她十八歲高二那年,隨著她嫁到他鄉,淡出了村人的視線。

八年過后的今天,丁曉琴躺在都市小旅店的房間里,無拘無束地暴露村人難以看到的皮膚,陽光下的皮膚細嫩而薄,淡紫色的血脈阡陌縱橫清晰可見……一個蒼老的聲音從遙遠地方傳來:“閨女農村人長個城里人的身子。”

四年前她也在這家小旅館里,不是這個房間,也是午后時分,丁曉琴沒見到陽光在床上徜徉,房間很昏暗,外邊下著小雨,刷刷地像一只只小鳥翅膀飛過的聲音。

丁曉琴在等待的一個雇主的電話打過來,服務員聲音浸潤那個夏季的雨水里,潮濕地傳來:“丁曉琴,電話。”

丁曉琴按捺不住內心的喜悅,來城里一周多時間,到處找活兒,終于有一家叫夢圓的私人診所,缺一個勤雜工,她按要求填份自然情況送到診所,雇主和她說好,同意雇傭她就給她打電話,否則……也不存在否則,雇主來電話,就有了好消息。

丁曉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離開小旅館的,進診所雇主吃驚地看她:“沒打傘?”

“打傘?”丁曉琴這才發現衣服已給雨淋透,她沒覺出公交車兩站地遠的路程,她跑著來的,一點都沒覺累。

診所是越層式結構,一層是診所,二層是生活區域。

“換換衣服吧。”雇主領她到一個房間,“你的房間,你以后住在這里。”

丁曉琴見到一個整潔的房間,她感覺和旅館不一樣,這兒像到了家。旅館總讓人陌生,而這丁曉琴倍感親切。

雇主在樓下她經常出診的白色桌子前等丁曉琴,雨天又黃昏來臨,診所沒有就診患者很冷清。

“坐,我們聊聊天。”雇主說。

聊天中丁曉琴認識了雇主,她名叫王莎莎,年近六十歲,畢業國內一所名牌醫科大學,是著名的婦產科醫生,在研究和治療男女不孕不育癥方面造詣很深……開家叫夢圓的診所。

“你今年多大年齡?”王莎莎站在雇主與傭人對話的角度,和丁曉琴談話。

“二十二歲。”丁曉琴回答得小心翼翼。

“為什么出來打工?”王莎莎問。

丁曉琴從王莎莎的眼睛里看到長輩慈愛的目光,很快消除了拘謹緊張,陌生的障礙一下子就越過去了:“掙錢。”

“家庭生活所迫?”

“不是!”

王莎莎迷惑地看著她。

“掙錢為治病。”丁曉琴說。

王莎莎搖搖頭:“你很健康。”

“其實我也不相信自己有病。”醫生給她做的結論,令丁曉琴興奮,說,“我真的沒病。”

“為嗎說掙錢為治病呢?”

“王大夫,我結過婚。”丁曉琴說。

“我看出來了。”

“你眼睛那么厲害。”丁曉琴吃驚,還下意識地瞥自己的前胸、腹部,尋找破綻。“我身板兒……”

王莎莎笑笑,說:“別亂猜啦,我是婦產科醫生啊。”

丁曉琴淺聲問:“從哪看出我是做過媳婦?”

王莎莎又是笑笑,說:“眼睛。”

丁曉琴擠了擠,眨了眨眼睛,遠望墻壁鏡子中的自己,再看王莎莎的眼睛,沒看出什么。

“我們鄉下看臉色。”

“哦,我倒要聽聽。”王莎莎說。

“結婚做媳婦的女人,臉新鮮,像一朵淋了雨的花兒,特鮮艷奪目。”

“沒做媳婦的女人呢?”

“大不一樣,尤其是年齡大,臉皮皺巴巴的。”

“原因呢?”

“沒男人……”丁曉琴用了很直白、很原始的詞匯詮釋那件美妙的事情。

王莎莎暢快地笑。

丁曉琴笑得前仰后合。

“到了歲數,一輩子不結婚生育,她連腰都直不起來,躬成蝦米似的。”丁曉琴說著在地上做個蝦米行走狀。

王莎莎對丁曉琴幾分孩子氣的表達方式,很喜歡。

“婆婆說我有病,我丈夫也跟著說我有病,再后來全屯子人都說我有病……”丁曉琴委屈地說。

“我猜到了,生育方面出了問題。”

“鄉下譏笑的眼光看我,背地管叫美麗的騾子。”

“騾子?”王莎莎不懂鄉間這句咒罵丁曉琴的話真正含意。

農村土生土長的丁曉琴不缺乏對馬驢騾的了解,她向王莎莎講騾子不生育。

“我想懷一個孩子,腆著大肚子,在村里走一圈,給婆婆看,給我丈夫看,給全屯子人……看他們誰還說我是騾子。”

王莎莎聽到渴望的聲音,有些歇斯底里。

丁曉琴成為王莎莎的朋友,從四年前那個雨夜開始,王莎莎許愿,給她做檢查,給她治病,幫她去圓腆起大肚子的夢想。

后來,丁曉琴如愿以償腆起大肚子……

四年后,也就是現在,丁曉琴躺在最初來城打工等雇主王莎莎來電話這個小旅館里,她此時想著那件與王莎莎有著直接關系的事。

四年里所發生的一切事情,最重要的部分就是丁曉琴夢想成真地腆起大肚子,被鄉下人恥笑稱為騾子的女人腆起大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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