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雨飄揚的傍晚,劉海蓉同往常一樣在周三下午七點鐘,走下壽星山開發(fā)區(qū)辦公大樓。現(xiàn)在是下班時間,大院一天里的寂靜時刻已經(jīng)開始,一個勤雜工正修剪花枝,鐵剪刀的喀嚓聲,清脆而真切。雨中的勞作令她感動,走過去表揚他幾句,還未接近那位勤雜工,雨簾中一把紅傘如風中落葉一樣突然飄過來。
“劉主任!”司機王暉撐開傘奔跑到她面前,“我把車停在院門口,開過來嗎?”
置在由風掀動發(fā)出嘭嘭響聲的一片紅色之下,劉海蓉目光仍在蔥翠的花木中穿越。
此刻,移栽他鄉(xiāng)的南方花木蘊涵的重歸故里的情緒滾滾釋放,記憶之雨在飄灑的雨中秋花般地紛落。
“你回城里吧,我還有些事要去辦。”她對自己的司機說。
壽星山開發(fā)區(qū)地處遼河市的南郊,距市中心二十多公里。由于家住市區(qū),作為開發(fā)區(qū)的黨政一把手,劉海蓉每天乘坐專車來上下班。
司機王暉對劉海蓉周三下午七點鐘不用車沒感到奇怪,并習以為常。一個時期以來,每個周三下午七點鐘,而不是周二或周四下午七點鐘,劉海蓉都是七點鐘后走出辦公大樓,然后打發(fā)走司機,言說自己去辦事。
“晚上我來接你嗎?”司機王暉離開時把傘留給她,問。
劉海蓉從王暉手里接過傘:“不用,辦完事我打車回去。”
黑色帕薩特轎車駛出大門,在落雨中圓乎乎地像壽星山上土生土長的一種蟲子。
接來這輛帕薩特轎車的當天,劉海蓉正在荒山坡上同一個溫州商人談壽星山莊房地產(chǎn)開發(fā)項目,一只黑黝黝的甲殼蟲爬上溫州商人的腳背,他要弄掉那只蟲子時,劉海蓉幽默道:“壽星山別墅房地產(chǎn)開發(fā)注定財源滾滾,瞧,財神爺派使者向你來道喜了。”
溫州商人暢然中顯得微微的驚訝:“據(jù)我所知,道喜應該是一種蜘蛛,小巧玲瓏的喜蛛耶。”
劉海蓉笑道:“改革開放了嘛,道喜的使者也換了。”
溫州商人很機智,望一眼山下來接劉海蓉去容市里開會的帕薩特轎車,詼諧地說:“噢,使者來接劉主任。”
這段三年前發(fā)生的趣事,只在劉海蓉回顧往事想到它。如今,壽星山莊已成為富人區(qū),青山綠水間行走著腰包鼓鼓的人。
劉海蓉今晚要去的地方,正是壽星山莊。
紅雨傘在傍晚的煙雨彌漫中,鮮艷而奪目。
一雙陌生男人窺視的目光,從隱藏在文化廣場對過的街樹旁的奇瑞QQ轎車射出,穿透濕漉漉的空間注視著她。那時劉海蓉正在廣場上徘徊。
劉海蓉來文化廣場,也正是因為她既想到會有人盯自己的梢,又為等天完全黑下來。三年前開始做那個事兒的時候,她就想到了會有人跟蹤,再后來的三年里的確未發(fā)現(xiàn)有任何人的跟蹤,于是劉海蓉放松了被人跟蹤的警惕。今天傍晚同上個星期三傍晚一樣,她在文化廣場這里稍作停留,等待四周再黑暗些再去自己要去的地方。
雨中的文化廣場,仍舊有人游逛,雨披、雨傘的遮掩使他們的神秘無限地擴張。
劉海蓉選擇空曠少人的地方走,盡量避開熟人。在開發(fā)區(qū)范圍內(nèi),她的知名度足以使她隨便走到哪里,都被人認出來,或沒完沒了的招呼。雨天又是傍晚這就抽去不少熟悉的目光。因此,她覺得沒人注意到自己。
然而,這顯然是劉海蓉的愿望而已。
奇瑞QQ轎車里這一雙犀利的目光,從她走出開發(fā)區(qū)辦公大樓起,就牢牢地盯住她。跟蹤劉海蓉的人幾天之前便盯住她,只是幾天里沒發(fā)現(xiàn)劉海蓉任何可疑的地方——她從市里到單位,上班下班,上班下班。這輛掛著私人牌號的奇瑞QQ轎車,大概這種私人牌號的車子行走在大街不會引起人們特別注意。也許這就是跟蹤者選坐該種車的理由。
夜的腳步匆匆,很快吞沒由雕塑和植物構圖的文化廣場。黑云突然間像煙霧一樣滾動而來,鞭子似地驅散閑人。
一對中學生模樣的初戀孩子,從茂密的丁香叢中躥出,一路小跑擦劉海蓉的肩而過,像兩條泥鰍。他們順手將一礦泉水空瓶子甩在劉海蓉面前,準確地說是被風刮到她的腳下,還有少半瓶子水在里邊,因此滾動的速度不是很快,她哈腰拾起朝垃圾筒走去,扔進垃圾筒前的剎那間,劉海蓉看清礦泉水是“壽星山泉”牌,那只礦泉水瓶子便在她的手上作暫短的停留。
風使傘把兒在劉海蓉的手里躁動不安,它奮力朝外掙脫,她努力挽留傘。一輛出租車在此刻貼著馬路牙子開過來,司機探出頭攬客,喇叭代他呼喊。
嘀!嘀!——出租車司機的精明得到的回報是劉海蓉向他走來。
“壽星山莊。”上車后劉海蓉說。
奇瑞QQ在濕潤里行走,綠色間便有灰色的方型東西,鳥一樣地飛梭。
“我在電視上看過你。”
劉海蓉對出租車司機的話沒在意,她知道因自己是市長助理、開發(fā)區(qū)的主任,經(jīng)常參加各種會議,本市新聞節(jié)目里時時出現(xiàn),媒體把她的形象廣告似的塞進遼河人的眼球。
“我在電視上看過你。”出租車司機重復他的話。
乘客劉海蓉不置可否地笑笑。
出租車司機繼續(xù)他的話題:“你救助一名患白血病小男孩的節(jié)目我看了,是你吧?”
劉海蓉沒否認。
“才三歲就患白血病……治療起來是不是很難?”
“最有效的方法是骨髓移植。”
“聽說很難找到相同的……而且治療費用相當高。”
“對。”
出租車司機生出慨嘆:“天底下還是好人多喲!”
他們的談話進行得很短暫,車到了劉海蓉要去的地方。
“再向前送送你吧。”出租車司機說,“雨下得很大。”
“不用,謝謝。”劉海蓉下車去,再次打開雨傘。
還需走一段山路才到壽星山莊,劉海蓉讓出租車停在遠離山莊的地方,剩下的路她走著去,自有他的道理。不讓任何人知道她周三夜晚的確切行蹤。
出租車司機掉頭回來的路上,遇到幾輛車,其中便有輛灰色奇瑞QQ車。出租車司機不會憑白無故地去突發(fā)奇想,雨中陰謀詭計和盯梢什么的,就更不會想這輛車是跟蹤劉海蓉的。
保持警惕的劉海蓉,也沒發(fā)覺跟蹤她的車輛,她走到九號別墅前摁響門鈴,劉海蓉始終未回頭看一眼。如果她看一下,一定能看見什么。
爬滿青藤的門樓走出個獨臂男人,他將劉海蓉迎進去后,目光朝遠處張揚一下,顯而易見在找尾巴什么的。
哐當一聲,鐵大門切斷窺視者的目光。
很快,奇瑞QQ轎車開走。
駕駛奇瑞QQ的人在劉海蓉走進壽星山莊九號后,他牢記住這個地方后離開。
半路上,他的手機響起。
“是我,崔總。”
“于成,你立馬回公司。”對方說了極簡短一句話,便掛斷了電話。
半小時后,叫于成的司機把奇瑞QQ停在巨眼水業(yè)大廈前。悄悄從一個邊門走進去。大廈的后身設置一個通道,于成是經(jīng)常出入此通道的人。兩年的時間里,他無數(shù)次出入,大廈幾乎無人認得他,或者說只少數(shù)人見過他,但也如一閃即逝的幽靈,沒有更深的記憶。
巨眼水業(yè)集團老總崔振海在自己豪華的辦公室里,斜身椅背閉目養(yǎng)神,安安靜靜的樣子,如果把他同一條伺機捕獵的大鱷魚聯(lián)想在一起,在以后所發(fā)生的一切事情便可以看到鱷魚厲害,誰也不會覺得奇怪……此刻他等手下人于成歸來。
“崔總,弄清了,她去了壽星山莊九號別墅。”
崔振海沒睜開眼睛,用左手指了下角柜。
于成立刻明白他的意思,起身倒了一杯人頭馬酒,放在崔振海的面前,重新坐下來,繼續(xù)說:“給她開門的是個獨臂人。”
“左臂?”崔振海絲毫沒改變姿勢,問。
“是!”
“一張驢臉?”
“對,很長,一夜摸不到頭。”
“是他。”崔振海忽然睜大眼睛,眼里盈滿興奮,他坐直身子說,“就是他!”
于成的嘴唇滯在酒杯邊,淺聲問:“誰?”
崔振海搖搖頭,他沒說。
老總沒說于成沒問,也不敢細問。
室內(nèi)靜寂幾分鐘,這給急躁而來的大雨一個打招呼的機會,它們噼啪狠命地敲打,窗玻璃上的水流狂亂地翻滾。片刻,一切都湮沒在風雨聲之中。
日光燈突顯明亮起來,崔振海望眼昏暗的窗外。
“對于我們說來,這是一次機會。”
縮在,或者說是陷入沙發(fā)里的于成聽到這句話,身子便挺拔了許多。他此時還不能夠完全理解崔總說的機會指的是什么。但從他的表情上看,對自己今晚發(fā)現(xiàn)劉海蓉進的壽星山莊九號別墅,十分滿意。
兩周前,同樣是風雨交加的傍晚,崔振海把于成叫進總經(jīng)理室,與今天區(qū)別是室內(nèi)沒有開燈,閃電中的崔振海臉色異常地青黢,長拖拖在椅子上的身體輪廓,像具冰冷的干尸,邁進室來的于成立刻想到影視劇里的一個兇殺場面。崔振海一句極普通的話他聽來毛骨悚然。
“坐吧。”
于成惶惑地望著制造恐怖的老板臺后面,聲音發(fā)顫地應道:“哎。”
“你去為我做一件事……”
于成規(guī)矩得像一個小學生認真聽老師布置作業(yè),老師講得清清楚楚,學生聽得明明白白。作業(yè)是找一個遼河女名人的隱私,任何能貶損女名人的事都成。當然越隱秘越見不得人越好。
“要不惜一切代價。”
黑暗中,于成清晰地聽到崔振海咬牙切齒的聲音。
“劉海蓉可不是一般的小戰(zhàn)士,縣團級開發(fā)區(qū)主任,市長助理……她的丈夫是刑警支隊長。于成呵,說句通俗的話,你這是老虎屁股上找虱子。”
“崔總,我不怕。”
“這我知道,你這個特種兵小老弟,我還是十分信任的。”……
崔振海的目光從雨水肆流的窗戶轉向于成,說:“下一步你打算咋做?”
“繼續(xù)跟下去。”
“對,你盯她一段時間,弄清她去那里干什么。首先查出那棟別墅是誰的……也許,別墅就是我們要找的東西。”
接下去,崔振海得意的笑在臉上張牙舞爪,發(fā)出一陣撕紙似的沙啞聲。
于成聽來倒覺自己的喉嚨發(fā)澀,到崔振海身邊來做事的幾年里,聽到這樣的得意笑聲還不多的,崔總的滿意是他求之不得的。
兩周前得到了崔總的命令,接受任務之初他還不很樂觀,去找一個一丁點兒都不熟悉的人的缺陷或曰隱私,尤其是當紅的女名人,不啻登天那樣難!劉海蓉如同聳立在他面前一座陡峭山崕難以攀登。五年特種兵的經(jīng)歷,還是幫了他的大忙,幾天下來于成便發(fā)現(xiàn)了劉海蓉夜晚,尤其是今晚這樣的雨夜,她有自己的專車不坐,打出租車,行動詭秘顯而易見。
崔振海說:“別墅就是我們要找的東西。”
“崔總說的是溫州房地產(chǎn)開發(fā)商給她的賄賂?一套別墅?”
“于成你越來越聰明了。”
崔振海說下去:“壽星山那塊風景秀麗的地方,當年多少家爭著開發(fā),差點打破腦袋。最終劉海蓉批給溫州開發(fā)商建別墅,賺了,賺大啦。”
于成專心聽崔振海說話,連自己的呼吸的聲音都聽得清清楚楚。
“給劉海蓉一套別墅作為回報,實在平常不過了。唉,那次咱們要是能……”
于成故意把話說得十分響亮:“這次長壽湖不能再叫別人給搶走。”
“但愿。”崔振海把“但愿”兩字說得像剛出鍋粘饃似地軟塌塌,那畢竟不是一件容易得手的事情。
于成是個聰明人,聽出崔總的話底氣不足,知道自己此刻說什么最合適,他說:“我一定把事情辦好。”
崔振海說:“指望你了。”
然后,于成站起來,要走。
“去壽星山莊九號警惕點那個獨臂人。”
走到門口的于成停下腳。
“崔總認得他?”
崔振海揚了一下手,于成沒再問下去,走了。
于成走后,崔振海坐在原來的位置沒動,安安靜靜像一棵未遭到風吹的樹一樣。他在思考,開始,他的目光凝固在飲水機的“壽星山泉”水桶上,顯然不是獨臂人。稍后的時間里,他集中精力去想獨臂人。
現(xiàn)在,他滿腦子清亮亮的湖水碧波蕩漾,鈔票正從水底漂起……這就是崔振海在雨夜看到的令他激動的情景!
遼河市沒有什么名勝古跡,壽星山也只是近十年來才被人們所識,特別是開發(fā)區(qū)建立后,一位港商在山上修了一座滿族風俗園,壽星山開始名聲大振。隨著電視風光片《壽星山風情游》在央視播放,大批游客涌入……
崔振海在人們一片議論壽星山是寶山,是搖錢樹聚寶盆時關注壽星山的。他對心腹人高昂說:“跟上,快跟上!”
高昂不明白,問:“跟上?”
崔振海說:“副總經(jīng)理你是白當啦,不是還有長壽湖嘛。”
“湖?”
崔振海說:“我們開發(fā)長壽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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