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三,集英山,十里的紅妝映在朝霞里格外的好看。
慕如煙,新嫁娘,銅鏡中倒映出她著紅妝姣好的面容。
“女婢知慕姑娘著紅衣好看,沒想到今日著上這喜服又多了另一番韻味。”巧手的婢女往慕如煙的指甲上涂著蔻丹,一面感概,這般人兒以后就是這集英山的女主人了!
慕如煙安靜的坐著,看著銅鏡里的自己,長發搭在身后,額間的藍色蝴蝶隱約發著淡淡的幽光,她嘴邊噙著笑,云淡風輕的看著面前的一切
銅鏡里倒映出一個衣著考究的老婦人的身影,身側的婢女福了福身“嬤嬤。”
“慕姑娘,老奴來為您梳妝發。”征得慕如煙同意后,教禮嬤嬤開始替她梳起了頭“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發齊眉,三梳梳到兒孫滿地,四梳梳到四條銀筍盡標齊。”
天,慢慢的亮了,教禮嬤嬤將鳳冠的珍珠挽進慕如煙的頭發,手搭在她的肩上,一副慈愛模樣“多少年了,少主終于也到了成家的日子,今日之后您就是這集英山的女主人了,若日后有任何沖突,請切記以夫家為先。”
“嬤嬤教導得是。”慕如煙點了點頭,在眾人的攙扶下站起身來
“今日您將和少主自集英山乘花車至山下綠洲巡游一圈,而后再至中院禮堂行成親禮,接受各路賓客的祝福。”教禮嬤嬤輕緩的將手里的大紅蓋頭蓋到她頭上,引她至塌上坐下“待會由老身領姑娘出閣。”
“有勞嬤嬤了。”蓋頭蓋住的慕如煙低聲道了謝,聽來有些嬌羞
“童子鬧,吉時到,新嫁娘,上花轎。”閣樓外的喜婆道了三遍吉祥語,外面亦是一副熱鬧景象
“吉時已到,老身扶您出去吧。”教禮嬤嬤扶著慕如煙的手禁不住有些顫抖“小心腳下。”
花車就停在內院外,徐旭從教禮嬤嬤的手上接過慕如煙的手,緊緊的握著,朝著花車走去,走到花車邊突然將慕如煙打橫抱起,風吹落了她的蓋頭,引來了圍觀人群的一陣驚呼。
“煙兒,此后你便是我的妻了。”徐旭看著懷里的慕如煙,姣好的面容滿是嬌羞模樣,額間的藍色蝴蝶更是為她增添了一抹異樣的風情
“旭哥哥。”她嬌羞低頭,任由他將自己抱上花車
“三月三,天水藍,陽光照暖了紅衫,古道彎彎追逐云海波瀾,誰家門前歌聲悠然,長長的歌兒唱幾遍,清歌漫語的少年,長長的路呀走幾遍,一路攜手到天邊,白云深處歌聲遠。”
花車伴著古樸的樓蘭民歌穩穩的離開了內院,慕如煙坐在徐旭身邊,笑意盈盈的看著周遭的圍觀的人群,大方得體。
花車走得很緩慢,綠洲里的民眾也很熱情,好似在過什么重大節日似的,仿佛外面那兵荒馬亂的樓蘭和這里沒有任何關系一般,慕如煙默默的在心底嘆了一口氣,但臉上的笑容卻沒有斂去半分。
“煙兒,待我們成親后,去看看父親和母親吧。”徐旭一面握著她的手,一面笑意盈盈的和周邊的民眾打招呼
“好。”慕如煙看著他的眼睛點了點頭“全聽旭哥哥安排。”
“長長的歌兒唱幾遍,清歌漫語的少年,長長的路呀走幾遍,能否攜手到天邊......”
悠揚的民歌唱了一路,不知名的琴聲奏了一路,花車從綠洲的這頭走到了那頭,再從那頭回到了集英山腳下,守山的大陣開了三日,陣后是高大的山門,每一處,都彰顯了集英山的非凡,徐旭牽著她的手在山門處拜了拜,乘著花車繼續走。
中院,禮堂,各賓客就坐。
新郎攜新娘,走過紅毯走進禮堂。
“新郎新娘入禮堂,兩相恩愛如往常。”喜婆一邊樂呵呵的引著兩人往禮堂里面走,一邊說著吉利的話語“吉時到,新郎新娘拜天地。”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禮成!”
集英山的宴席擺滿了中院,徐旭陪著慕如煙回內院換敬酒服,他坐在桌邊,看著婢女為她卸下那一頭的鉛華,看著她著一襲大紅常服站在他面前,看著她笑著喚自己“旭哥哥”,他伸出手,攬她入懷,女兒香縈繞在他的鼻尖“煙兒,以往這集英山欠你的,旭哥哥用一輩子來還給你。”
“煙兒已嫁做你妻,自然是不把往日的種種記在腦海里的。”慕如煙環住他的腰,抬頭看著他“旭哥哥的一輩子,不是用來還債的,而是用來好好活下去的。”
“煙兒。”情到濃處,一吻繾綣。
中院的喜宴熱熱鬧鬧的進行著,慕如煙和徐旭坐在高處,接受著賓客的敬酒,并無半分異常,星祁三人站在不遠處,望著高臺上那個言笑晏晏的女子,他們從來沒有見過慕如煙如此這般笑過,心底恍惚覺得一直這樣下去也是好的。
騷亂,是從外院傳來的,人們尖叫聲夾雜在喜慶的聲樂中,并不顯得那么刺耳,星祁三人回過頭去看時外院已經是一番森羅地獄般的景象了,一切都來得很快,快到中院的賓客手里端著的酒都還沒來得及送到嘴邊,身邊的徐旭似乎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震驚到了,轉過身去看慕如煙時,她的嘴里念念有詞,仔細聽卻不難聽出來“孔雀東南飛,五里一徘徊,黃昏易落,枯骨難成。”
“煙兒,你?”徐旭想伸手去拉她時,慕如煙已經退開了他的身邊,可是臉上的笑容卻是一點都沒有減少
“旭哥哥的一輩子,不是用來還債的,而是用來好好活下去。”慕如煙笑著站在他的不遠處“可是這集英山欠我的,是怎么都無法忘懷的。”
“可是這些人何其無辜,你為何?”徐旭有些痛心疾首的追問道“那往日的種種你終歸是放不下的!是嗎?”
“何其無辜?是呀!何其無辜,當年可有人想過我徐慕兩家上上下下幾百口人何其無辜!可有人想過我穆莎宮上上下下百余口何其無辜!”慕如煙望著他,一字一句的說得很慢,她笑著,笑到滿臉淚痕
徐旭看著她,一臉的震驚,有些不可置信的哆哆嗦嗦的開了口“我徐慕兩家上上下下幾百口人?煙兒!”
“旭哥哥。”慕如煙看了他良久,深深的嘆了一口氣“你可知當年助慕清澤屠我徐慕滿門的除了上官府還有集英山呀!”
“這不可能!”聞言,徐旭怔坐到了地上“這怎么可能,義父養我數十載,怎么可能!”
“旭哥哥,你可知悠月染與我來說用意何在?”慕如煙話鋒一轉,將徐旭的思緒拉到那場比試上面“那個時候,我以為你死了,我以為你死了呀!”到最后,有些聲嘶力竭般的吼了出來“可后來呢?集英山,鬼蠱山莊,還有那些所謂的英雄豪杰,滅了我穆莎宮滿門!”
“煙兒!我當時隨你去了江南,我!”徐旭站起身來,急急的朝她走去
慕如煙見他過來,往后退了幾步“是呀!你隨我去了江南,所以我不恨你!只是旭哥哥,這集英山和那些所謂的英雄豪杰欠我的,總歸是要還的!”
“小姐!”星祁三人從中院門口往禮堂高臺邊走,突如其來的風灌滿了慕如煙的喜袍,她的頭發不知什么時候散落開來,讓星祁禁不住的想起那一年她站在穆莎宮的城墻上的模樣
塞外三月的風算不上溫柔,慕如煙笑著,嘴角卻不知何時滲出了絲絲血跡,一頭青絲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變白“星祁姐姐,不能再帶你去明月寺吃年糕粑粑了!月剎大哥,風斬大哥,謝謝你們這一路的陪伴,此后,就需要你們彼此照應了。”說話的語氣淡淡,臉上還掛著笑容“煙兒,煙兒要先拋下你們了。”風揚起了她的喜袍,星祁三人在滿院的尸體堆里飛速的穿行著,還是沒能在她倒地前接住她
“煙兒!”徐旭看著懷里的人兒,臉色蒼白得連胭脂水粉都蓋不住,淚,大顆大顆的從他臉上滑落,滑落到她的臉上“煙兒!”
“旭哥哥的一輩子,是用來好好活下去的呢!咳咳!”慕如煙靠在他懷里,伴著咳嗽噴出一口血“煙兒,沒辦法陪你走下去了。”
“別說了,別說了!”徐旭緊緊的抱著她,撕心裂肺的說著“別害怕,旭哥哥帶你去找藥,別害怕,別害怕!”
“旭哥哥,咳咳!”褐色的血沾滿了她的衣襟,和著喜袍的紅色,暈染開來
“你別說話,旭哥哥帶你去找藥,別害怕!”徐旭慌了神,抱著她踉踉蹌蹌的往內院跑“吃過藥,你就沒事了,別害怕。”
星祁三人跟在身后跑著,心里一面慌亂著,一面期盼著徐旭真的能找到治好慕如煙的藥,突然,前面的人停了下來,懷里的人兒說話了“咳咳,別忙活了,沒用的,讓我安安靜靜的靠一會吧,咳咳!”
“煙兒,別說話,你在這等著,旭哥哥去給你找藥。”徐旭將她交到星祁手上,不舍的看了一眼面色蒼白的慕如煙,準備轉身離開
“旭哥哥!”突然身后的人拉住了他的衣角“別忙活了。”
“煙兒!”徐旭轉過身來,握住他的手“你別怕,等著旭哥哥,馬上回來。”
“旭哥哥。”慕如煙躺在星祁的懷里,嘴角掛著血,依舊笑著“這樓蘭太苦了,以后我想回江南去。”她說著話,咳著血,輕描淡寫的笑著
“好,好,好。”聞言,徐旭連忙點頭“等你好了,旭哥哥帶你回江南。”
慕如煙依舊淡淡的笑著,只是松開了反握住他的手,往星祁懷里靠了靠“星祁姐姐,我們走吧。”
“煙兒!”星祁抱起羸弱的慕如煙往外走時,風斬和月剎一起攔住了準備趕過來的徐旭“徐公子,我想,煙兒她,并不想外人打擾。”風斬手里橫著劍,冷冷的說了一句
“我與煙兒已結為連理,何為外人?”徐旭緊緊的跟著,一副不罷休模樣
“旭哥哥。”從前面傳來一聲微弱的聲音
“煙兒!”徐旭聽見她叫自己,踉蹌的推開擋著的兩人,準備向她跑去
“旭哥哥,煙兒想一個人回江南去。”那道聲音很淺,伴著風飄到他耳朵里的時候,他驚得不知道該如何動作,煙兒!到底是恨他的吧!
樓蘭三月的風吹著,灌滿了幾人的衣袖,時間仿佛靜止了一般
“小姐!”寂靜的集英山上空傳來了一聲凌厲的女聲,風呼呼的吹著,風斬月剎二人跑過去的時候,正好看到慕如煙一頭銀絲消散在風里
“叮咚!”一聲清脆的響,一只玉簪因為失了依靠碎在了青石板上
“煙兒!”散得很快,快得連月剎風斬的輕功都沒趕得上,看著星祁懷里的那件喜袍和飄散在空中的粒粒灰燼般的塵埃,兩人不約而同的叫出了聲
“煙兒!”徐旭跌坐在地上,朝著星祁的方向爬去,那只前一秒還簪在她頭上的玉簪在地上碎成了三截,他手里緊緊的握住那還有余溫的斷簪“煙兒!”你終究還是丟下旭哥哥一個人回江南去了嗎?
天,漸漸暗了下來,將這一地的喜慶與別離吞噬進了黑暗里“徐公子。”坐在原地的星祁突然開口了“小姐的殤月和紅豆骰子,我們是說什么都要帶走的,其余的你留著,做個念想吧!”
“其余的你們帶走,紅豆骰子我要留下!”徐旭站起身來,態度格外堅定,緊握的手卻出賣了他的情緒
月剎看了他一眼,有些憐憫,也有些不忍“徐公子,我想那紅豆骰子也是愿意和我們回江南的。”
星祁在風斬的攙扶下站起身來,滿是悲愴的看了看四周,手里緊緊的握住那顆紅豆骰子“我們走吧。”說話間,便往內院走去
“吱呀——”閣樓的雕花木門被緩緩推開,星祁三人仿佛需要巨大勇氣一般,站在門口遲遲未進去
“星祁姐姐,你看煙兒著這喜袍是否還行?”眼前浮現出慕如煙穿上喜袍站在自己面前的模樣,臉上難得的嬌羞神色,是呀!若今日得幸來送小姐出閣,她便是那般模樣站在自己面前吧!
星祁領頭抬腳走進房間里,殤月躺在梳妝鏡前,安靜的等待著那個永遠都不會回來的主人,星祁在房間里找到一個木頭盒子,隔著厚厚的麻布將殤月裝了進去,看著泛紅的指尖,心底五味雜陳,大抵是殤月在用這種方法和煙兒告別吧!
星祁捧著木頭盒子走在前頭,風斬和月剎跟在后頭,誰都沒有說一句話,徐旭望著他們離開山門的身影,久久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夜,黑得很安靜,沒人點燈,一抹修長的身影走在閣樓的樓梯上,腳步聲沉悶而緩慢
“吱呀——”似乎耗費了很大的勇氣,門外的那個人終于推開了門,一路跌跌撞撞,最終躺在了床上,滿滿的女兒香伴著他沉沉的睡去
樓蘭的天氣愈來愈惡劣,圍繞著孔雀湖生活著的人們隨著水源的枯竭方向,漸漸的往集英山的東面搬遷,塞外的風卷起陣陣黃沙,干枯的胡楊木臥在沙里,難掩的還有一些不知名動物的尸骨。
10年的時光,似乎并沒有給集英山留下任何印記,它依然是當日那副寸草不生的景象。
蠱,成了樓蘭人民再不肯提及的話題。
又是一年三月季,如絲的細雨將楊柳枝的綠暈染開來,最后又匯聚成一滴晶瑩的淚珠,滴落在斑駁的河面上,漣漪一圈一圈的散開,直到消失。
河堤上有一婦人牽著一個小男孩撐著油紙傘的身影,兩人皆是素白的衣衫,婦人一只簡易的木簪挽緊了頭發,面色滿是凝重之色
男孩年紀4歲開外,扯了扯自己娘親的袖子,脆生生的問到“娘,今天我們又去看如煙嬸嬸嘛?”
“是呀!我們今天又去看如煙嬸嬸。”婦人長長的吸了一口氣,伸手揉了揉孩子的臉“桐兒可開心?”
“恩呢!”男娃娃重重的點了點頭“可是爹怎滴這么慢,要是去晚了,如煙嬸嬸該不高興了。”
“是呀!晚了小姐應該不高興了!”婦人一把抱起小男孩“我們快走吧!”
“可爹爹?”
“爹爹去城門口接月剎叔叔了,他們腳程快,能趕上我們的!”
“月剎叔叔今年也要來!真好!”
聞言,婦人怔在原地,看著懷里的孩子“桐兒,今年可不許纏著月剎叔叔貪吃明月寺的年糕粑粑了!”
“娘!”小小娃娃有些羞惱的將臉埋入她的懷里“月剎叔叔要是來,如煙嬸嬸便不孤單了呢!”
婦人緊緊的抱著懷里的小娃娃,不再言語的向前走著,是呀!小姐生平最怕孤單了!
“爹!你們終于來了!”在婦人將祭品擺好不多一會,兩個中年男子也趕到了“月剎叔叔!”
“哈!才一年不見,我們家小煙桐都這么大了呢!”說話間抱起沖自己而來的娃娃,逗得懷里的男孩咯咯的笑著
冥燭和冥紙都燃了起來,伴著絲絲的細雨,燃得很溫和,誰也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待著
“今年煙兒祭日后你還走嗎?”風斬看著走在前面的妻兒,問著身邊的摯友
月剎回頭望了一眼慕如煙的墳塋,提了提腰間的劍“不走了。”
“那我讓星祁替你將房間收拾一番,以后咱們三人再也不分開了。”風斬拍了拍他的肩“我想煙兒也是樂意看到咱們這樣的吧!”
“是呀!”月剎愣了一下,隨即拍了拍風斬的肩“走吧!今天還得帶小煙桐去明月寺玩呢!”
“哎!你們等等我呀!”
煙雨,模糊了幾人的身影,說話聲也漸行漸遠,再回過頭去看時,如玉的墓碑旁又站了一抹黑色的身影
“煙兒!”聲音很小,但是也難掩哽咽之情“原諒旭哥哥10年后才有勇氣來看你。”
清風伴著泥土和青草香,徐徐的吹過他的身邊,偌大的帽子應風而落,本應是二十幾歲少年郎模樣的翩翩公子,卻是一副老態龍鐘的面容
“煙兒!你說旭哥哥的一生不是用來還債的,而是用來好好活下去的!”說話間,他跪倒在她的墓碑前“那你可知,你不在的這10年,旭哥哥每日都是度日如年!可是你說過要旭哥哥好好活下去呀!”他倚在她的墓碑旁,拔開了紅綢封著的酒“煙兒!我知你不愿見我了,不然怎滴連死都要逃離我身邊!”他仰頭喝了一口酒,烈酒嗆他猛烈的咳嗽了一陣“咳咳!煙兒!旭哥哥累了!遲了10年,你可還怨旭哥哥?”
“啪——”一聲清脆的響聲,那道黑色的身影緩緩的倒下了,他嘴角掛著血,但卻是笑著,碎在這煙雨江南中
江南,錦溪,寒食節,中元祭。
那座如玉的墓碑前站了三個人,為首的婦人將籃子里的糕點到祭祀臺上,抬手點燃了蠟燭,坐在了她的墓碑前“小姐,星祁攜風斬,月剎大哥來看你了。”
風吹得林間的樹葉嘩嘩嘩的響,仔細看去,旁邊還有一座新墳
“小姐,星祁私底下想,將徐公子葬在這里,也是對你的一種交代了吧!”星祁端著酒杯,在地上畫了個弧形“若是怨,就到夢里來告訴星祁吧!”
“好了,我相信煙兒是不會怨你的。”風斬攬她入懷“生不能比翼,死便長相守。這,也許是煙兒所期待的吧!”
錦溪的傍晚,被天空中的夕陽染得通紅,祭品還在,冥燭還燃,歸家的鳥兒成雙成對,微風徐徐,河堤邊的楊柳搖曳,河面上波光粼粼,牧童趕著牛往家里走去,夕陽將三人漸行漸遠的身影拉得老長,最終湮沒在地平線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