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書房中恢復(fù)了往日的寧靜,藺滄溟緩緩睜開眸,意態(tài)慵懶的揉了揉發(fā)脹的太陽穴,正欲起身,冷厲的寒芒自眼底劃過,一股殺傷力十足的罡氣直朝右手方揮過……
來人錦裳華袍,還未來得及華麗出場,就被這突如其來的攻擊殺了個措手不及,艱難的化去這股罡氣后他已狼狽不堪、四仰八叉的癱坐在椅子上,原本的興高采烈瞬間被那哀怨的小眼神兒所取代,“老大,有你這么打招呼的嗎?我若不是身手敏捷,這個時候你該給我收尸了!”
藺滄溟目光淡然的掃過他姿容瀲滟的俊臉,來人心中一凜,只需一眼,便迅速的低下了頭。
藺滄溟卻不再看他,一雙冰冷的眼睛望著窗外的紫竹林,“我不會罰你,自然會有人收拾你!”他動手他尚且還有一條命在,那人動手,卻是絕不會手下留情。
藺滄溟輕飄飄的一句話,立時讓澹臺衍的俊臉皺成苦瓜,想到那個可怕的男人,他甩餅嘶的搖了搖頭:“老大,你不能見死不救的,這一次,真的是個意外!”
藺滄溟輕佻劍眉,譏諷的看著他:“又是意外?衍,你果然還是太閑了!”
澹臺衍立時滿頭黑線,“這不是重點吧,重點是,她究竟怎么了?你……不要去看看嗎?他可是將她托付給了你,你若是不管不顧,我會死的!”誰讓人家鐵的無堅不摧,唯有自己孤家寡人,不是可憐的犧牲品是什么?這兩個該死的男人,哼!
藺滄溟鳳眸微瞇,慵懶斜倚在軟榻上,丟給他一記‘你死不死關(guān)我屁事’的淡薄眼神睡覺去了,留下可憐兮兮的澹臺衍望著美人榻上的絕世美人,捶胸頓足,“天吶,我這是造了什么孽,居然活在這兩個人渣手下這么多年?算你們狠!”
任誰也沒想到,兩個時辰前還好端端的一個人,進了一趟宮居然昏迷不醒的被抬了回來,不知道的,還以為夏侯霏再一次想不開跳湖自盡了,目視爹爹與太醫(yī)們著急忙慌的進入紫竹苑,夏侯紫再也忍不住,將臉色慘白的夏侯青拖到了角落,低聲質(zhì)問:“說,是不是你干的?”
此時的夏侯青,腦袋里早已亂成一團,她沒想到事情的發(fā)展居然遠在她的意料之外,按照計劃,這個毒應(yīng)該會在半年內(nèi)復(fù)發(fā),怎么也不可能在服下三天后就復(fù)發(fā),而且居然還是在國宴,眾目睽睽之下。不,不對,這當(dāng)中一定有什么意料之外的變故,她要去查清楚,她一定要去查清楚。
否則一旦皇室介入,不但她有可能被發(fā)現(xiàn),就連她,也難逃一死!
“青兒,我在問你話呢,你想什么呢?快說啊,這件事跟你有沒有關(guān)系?一定是你,對不對?你看你剛剛的樣子,難道就不怕爹爹看出什么來?”夏侯紫越想越可怕,如今娘親還躺在床上吊著一口氣,妹妹又捅了這么一個大簍子,難道……是天要滅他們不成?
“胡說八道什么呢?這件事跟我無關(guān),我怎么有本事進入她嚴絲合縫的院子?”說起來也奇怪,自打她被毒打之后,這暗中就好像有人開始保護她,就連那四個父親招來的丫鬟,似乎也各個不凡,若不是她有些本事,還真沒可能成功投毒,看來日后,她需要萬分謹慎才行!
夏侯紫柳眉一挑:“嚴絲合縫?這么說,你試過了?”不然,她怎么知道她的院子守衛(wèi)森嚴?
夏侯青從唇間嗤了一聲:“是啊,我試過了,可沒成功啊?誰知道這夏侯霏造了什么孽,這么多人想讓她死,逃過一劫還有這么多劫等著她,嘖嘖,其實這樣也挺好的,起碼不需要我們再費盡心思的靠近她了,你說是嗎?姐姐?”
夏侯紫皺著眉若有所思的看著夏侯青,不知為何,她的心里總有一股異樣的感覺,這個妹妹,似乎跟以前不一樣了?現(xiàn)在的她眼底總是閃爍著陰毒算計的光芒,以前的她只是個空有其表的膿包,遇事從來不過腦子,今兒天她才發(fā)現(xiàn),她在不知不覺間已經(jīng)開始主導(dǎo)他們兄妹了,這……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們治不了,但是天下間卻有人能夠治得了,此人醫(yī)術(shù)驚人,縱然只剩下一口氣,也能將你從鬼門關(guān)中拉回來。”太醫(yī)院首的一句話,讓夏侯奎立刻喜上眉梢:“此話當(dāng)真?那這個人是……?”
院首輕嘆了一口氣,目光憐惜的落在夏侯霏的臉上,“此人行蹤飄忽不定,而且脾氣異常怪異,并不是一般人想見就能見得。”
“那他叫什么?本相先命人打探一翻。”盡管略有些失望,但夏侯奎著實不想放棄這僅存的希望。
“他是藥王谷嫡傳弟子,百蕭笙。”院首略顯沉重的一句話,讓夏侯奎瞪時睜大眼睛:“你說什么?藥王谷的嫡傳弟子?”得到太醫(yī)的頷首確認,夏侯奎面如死灰般沉寂下來:“這也難怪人家脾氣怪異了,能出自天下第一醫(yī)神鬼霸天的藥王谷,那可是至高無上的榮耀。既如此,本相也只能盡力去尋,至于能不能找得到……”痛惜的目光落在那張神似她的容貌上,夏侯奎難過的別開了眼,“就要看菲兒的造化了。”
“既如此,老朽就先回宮回話了,丞相大人切莫著急,世間的事有很多變數(shù),六小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逢兇化吉的。”院首見夏侯奎仿若未聞,無奈的搖了搖頭,領(lǐng)著眾太醫(yī)消失在紫竹苑。
太醫(yī)回宮后不久,就有一道圣旨鋪天蓋地席卷整座天京城……
夏侯奎接過下人們遞過來的文書,輕笑,眸光隱約透出幾分冷蔑:“得不到她的人,就要加倍的對她的女兒嗎?可惜,逝者已矣,什么都來不及了……”
“踐人,誰允許你動她的?”‘啪’的一聲響,跪在地上的黑影被某個男人一巴掌甩爬在地,緊接著冷厲的寒芒倏地在眼前劃過,一柄長劍生生的削下她的劉海兒,原本面無表情的臉上這才顯露出女人該有的驚恐之色。
但顯然,男人還不想就這樣放過她,長腳用力的將她的額頭踩在冰涼的地面,說出來的話更是如數(shù)九寒天般冰冷徹骨:“記住你自己的身份,別試圖違背爺?shù)闹家馊ジ淖兪裁矗愕哪屈c小伎倆還入不得爺?shù)难郏闵鷣砭褪莻€奴才,永遠做不了主子!”
“爺不過出了趟遠門,你就給爺招來這么多禍端?你的膽兒肥了?嗯?”
匍匐在地上的女人,淚水血水已經(jīng)融為一體,她默默的流著眼淚,至始至終都沒有開口說一句話,那憔悴的小模樣,真是我見猶憐!
突然,前一秒還對她實施暴力的男人,下一秒居然滿臉心疼的從懷中掏出一方娟帕,親自為她拭淚,女人驚恐的坐起身,嚇得連挪幾步,目光中帶著鮮少出現(xiàn)的恐懼,男人的手僵在半空中,邪肆沉黑的眼睛里流露出一抹無奈:“你知道你這次壞了爺多大的事嗎?”女人強撐著自己的身體,低垂著的頭,讓人捉摸不透她此時正在想什么,面對男人的質(zhì)問,她嘴角動了動,終還是什么也沒說。
時間一分一秒流淌,男人那雙冰冷的眼睛里終耐心用盡,他突然起身,嚇得女人瑟縮的退到角落,一雙明亮的大眼中滿是驚恐與戒備,男人嘲弄的瞥了她一眼,懶懶的靠著軟榻坐下,眼底滿是不屑與冷然:“現(xiàn)在知道怕了?知道背叛爺?shù)娜耍鞘裁聪聢鰡幔俊?
女人神色劇變,渾身霎時起了一層顫栗,她抬眸看著他,目光倏地變得堅決起來:“爺,屬下沒有錯,屬下均按照既定的計劃在執(zhí)行,她,她的樣子,根本就不像是中了黑絲斑的毒,這當(dāng)中還有隱情,求爺給屬下些日子,讓屬下查清楚。”
男人眉峰一挑,那雙如鷹隼般銳利的眼眸中,閃過一抹嗤笑:“爺怎會不知她中的不是黑絲斑?爺現(xiàn)在向你質(zhì)問的是,為什么她的毒發(fā)生了變化,你事先難道就沒有打探清楚嗎?你知不知道,這次已經(jīng)打草驚蛇了?如果這件事被那個老頭沒完沒了的查下去,后果有多嚴重,你想過嗎?”
“屬下該死,奴婢該死,求爺,求爺再給奴婢一次機會。”女人已經(jīng)被嚇得血色全無,她趴在地上,整個身體都在顫抖著,男人鄙夷的掃了她一眼,懶懶的挑高了眉:“那爺就給你最后一次機會,這次你若是再完不成任務(wù),你的位置將被別人接替,你知道的,爺?shù)氖窒伦畈蝗钡木褪悄銈冞@種人!”
女人感恩戴德的猛磕頭謝恩,男人厭惡的掃了她一眼,抬腳離開,這里,他一分鐘都不想多待!
女人身子一晃,終軟癱在冰涼的地面,那雙曾明亮一時的水眸此時此刻已黯淡無光,呆滯的望著天花板,不言不語……
在得知夏侯霏的具體情況后,澹臺衍再次登門,然而這次,卻被太子手下驍勇善戰(zhàn)的霹靂五虎之一的雷霆面無表情的攔在門外,急的澹臺衍險些與人打起來,無奈之下,只能嚎著嗓子沖書房中的人怒喊:“藺滄溟,你好樣的,居然見死不救,你等著,若是她死了,看他怎么跟你算賬!”就在他要飛身離去之際,一枚帶著濃厚內(nèi)力的暗器生生穿過他的手臂,玄鐵刺入血肉的聲音清晰可聞,澹臺衍氣的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誰讓他好死不死的觸動了人家的逆鱗?
是的,藺滄溟最恨人家威脅他,如今他還能撿回一條命,也該千恩萬謝了!不甘的回頭瞪了一眼,急匆匆的來,灰溜溜的走……
“爺?”雷霆恭敬的聲音自門外響起。
藺滄溟手執(zhí)毛筆,聚精會神的在紙上書寫著什么,漫不經(jīng)心的問道:“走了?”
“回稟爺,澹臺公子已經(jīng)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