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謀生期間
- 林肯傳
- 蕭楓主編
- 4783字
- 2015-04-17 19:37:30
十六歲了,他已長成一米八的高個子。大家都說他是附近村子里使用斧子的第一好手。他雖然沒有什么特殊技巧,但是,力氣大,工作起來就比別人強。
一天,他父親用木頭給他做了一只平底船。他就把自己田里收獲的糧食,裝在船里,沿著俄亥俄河往下劃,到外地做生意。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離開他那孤立在田野中的小木屋,到廣闊的外面世界去。
到了傍晚,河岸兩邊時隱時現地閃耀著燈光。這些初次見到的景物,使林肯心花怒放,十分驚奇。
每到閑著無事的時候,林肯就把他的那只貨船,停靠在安德遜河邊,等候人家來雇他的船。他把頭斜靠在帆索上,很安心地在船里看他的書。
對這個工作非常喜歡,因為有充分的時間可以看書。
“嗚,嗚……”拋錨在河中心的一艘輪船,噴出了一陣白茫茫的水蒸氣來,這是船只將要啟錨的信號。
就在這時,從街上躥出了兩個黑影,飛也似地跑了過來。
“哎呀,糟糕,船就要開了。喂,小孩,船是誰的?”
“是我的。”
“那就請你送我們到那只輪船上去,還有這幾件行李,也給一起送上船去。”
“行。”
“很著急,請你快一點。喂,就是這幾件行李,趕緊搬到船上去。”毫不費力地伸手接過那兩個紳士遞給他的行李,一起放在他那只平底船上。那兩個紳士也跟著上了船。
“放心,一定讓你們趕上那艘輪船,先生。”把他那只小船從岸邊拼命劃了出去。
“嗚,嗚……”那艘輪船又拉響了第二聲汽笛。林肯把全身所有的力量,都放在他手里的那只木槳上,木槳打在水面上的聲音越來越急。
黃豆般的汗珠,一顆顆掛在林肯的額角,從他嘴里噴出來的氣息,熱得像烈火一樣。可是,他還是咬緊著牙根,拼命地劃著。
“嗚,嗚……”輪船上,又響出了第三遍汽笛。
“喂,等一等!讓我們上船!”那兩個紳士,拼命揮舞著手里的禮帽,大聲叫嚷著。平底船終于靠近那艘輪船了。
“好了,總算趕上了!”
沉重的起錨聲,從輪船那邊響了過來。林肯把行李遞上輪船,那兩個紳士就慌慌張張地跳了上去。
“喂,先生,你們還沒有付渡船錢哪。”林肯大聲一喊,那兩個紳士就笑著說:
“哎,不錯,竟忘記給錢了。好,你看好!”
只見兩個五角的錢幣在眼前一閃,就扔進平底船里了。
輪船馬上發揮出驚人的威力,沖破了波浪前進。林肯的小船也給波濤掀得搖搖晃晃的,離開了那只輪船。
“喲,這是銀幣!可是,我沒有錢找呀!”
“不必找了。這兩個銀幣是我們給你的,請你收下吧。”。
“這么多錢,真謝謝你們。”把有生以來第一次賺到的這一塊錢,緊緊握在手心里,一面打算著這筆錢的用途。
“今天真是好運氣,有了這筆錢,不但可以買到我所喜歡看的書,同時,姐姐們想買的那種鋒利的剪刀,也可以買給她們了。”
接著,他又深深地感到:“是的,一個人,不論干什么,只要能夠老老實實地拼命干,總是不會吃虧的。”
這一天,林肯還是橫躺在平底船里看他的書。
一會,從對岸傳來聲音說:
“喂,渡船的,把船劃到這邊來!”林肯跳起身,把船劃向對岸去。那邊有兩個身材高大的年輕人,等著他把船劃過去。
“你們是要渡河嗎?”
“你到岸上來一下,有話跟你說。”就上了岸。
“喂,小鬼,你為什么來搶我們的生意?這個渡口,是我們弟兄兩個向肯塔基州申請到的特許權利。”
“是這樣的嗎?對不起,這我倒一點也不知道。”很坦白地當場就道歉。可是,對方卻不肯罷休。
“說聲對不起就行了嗎?你這個莫名其妙的家伙!喂,兄弟,你去揍這家伙一頓!”
“好,讓我來。”那個弟弟就握著拳頭走過來。林肯一時愣住了,垂著雙手,一動也不動。
“你這個混蛋!”那個比較年輕的像一頭惡狗般地猛撲了過來。霎時間,林肯那只瘦小的胳膊,向著對方的鼻尖,揮了過去。林肯這一拳打得實在夠勁,那家伙“砰”地一聲,倒在河岸邊上。
“喂,怎么樣?還要不要再來一下?我最討厭打架了,可是為了自己,也就不得不如此了!”林肯用鎮靜的語調說道。
弄得滿身污泥的那個人,撫摩著他那跌痛了的腰,勉強掙扎了起來。兩個人鬼頭鬼腦地商量了一陣,然后,那個挨過打的人說:
“老大,這不行。這家伙可不是一個好對付的東西呢!我看還是到法院去,分個青紅皂白才好。”
“嗯,這也好。喂,小家伙,跟我來!”于是,他就抓住林肯的手腕,拉著他一起到法院去了。
雖說是法院,可到底是在鄉下,所以,審判官的住家,也就是法院。走出來一個叫彼得的法官,是個酒糟鼻子的矮胖老頭,態度還和氣。
“我先要問原告,你要提出的控告,是什么事由?”
“我的名字叫做約翰·狄爾,在這里的俄亥俄河上,已取得了渡船的專利。可是,這個高個子家伙,卻也在這里做起渡船生意來了。所以,我把他抓了來。”
“你是在犯罪現場抓住他的,是不是?”
“是的,我們隔著河一叫,這家伙就把船劃了過來,本來打算兩個人合起來揍他一頓算了,哪知道,這家伙雖然還是一個小孩子,可力氣倒著實不小。所以,只好把揍他的問題放在后面,就把他帶到這來了。”
法官一看他滿身污泥的樣子,差一點就要笑出來。他勉強忍住笑,裝出一副一本正經的樣子,拿出一本法令書來。
“不錯,根據肯塔基的法律:凡是侵犯別人的營業權的,要處五元罰金。現在,被告還有什么要辯明的嗎?”
“狄爾所講的話,完全是事實,我沒有什么要說的。不過,有一點,我要問個明白。”
“你要問的是哪一點?”
“狄爾根據肯塔基州的法律,是不是從印第安納州的河邊,把船劃到河中心去也要禁止?”
“這不能禁止。因為發生在印第安納州內的事,肯塔基州無權取締。”
“既然這樣,我就要說明,我承認曾經把客人送到停泊在俄亥俄河中的輪船上去,我的確做過幾次這樣的生意。不過,我從來沒有到過對岸。”
“啊,事實是這樣的嗎?”
那法官說完,點點頭。接著,他又打開法令書來,在那里東翻西看。不一會,終于把書“啪”的一聲合上了,莊重地說:
“現在宣告判決:原告狄爾兄弟所取得的權利,只是兩岸之間的渡船的權利,被告林肯無罪!宣告閉庭。”
這出乎意料的判決,使得狄爾兄弟兩個嘴里嘰里咕嚕發著牢騷走了出去。這時,林肯跟在他們后面,也正要走出去時,突然從背后傳來法官的喊聲:“喂,請你等一等。”
“什么事?”林肯回頭問。
“你叫林肯,是不是,你可曾研究過法律嗎?”林肯聽了,臉立刻紅了起來。
“沒有。我雖然也曾經打算研究法律,可是,我是個鄉下種田人,鄰近村子里借得到的書,都已經讀完了,實在再沒有辦法來滿足自己的愿望。”
“你雖然沒有研究過法律,可是你今天所提出的申辯,是一個不懂法律的人不容易想到的。你的頭腦的確很適宜研究法律。你曾讀過什么法律方面的書籍?”
“我讀的是一本《印第安納法令全集》。”
“這倒很難得。你還是繼續研究下去。像你這樣的頭腦,一定可以成為一個出色的法律學家……你看!”
彼得指了指背后書架上的一大堆法律書:
“這里有這么多的書,有空的時候,你盡管來看。每星期二下午,是這里開庭的日子,你也可以來旁聽。”
由此亞伯拉罕感到了法律的嚴肅和重要,他開始在法院開庭的時候旁聽律師的辯論和法官的審理,這使他常常要跑很遠的路,而且要過河到肯塔基州。
對于美國政府,亞伯拉罕所討論的是關于維護憲法和使聯邦永葆青春活力的問題,這是一個當時為人們關注而且一直談論了幾乎四十年的問題。1789年批準的美國憲法存在著一些歷史缺陷,它在此后引發了無數麻煩,甚至導致聯邦分裂的危機。1830年韋伯斯特在他著名的被稱為《韋伯斯特對海恩的回答》的那次演講里說,“自由和聯邦,現在而且永遠密不可分”。林肯關于戒酒的文章也在俄亥俄的一份報紙上刊登出來,推薦它的是一個浸禮會傳教士。
這個小伙子現在笑話更多了,他有很多聽眾,總是笑痛肚子,他關于奴隸制、關于國家等等所說的一些觀點也使他們由衷欽佩。
后來,詹姆斯·金特里找到他,那時他在俄亥俄河上的經歷已使他小有名氣,金特里認為他能勝任駕一條平底貨船至新奧爾良的工作。
新奧爾良當時已有四萬人口,熱鬧而繁華。現在亞伯拉罕在這個大都市繁忙嘈雜的碼頭,看著遠方的輪船靜靜靠岸,聽著啟航的輪船汽笛長鳴,他開始激動,這個城市給了他新的感受。他看見了種類眾多的熱帶出產的物品,也看見膚色各異的不同人種,白色的有昂首闊步的北方佬,高談闊論的英國人,驕傲的法國人,驕橫的西班牙人;紅色的是墨西哥人和印第安人,他們就不那么神氣了;最慘的是黑奴,他們一大串人被鐵鏈鎖著,悲傷而丁丁當當地走在街上,其后跟著手執鞭子的殘忍的奴隸販子。
兩個月后,亞伯拉罕告別了新奧爾良,他有些戀戀不舍了。他渴望到新世界里闖蕩,而不希望在偏僻的鄉村默默無聞,而且在那里,他知道,他是多么不合時宜啊!托馬斯常常看不慣他的兒子老是隨身帶著一本書,他認為多做點事更重要些,何況即使是做事,亞伯拉罕也總是到那些有書可讀的人家里去幫工,這就常常不能聽從托馬斯的安排。訓斥和拳頭使得亞伯拉罕日益疏遠他的父親,他盡可能出外幫工,這樣回家的時候就少了,而那時他帶回來的錢也會讓父親高興些。林肯又回到詹姆斯·金特里農場。1829年一年,他幫金特里先生做工。
1830年,林肯已經二十一歲了。父親又決定西遷,將全家搬往亡妻南希的堂弟約翰·漢克斯落腳的伊利諾伊州梅肯縣,理由是為了尋找那“老是回避他的好運氣”。
那年的3月1日清晨,托馬斯·林肯收拾好簡單的行裝就啟程了。經過兩百英里的長途跋涉,林肯一家終于到達了目的地,并找到約翰·漢克斯。約翰領著姐夫一家人去梅肯縣迪凱特西南十英里處的桑加芒河北岸。那里約翰為他們預先選定的新農場,夾在草原和森林之間,附近又有河水流過,真是個理想不過的小天地。他們利用約翰早就伐好的圓木,動手蓋起了一棟住房、一間牲口棚、一間熏肉房,還有廚房等一應附屬設施。又在房屋四周圍上柵欄,種上玉米,再就是開墾了十五英畝土地,這樣,新居算是初具規模了。林肯一家就在伊利諾伊州靠近迪凱特、可以俯視桑加芒河的斷崖邊上的一片林地里定居下來。林肯幫助砍樹,建造木屋,清理地面,開拓耕地,種植玉米,用柵欄把家圍起來。
第二年他在鄰近地區做工,替農夫們干些雜務:耕田,捆扎干草堆,劈柵欄木,宰豬。
林肯在伊利諾伊所度過的第一個冬天,是該州歷年來最寒冷的一次。大雪在大草原積下十五英寸厚,牛群死去,鹿和野火雞也幾乎滅絕,甚至人們也被凍死。林肯未曾有過什么土地,而且他從來沒想過要擁有土地。他已在農場生活了二十年,而他對于墾荒農耕已嘗盡辛酸了。他厭惡那種過分勞碌和單調無味的生活,而那種渴望要得到聲望以及和其他社會人士交際的欲望,促使他想要得到一份工作,能使他見到人們并吸收一些聽眾,并讓他們對他的故事拍手喝彩。
在印第安納州的時候,有一次林肯幫忙劃一只平底船,順著河流到新奧爾良去,而他的遭遇是多么有趣啊!一天晚上,當船只在杜杰司尼夫人的大農場邊停泊時,有一群黑人,帶著刀棒,爬上船來。他們打算把船員殺掉,將尸首投進河里,然后把船開到新奧爾良的賊窩去。林肯搶了一根木棒,用他長而有力的手打得三個強盜滾進河里,然后追擊余黨上岸。但是在搏斗中,一個黑人用刀在林肯的額頭劃了一下,使他在右眼上留下一個傷疤,一直到他死去。
到了新奧爾良后,林肯就為自己謀得另一份河流上的工作。以一天五角的價錢,并加上獎金為工資,來雇用他的異母兄弟及他的第二個表兄弟砍樹,伐圓木,將它們漂浮到一所鋸木廠,建造一只八十尺長的平底船,再裝上腌肉、玉米和生豬肉,然后順著密西西比河漂流下去。
雇用林肯的商人是丹頓·奧法特。三年前令林肯魂牽夢繞的俄亥俄河此時只是一閃而過,令他難以忘懷的是新奧爾良的黑奴,當他經過一個奴隸拍賣所并看見一次黑奴大拍賣時,他憤然感到一種難以遏止的厭惡。一個黑白混血的漂亮姑娘被拴在一根木樁上,她要忍受前來挑選者的掐捏,這不免使她疼痛難耐而又蹦又跳。出價購買者還以對待牲口的方式令她在一個小房間里像馬一般跑來跑去。他們挑剔著,仿佛她是貨物或者動物。這時,林肯說,他將來如果有機會,那么他所給予這個制度的懲罰一定是致命的。他們賣掉平底船然后乘輪船沿密西西比河至圣路易斯,之后步行回到柯爾斯。這次與家人的團聚是短暫的,很快林肯就到了紐薩勒姆并在那里生活了近六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