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趕在最近一期PMP培訓班報名截止日當天遞交了報名表，并用升職后第一個月的薪水交了PMP的培訓費。拿到學員證和像發糕一樣厚的教材后，立刻拍了張照片發到朋友圈。不出意料，半小時后，金山出來點了個贊。然后私信給我：“發財了？”

我發了個得意的表情：“升職了，所以突然有了一筆橫財。”

他鼓掌，說：“恭喜你在軟件開發的不歸路上又向前邁進了一步！”

我由衷地說：“謝謝你給我的幫助！我原本以為找到一份一個月八千塊的工作只是我偶然之間的運氣，沒想到竟然有機會能再向前走一步。”

他發來一個笑臉，說：“KeepWalking！”

我斟酌了一下，說：“我想請你吃頓飯。”

他有些意外，說：“你多大了？還想玩見網友的游戲？”

我忽然覺得心情特別好，回復說：“再不瘋狂，我就老啦！”

他發了一串省略號，不置可否：“再說吧。”

我的生活節奏從此調快了一個等級。正式升任項目助理后，就開始名正言順地參與了羅鎧手下所有項目的管理工作。流程的跟進、部門間工作的協調、與客戶之間的溝通、報告的整理匯總、演示文稿的起草……工作日從九點鐘進辦公室開始就忙得連軸轉，下班回家還要忙活半天。周末就是上課、復習、做練習。

姨媽剛聽說我升職加薪的時候，樂得燒了一桌子的好菜，夸我有出息，還讓靈靈要向我學習。可是還沒高興幾天，發現我忙得連去她家吃頓飯的時間都擠不出來時，就又開始嘮叨：“小姑娘這么拼做什么？你還是多花些心思去認識一些優秀的男孩子。自己找份輕松點的工作，賺點零用錢就好了！”

我用肩膀夾著手機，一邊研究考試真題，一邊嗯嗯啊啊地應付姨媽的念叨。姨媽的話，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就好了，說來說去不過就是誰家的兒子單身且優秀，誰家的侄子優秀且單身。我一概以工作學習太忙沒空見面為由推掉了。姨媽忽然擔心起來：“甜甜，我給你介紹了那么多優秀男青年，你怎么一個都看不上呢？難道你是他們說的什么……什么蕾絲？”

“蕾絲？”我愣了一下，“啊！Lesbian！”我哭笑不得，“姨媽你真有想象力！你放心，我的取向絕對和大眾一致。我最近實在是太忙了，連你燒的人參雞湯都召喚不動我了，我是真的沒時間去見那些高富帥！等我考完試啊，考完了再見！”

說到考試，我想起一件事，“對了姨媽，上次你介紹給我的那個黨官員的兒子，你有沒有他的電話號碼？”

“黨官員的兒子？”姨媽遲疑了一會兒，“哦，老金的兒子！你們不是沒談成嗎？你要他的電話號碼干什么？”

“沒什么，他幫了我一個忙，想請他吃頓飯，謝謝他。”

姨媽不無遺憾地說：“唉，老金的兒子上大學的時候我還見過一次，上海交大的高材生，模樣也好。本來我和老金都覺得你們倆挺合適的，可是小伙子說他最近看上了他們單位的一個小姑娘，叫老金暫時別給他做媒了。”

“哦，那不是挺好？”我一邊圈出自己做錯的題目，一邊有口無心地跟姨媽對話。

“好什么呀？”姨媽反駁，“老金著急得不得了，聽說那個小姑娘壓根就不知道他喜歡人家，小伙子就是在單相思。現在是什么時代了，連我們老頭老太都主張‘喜歡就去表白’，反而是你們年輕人扭扭捏捏地喜歡搞什么暗戀！”

我忍不住笑出聲來，這個金山倒是挺聰明的，我用暗戀的理由拒絕他，他就舉一反三，以暗戀的理由來應付老媽。他也真夠意思，果然不但沒有泄露我的秘密，反而把責任都攔在了自己的頭上。我越發覺得應該要請他吃頓飯了。“姨媽，幫我問問他的電話號碼吧。”

星期六上完PMP的課，已經是下午五點了，暮色降臨，華燈初上。我走出培訓學校的時候，收到姨媽的短信，給了我一個號碼，據說是金山的手機。我剛準備撥電話，聽到身后汽車喇叭響，下意識地回頭，一輛白色的現代ix35停在路邊向我閃了兩下大燈。我瞇著眼睛仔細辨認了一下，愣住了。

車子向前開了一段，在我面前停下。

“你怎么會在這兒？”等羅鎧搖下車窗，我湊到窗前問道。

“下午去4S店保養車，回來路過這里。想起你最近在這兒上課，看看你有沒有興趣再去喝湯？”

從上次一起喝湯到現在有大半個月了，雖然那天說好以后可以經常一起拼桌，但我突然開始繁忙，而且總怕有刻意和上司拉近乎之嫌，一直也沒有發出過邀請。這會兒羅鎧的突然出現和他的提議，又勾起了我的饞蟲。

我打開車門坐上去，說：“本來我打算約另一個朋友的，不過既然被你搶了先，那就下次再約他吧。”

羅鎧等我系好安全帶，看了一眼后視鏡，啟動車子：“你要是想約朋友吃飯，最好趕早。下禮拜一跟我一起去一次BJ，公司新接了一個在線教育平臺的項目，你跟我一起去客戶公司了解一下業務需求。”

“星期一就走？去多久？”

“兩周左右。”

“這么長時間？我下周六還要上課呢！”我并非真的那么好學，只是覺得交了錢不聽課有點虧，而且落了一節課的內容，對考試也會有影響，萬一沒有通過，補考還要幾千塊錢呢！”

羅鎧看了我一眼：“我免費給你補一節課，外加考前復習指導，如何？”

“包考過嗎？”雖然我知道羅鎧項目管理的經驗技術已經是爐火純青，可理論知識怎么樣，我還是有點懷疑。

“不包！”羅鎧顯然有些氣惱，不甚客氣地低斥道，“要是你自己不努力，再好的師傅也是白搭！”

算了，聊勝于無。最多回頭找同學借筆記抄一抄吧，畢竟還是工作最重要。不過這一出去就是兩個禮拜，我還是得早些約請金山，拖得太久會顯得沒有誠心。

我拿出手機，找到姨媽給我的那個號碼，撥出去。彩鈴是五月天的一首歌，聽著耳熟，卻一下想不起來在哪里聽過。

羅鎧把車停在路邊，拿著手機莫名奇妙地看向我：“你又發什么神經？”

我一邊聽著彩鈴，一邊看向羅鎧的手機，呆住了。他的手機上來電顯示的是我的名字，我立刻把手機從耳邊放下，一看屏幕，系統早已識別出了我撥出去的號碼，顯示“AaronLuo”。

我張著嘴看著兩個手機屏幕，直到電話被羅鎧掛斷，我才反應過來：“你……你就是金山？”

羅鎧怔了兩秒鐘也明白了，苦笑道：“原來你是想約我吃飯！”

“等等，等等，你讓我先好好想想！”我閉上眼睛，努力把所有的事聯系起來。“你早就知道我是誰？”

“一開始就知道啊！”他倒是老實。

“那你怎么不告訴我你就是Aaron？”我有些氣惱他的戲弄。

“你又沒問過我！”他薄唇輕抿，臉上帶著戲謔的笑意。

我立刻打開微信，打開和金山的對話記錄，一頁頁往前翻。一直翻到最前面，我終于回憶起認識金山，是因為我主動發出了相親的邀請。一想到羅鎧當時看到我要求和他相親時的情景，我尷尬得有沖動想要推開門跳下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