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子王懷瑾乃兵部尚書嫡次子，實則生母為嫡母陪嫁侍女。

當年嫡母孕中將其生母薦予主君，侍女產后血崩而亡，嫡母念其忠義，將庶子記作嫡出，與親子無異教養。

其兄王懷熠年長一歲，少年登科入仕兵部，鋒芒畢露；

而他雖同過秋闈，卻甘居閑職侍奉雙親，以孝道成全兄長忠君之志。

這般以退為進的取舍，恰似王家世代傳承的文武之道——兄執利劍守疆土，弟捧清茶奉高堂。

蘇棠矜前世所聞的侯門秘辛里，藏著這對兄弟互為表里的家國擔當。

想到此，蘇棠矜問安的聲音中流露出一絲敬意：

“夫子安好。”

清泠泠的嗓音驚得王懷瑾指尖一顫，轉身便見蘇棠矜立在槐樹蔭下。

她屈膝行禮時，繡著暗金云紋的護腕在袖口若隱若現。

她已換上月白色騎裝，襯得腰肢纖纖，束發的銀絲絳隨風輕揚。

“蘇大小姐來得早。”

王懷瑾將馬鞭換到左手，露出腕間猙獰的舊疤。

這是十二歲那年陪兄長馴烈馬留下的，當時血浸透了半幅衣袖，兄長既心疼他又氣得三日沒同他說話。

“王夫子！”沈清晏的聲音伴著環佩叮咚傳來。

她剛剛特意換了絳紅色胡服，腰間蹀躞帶上掛著鎏金馬球桿，笑得明媚如暖陽：

“我家妹妹就托付給您啦。”說著沖蘇棠矜眨眨眼。

“去年秋獵，懷瑾兄教我在馬上回身射雁，可是百發百中。”

王家同沈家有些交情，沈清晏自小便認識王懷瑾了。

因此明面上稱王懷瑾為夫子，私下都是喚懷瑾哥哥，二人私下也是好朋友，如兄妹般相處。

蘇棠矜撫上棗紅馬的鬃毛，指尖順著經絡輕輕按壓。

這是末世時馴變異獸的手法，果然見馬兒舒服地打了個響鼻。

她故作驚喜道：“它喜歡這樣？”

“看來大小姐天生與馬投緣。”王懷瑾眼中閃過詫異。

尋常貴女初見馬匹總要躲閃，這位蘇家嫡女倒像擺弄妝奩般從容。

“上馬時切記……”話音未落，蘇棠矜已踩著鎏銀馬鐙翻身而上，月白裙裾在空中劃出半弧，恰似新月出云。

“王夫子，馬鐙長度是否要再收半寸？”蘇棠矜突然轉頭問道。

她前世在末世馴過變異獸，此刻刻意藏了七分本事，卻還是讓王懷瑾心頭一跳——這正是他接下來要教的內容。

王懷瑾剛要回話，可校場東側突然傳來騷動。

只見蘇緋月死死攥著韁繩，梨花白襦裙被風吹得凌亂：

“這畜生…這畜生要殺人！”

她胯下的黑馬焦躁地刨著前蹄，鑲珍珠的繡鞋在馬鐙上亂蹬，倒比去年被大皇子扯破的茜色肚兜還要狼狽。

王懷瑾瞥了眼那邊鬧劇，隨即韁繩繞成三股，金絲馬鞭虛點她手腕，柔聲道：

“松緊要有呼吸的節奏。”

他示范時袖口滑落，露出小臂結實的線條。

“若是戰馬……”王懷瑾突然頓住，因著蘇棠矜正用他兄長馴馬時的眼神打量馬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