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棠矜隨即來到后院，暗衛們見她來了，齊齊行禮。

“不必多禮。”蘇棠矜擺擺手道：

“從今日起，你們白天是跑堂、樂師，晚上才是暗衛。記住，搜集情報要像春雨潤物，無聲無息。”

一個年輕暗衛鼓起勇氣問：

“主子，若是遇到客人對姑娘們動手動腳……”

“按我定的規矩辦。”

蘇棠矜眼神一冷，“先禮貌勸阻，若不聽，就'請'出去。”

她轉向臨淵：“阿淵，帶我去看看那些姑娘們的住處。”隨即帶上面紗和頭紗。

臨淵帶著蘇棠矜穿過一道隱蔽的月洞門，是棟兩層小樓。

每間屋子都收拾得干凈整潔，床上鋪著新做的被褥，窗邊還擺著小花瓶。

這是蘇棠矜特別要求的——要讓這些女子有尊嚴地生活。

“東家好。”正在整理房間的幾個姑娘見到頭戴紗帽，臉掛面紗的蘇棠矜，連忙行禮。

她們隱約也能猜到這酒樓真正的東家主子是眼前這位氣度不凡的女子。

這世道，唯有女子才能體諒女子的苦楚。

其中一個膽大的繡娘捧著個香囊上前：

“東家，這是我們幾個姐妹連夜繡的，不值什么錢…”

“但這是我們的一份心意，還望東家別嫌棄。”

香囊上繡著“云薈”二字，針腳細密。

蘇棠矜接過，鄭重地系在腰間，溫聲道：

“多謝諸位，我很喜歡。聽說你們組了個刺繡班？”

“是，掌柜的說我們可以在不忙時接些繡活，工錢另算。”

繡娘眼中閃著光，“我從沒想過，除了賣身還能靠手藝吃飯……”

離開小樓時，月光已經灑滿庭院。

臨淵沉默地跟在蘇棠矜身后，看著她纖細的背影，忽然覺得胸口發脹。

這個女子不過十四歲，卻給了這么多人新生——不僅是這些藝伎，還有他們這些本該活在陰影里的暗衛。

“主子。”臨淵忍不住開口，“您為何要……”

“你想問，我為何要幫她們對嗎？”

蘇棠矜停在竹林邊，聲音輕得像在自言自語：

“或許是因為，我見過太多女子身不由己的樣子。”

前世她被庶母設計，嫁了個禽獸不如的丈夫；末世里，多少女人為了一口吃的出賣身體。

如今重活一世，她既有能力，為何不能給這些女子一條別的路？

蘇棠矜轉身，月光下的臨淵摘了面具，眉眼如畫。

這些時日他扮演“玉公子”越來越得心應手，連那股江南公子特有的慵懶氣質都學了個十成十。

“阿淵，你說我們這樣做，算不算給了她們一條生路？”

臨淵看著那些女子映在窗紙上的剪影，聲音低沉：

“對她們而言，主子給的不僅是生路，更是尊嚴。”

夜風吹動竹葉沙沙作響，臨淵看著月光下主子堅毅的側臉，突然單膝跪地道：

“屬下愿誓死追隨主子。”

這不是暗衛對主人的效忠，而是一個男人對心愛女子最鄭重的承諾。

可惜蘇棠矜背對著他，沒看見他眼中熾熱的情感。

“起來吧。”蘇棠矜轉身，順手替他拂去肩頭的一片竹葉。

“明日還要應付更多好奇的客人呢。”

“記住，若是有人問起東家背景，就說是江南織造局的舊關系。”

臨淵點頭，卻在她指尖離開的瞬間，感到一陣莫名的失落。

兩個月后，云薈雅集的名聲已經傳遍京城。

達官顯貴以在此設宴為榮，文人墨客最愛在雅間品茶論詩。

更妙的是，沒人懷疑幕后老板的真實身份——大家都相信這是位江南來的神秘富商，連那幾位曾見過“玉公子”的官員，都對其吳語口音和精致的面具深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