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裁判宣布沈清晏勝出時，在座的貴女們以團扇掩唇輕笑。

為首的蘇棠矜雖端坐如儀，但腰間禁步的流蘇分明在燭火中晃出歡快的漣漪。

“原是我拖累了蘇公子……”

李巧妍退到廊柱陰影里，攥著帕子的指節發白。

蘇茂霖溫聲勸慰時仍帶著世家子的風度：

“勝負乃常事，李小姐莫要掛懷。”

可袖中玉骨折扇早已抵得掌心發疼，心中充斥著不滿與無力。

遠處李公子正嬉笑著往嘴里拋松子，張公子更是倚著憑欄打哈欠，蘇茂霖望著這些紈绔，忽然覺得喉間泛起鐵銹味。

若非庶出身份令他自幼如履薄冰，何至于被家族扔來與這些草包為伍？

英華長公主若有所思的視線掃過此處時，他立即挺直脊背，將眼底陰鷙化作春風，心知下一局騎射比試才是翻盤的關鍵。

烈日當空，馬場上的沙地被曬得泛著刺眼的金光。

第二場比試由兵部尚書家的女兒王毓沁同工部侍郎家二公子張景倫對戰。

王毓沁緊了緊手中的韁繩，鹿皮手套已經被汗水浸透。

對面工部侍郎家的二公子張景倫正得意地撫摸著他那匹價值千金的大宛寶馬“玉獅子”，陽光下，他鑲著紅寶石的護腕晃得人睜不開眼。

“王家妹妹現在認輸還來得及。”

張景倫故意拉長聲音，手里金雕弓的弓弦被他撥得嗡嗡作響。

“倒省得等會兒被沙塵迷了眼哭鼻子。”

忽然，蘇棠矜的擂鼓聲如驚雷劈開看臺的竊竊私語。

只見她赤腳踏上朱漆鼓臺，烏黑的長發隨風狂舞，鎏金鼓槌舞動時，緋色披帛在風中綻成獵獵戰旗，每一聲重擊都像驚雷劈在人心頭：

“阿沁，'挽弓當挽強'！”

這聲吶喊讓王毓沁渾身一震。

她想起去年皇家獵場上，自己因為緊張射偏了箭，是二哥哥悄悄把繡著木樨花的手帕塞進她箭囊。

英華長公主手中捻動的翡翠念珠倏然停住。

她看著那個聽聞素來端莊的蘇家嫡女，此刻竟將鼓點擊成《破陣樂》的殺伐之音，緋色襦裙在疾風中綻成獵獵戰旗。

遠處沈翊的茶盞傾灑在月白錦袍上猶不自知。

而王懷瑾摩挲著袖中那枚玉玨，忽然想起那夜茶館門前，正是這抹身影拿到了幫自己拿到前兵部侍郎伙同大皇子密謀陷害王家的關鍵證據……

此刻鼓點越來越急，像是千軍萬馬在耳邊奔騰，王毓沁突然咬破嘴唇，血腥味刺激得雙目發亮。

張景倫不屑地冷笑一聲，策馬沖進場中。

玉獅子不愧是西域進貢的寶馬，四蹄翻飛間塵土飛揚。

只見張景倫三箭連發，第一箭射穿百步外銅錢方孔，第二箭追著驚起的麻雀射穿翅膀，第三箭“咔嚓”射斷系靶子的麻繩，牛皮箭靶“砰”地砸進沙地。

喝彩聲還沒落下，他突然策馬掠過王毓沁身邊，馬鞭一卷扯掉了她鬢角的珍珠發飾：

“這種繡花枕頭把戲，也配叫騎射？”

王毓沁攥著弓背的指節發白，忽聽得鼓聲轉得更激烈急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