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色俊朗,青絲纏繞,一襲白衣呼嘯風中,寧遠之和眾人齊齊上路。
在他身邊,一身樸素衣衫的媚玲瓏,此時也是白衣勝雪,神色悠閑。一雙鳳眼不時含情脈脈望著寧遠之,轉而又觀賞起沿途的風景,為這崆梧的美景連連注目。她在玲瓏寶地生活至今,從不曾看見過外面的世界,自然要多出很多新奇。
另一邊是師祖云玄站在身邊,不時和身后的元頂天,桂明兩人竊竊私語,間或幾人一陣偷笑,惹的媚玲瓏牙根直響。
桂明和元頂天不遠不近地站在媚玲瓏的身后,此時兩人見著人多熱鬧,再不想回云淡風輕里了。而云玄一直偷偷打聽寧遠之和媚玲瓏的消息,三人志趣相投,一息交談,竟是嗟嘆相見恨晚,大有燃香結拜義結金蘭的意思。
六合琴云機和娥皇器靈兩個走在幾人后面,看著前面幾人竊竊私語,臉上也是涌起一陣笑意,心里則是一陣無奈。而一眾天鳳門人被云玄遣回去一些,只剩下彌裳,泰摩耶,文遠征和耍賴留下的西門浪四人。此時四人走在最后面,眼望著自己的師傅,也是一陣無奈。
“聽聞桂兄善吟唱,不若就來上幾句,也好為咱們這些人壯行。”云玄看著桂明道。
桂明一聽瞅了眼元頂天,卻是沒想到這元頂天除了兜售寧遠之的消息外,竟是連自己也不放過。但瞧見此時山勢雄偉,翠意昂然,山體之間山風席席,卻是早勾起了桂明的滿腹歌意。當下雖有埋怨,還是清了清嗓子,蒼老的聲音頓時在山谷中響起,久久盤旋。
“若嘆息,空留了往日回憶
揮不去,任憑故事留存痕跡
眺望遠山魏巍蕩蕩
金戈鐵馬里醉生夢死
獨懷念,夢中你沉睡的美麗
笑容中泛起點點清逸
啊,那山的一方
那水的一畔
枕戈待旦中披衣坐起
伊人望見歸期
華容不再憔悴
……”
一行人聽著桂明蒼老的歌聲,內心感悟參差不一。不知不覺中,發現前面陡然出現了一大片寬闊。眾人停下腳步,放目觀察,這寬闊處也是整齊異常,寸草不生,齊齊地鋪著一層細碎的石子,石子被陽光照射,泛起一片光華,以至于這空地竟是光芒閃閃,猶如一片光的海洋,照射得無邊無際一般。
“到了。”云機頓頓道:“這便是內門入口,亂神海。”
眾人停下腳步,齊齊看向云機。
云機卻是看了眼寧遠之,語重心長道:“遠之,你才是這次考驗的對象,所以這入口的陣門還是要你來破。”
寧遠之望了眼云機,當下邁步走進亂神海。媚玲瓏一看,也是毫不猶豫地跟了進去。云機本要喊住媚玲瓏,卻是終究沒有出聲。
“這亂神海借助了星痕石的奇特功效,在陽光的照射下會直接反射而出,而且是成倍的反射。這星痕石上有一種特殊的能量,每一顆星痕石都單獨形成一個獨立的場域,場域相互疊加,合并為一個巨大的領域,覆蓋整片亂神海。人處在亂神海中,精神容易擴散,注意力不易集中,卻是用來考驗一個人的精神之力的最佳場所。”云玄在后面高聲道。
“而且,這亂神海中凝聚了大量的天地靈氣,我派創始人更是布下朱雀大陣,配合這星痕石,功效會發生數倍的暴漲,摧山搗海,威力無邊。”云機繼續道。
此刻云玄等人一聽也是一驚。
須知星痕石這樣的東西在整個星河大陸也極少見。傳聞人族至強之人中曾經有人煉化了星痕石,化出星體,才能羽化飛升。而這亂神海邊竟有如此之多的星痕石,朱雀一派的底蘊,當真是小瞧不得。
連桂明和元頂天聽到此處,心里也是一陣泛寒。他們以前是進過內門的,但是每次進入都有別人帶領,卻是不曾見過這朱雀大陣的威力。如今聽云機這么一說,頓時為寧遠之和媚玲瓏捏了一把冷汗。元頂天向前一步道:“我也去。”正要往前走時,卻被云機一把攔住。
“這是對遠之的考驗,想必不會有什么危險。”云機道。兩獸見云機如此,當下心里也不好說些什么,只好等等再看。
卻說寧遠之和媚玲瓏雙雙步入亂神海,兩人只覺腳下一陣酥軟,眼前一閃,卻是白光沖天而起,瞬間將視野遮蔽。而陣外的人看到的,卻是兩人身形一閃,消失在無垠的白光之中。光芒陡然變亮,十倍,二十倍地增長,整個亂神海似乎瞬間變大,無邊無際蔓延開來。眾人心里大駭,明白是朱雀大陣開啟,當下齊齊退了開去。
寧遠之一把拉過媚玲瓏,兩人緊緊靠在一起。眼睛不能視物,當下了便緊閉了雙眼,靠感觀來察覺這周圍的異變。
“咱們就這樣慢慢往前走。”寧遠之道。
“恩。”媚玲瓏應了一聲,也是全身緊張起來。她對自然的感悟更在寧遠之之上,心里隱隱有一些察覺。
并行走出大約一刻鐘,寧遠之只覺腳下的石子更加酥軟了,而光線照在臉上,越來越是炙熱,臉上隱隱覺出一些疼痛來。于是伸手拉緊了媚玲瓏道:“加快速度,這邊的光線強度更甚,溫度逐漸變高,咱們還是要快速離開這里。”
媚玲瓏也不說話,被寧遠之拉著一直往前。寧遠之越走越覺得發熱,全身似乎被烘烤著一般,一陣陣針扎的感覺。當下里催動全身真氣將兩人罩了起來,而媚玲瓏一指點出,竟是憑空多出一道罡氣護罩,將寧遠之罩在里面。
“玲瓏,快把自己罩起來。”寧遠之感覺到光罩籠在自己身上,心里一暖,急切說道。
“哥哥難道忘了小妹是朱雀一門了么?朱雀一門哪里會怕火燒?”卻是媚玲瓏一陣銀鈴之語,讓寧遠之逐漸放松下來。伸手握了下那溫軟的柔荑,當下靜靜思考起來。
“是啊,這大陣便是朱雀大陣,朱雀一門是上古火鳥,想來該是一門火陣了。”寧遠之想道。此時隱隱覺出精神匱乏,竟是怎么凝聚都凝聚不起來。
“果然是亂神海。”當下嘆息道。
“我記得《造化圖》中也有過對朱雀陣的描述,卻是描述過于膚淺,僅說是上古神獸的屬性為火,卻不曾提得破陣的辦法,想來那先機子也是不曾親眼見過,不敢妄下論斷。”寧遠之想道,轉而又想起朱雀乃是上古南方神獸,占據了南天井、鬼、柳、星、張、翼、軫七宿,難道這大陣的法門便是依托七宿而起?想到這里心中一動,伸手取出云淡風輕,整個人朝四周就是一個轉體。同時右手順勢劃過琴弦,一波音刃頓時飛出,卻是消失在光芒斗盛的亂神海里。如此又嘗試了一陣,寧遠之額頭泛出點點汗珠,汗珠滴滴下落,掉在衣服上,偶爾也掉到媚玲瓏的手上。
“哥哥,你怎么了?是不是很熱啊?”媚玲瓏被汗珠滴到,心里一驚,急切問道,伸手抓向寧遠之的手臂,一摸之下,只覺一股熱浪順手指傳來,一點點碎屑入手即化,一絲絲肌肉繃展拉直,竟是寧遠之的袖子已經被烤干了,手指一碰便破裂開去。媚玲瓏心里大驚,當下將全身真氣運轉起來,全部化為罡氣罩在寧遠之身上。寧遠之感覺一陣光芒罩下來,那熱浪竟是逼不進來了。
“這真是個神奇的地方,無邊無際,我們走不出去,這里面好像里面蘊藏了無窮無盡的火焰一般。”寧遠之道:“我用音刃試探過,這里的火焰都是虛幻的,因為音刃可以無限制的蔓延出去,不受阻礙,但是奇怪的是這逼人的熱浪到底是怎么演化出來的?”
“哥哥不要著急,我們定能出去的。”媚玲瓏說道。
“恩,任何陣法都必須有所根據,這朱雀大陣的陣腳定是根據南天七宿構建,只是我們不容易找到,否則沿著陣腳,說不定就能走出去。”寧遠之道。
“那陣腳有什么不一樣的地方么?”媚玲瓏問。
“陣腳隱藏在陣中,定是被這無名的火焰包裹。只是陣腳之處一定是異于其他地方的,所以我用音刃嘗試,希望利用音波的折返找到不同,但卻是如泥牛入海,一去不返。”寧遠之道。
“是不是這大陣的范圍太廣,我們遠遠沒有接近中心所以距離太遠不能反射了?”媚玲瓏道。
“不應該的,雖然我的精神力受到亂神海的影響有些紊亂,但卻不至于連這點音波都會受影響。”寧遠之道。
“那咱們再往前走走試試。”媚玲瓏道。
“恩,也好。”寧遠之答道。
當下兩人并肩往前走去,只覺全身光暈越來越盛,連媚玲瓏的罡氣都險些要被破掉。
走出一陣之后,寧遠之感覺溫度越來越熱,當下停住道:“我再試試。”說著右手又是一陣撩撥,這一次音刃較之上次的力道更甚,卻是依舊沒有反應。寧遠之心里一驚,精神竟是越來越疏散。
“玲瓏,你感覺怎么樣?”寧遠之突然問道。
“我也感覺到這熱浪越來越厲害了,連我的護身罡氣都快支撐不住了。”媚玲瓏道。
寧遠之心下大驚,媚玲瓏的實力他是相當清楚的,以她接近皇的實力尚且抵擋不了這陣里的熱浪,這熱浪的威力到底有多強,卻是可想而知了。
“怪不得說這大陣能摧山搗海。如此溫度炙烤下去,山也能化掉,海也能烤干。”寧遠之想道。心里想起現實處境,當下對媚玲瓏道:“小妹,你還記不記得來時的道路?”
媚玲瓏心里一動,臉色也是一變:“哥哥,我們說好有什么事情都一起承擔的。你怎么能讓妹妹一個人回去?難道妹妹是這樣貪生怕死的人么?”
寧遠之聽著心里感動,嘴上卻平和笑道:“玲瓏,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記得師祖身上有一顆辟火珠,可以躲避和防護萬火,如果我們有了這顆珠子,就一定能夠找到陣腳,然后打開朱雀內門的通道。”
媚玲瓏聽了臉色緩和一點,心里卻還是疑問連連,當下道:“那哥哥為何不和我一起出去?”
“小妹莫疑,進來的時候六合師祖曾傳話給我,說這大陣一旦開啟,就不能終止,除非有人破陣而出,或者困死在陣中。”寧遠之道:“我是引動大陣的人,所以只能我守在這里。”說著也不容媚玲瓏多想,當下一把將媚玲瓏推了回去。
媚玲瓏一個不防,竟是被他一掌推出老遠。找不到寧遠之的身影,只聽得耳邊傳來寧遠之的聲音:“妹妹快些回去,遲則生變,哥哥在這里等你。”
媚玲瓏雙眼一熱,卻是熱淚涌出,當下毅然道:“哥哥等我,我一定快去快回。你若被困陣中,妹妹一定來陪你。”說著順原路飛速返回。
寧遠之聽得媚玲瓏遠去,當下一聲嘆息,眼淚掉了下來。
“玲瓏,你不要怪我騙你,我們再這樣走下去的話,怕是你的罡氣也撐不過去的,哥哥不能讓你受累。”當下心里一陣難受,竟是抱著云淡風輕又邁步走向前去。
此刻寧遠之感覺熱浪已經開始讓人窒息,而亂神海的龐大磁場也讓他的精神頻于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