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家二少爺被人下了毒!”
下了毒下了毒下了毒……這個消象旱天雷一樣劈在霍府,轟隆隆震了個石破天驚天搖地動!
“當真?”周縣令一個高跳了起來,瞬間腰不痛了,腿不酸了,走路也有勁了,緊緊拉住朱平安的手,眼淚汪汪的問:“確實?”
“嗯。”雖然只是一個字,但見朱平安微微揚眉,目光堅定,毫不退縮。
周縣令忽然就安心了。
“誰下的毒,什么樣的毒?”
“大人,在這之前,我需要叫幾個人來問話。”
“放肆,誰敢!”客氏沉不住氣了,臉氣得紫脹:“這里是霍府,不是你們能夠隨便潑臟水的地方?!?
對于客氏,周縣令一直就不怎么有底氣?,F如今鬧到了這個地步他心里也清楚,今日的事若是問出什么來還則罷了,若是問不出什么來,這頂官帽只怕是到了盡頭了——就算有蘇婉兒這顆大樹,只怕也不見得有用。
可惜,怕什么來什么,今天注定不能平靜。
他沉默了一會兒,最后目光轉向了朱平安。
在不知不覺中,這個半大少年已經成功上升為場中的主角,一舉一動無不牽動著所有人的視線。
朱平安:“大人,不可拖延,遲必生變?!钡览砻鲾[著了,都打草驚蛇了,再不跟進那就等著被蛇咬吧。
客氏狠狠瞪著朱平安,煞白的臉襯著鮮艷的紅唇,就象一朵吸飽了人血的狼毒花。
遲疑了一瞬之后,周縣令很快做了決定:“案情緊急,特事特辦,就在這里升堂開開審吧!”
客氏氣得快發瘋,森然道:“周大人,你知道這樣做的后果如何?”
她的最后警告沒有起到作用,周縣令冷聲道:“大不了一頂官帽罷了!”
這一句話擲地有聲,響當當鐵血男兒氣慨。
蘇婉兒的視線一直緊跟著朱平安,對方一舉一動無不合心合意,又帥又迷人。
旁邊宋小寶嘆了口氣:“沒想到在這小地方,居然還有他們這樣的人物。”
他們指的是誰,蘇婉兒心知肚明。
蘇婉兒驕傲看他一眼,丟下一句話轉身就走:“你才看出來?”
她的心情沾沾自喜之余還有些小忐忑,那感覺就象是淘寶撿了個大漏,想給人看又怕別人覷覦。
宋小寶:“喂,你去那?”
蘇婉兒頭也不回,回答的戛嘣脆:“去幫他!”
客氏與周縣令的爭執很快得到了解決,本來回房的王氏夫人再次出現,“周大人,我的念官真的是被毒死的么?”
對上渾身顫抖、面目猙獰象要吃人的王氏,周縣令心里有些發虛,沉吟著沒有說話。
朱平安:“夫人,我可以證明霍公子確實中了毒?!?
這句話就象投入池心的一塊石頭,頓時蕩起一圈接一圈的漣漪。
周縣令情不自禁的看了他一眼,心里咯噔一沉:中了毒?還是中毒而死的?
一字之差,不啻天壤!
不是吧——老狐貍精的心頭瞬間涌出無數個想法,本已消下去的汗瞬間卷土重來。
聽了朱平安的話,王氏夫人徹底瘋狂,紅著眼睛四下掃了一圈——每一個人對上她失崽母狼一樣眼神,心里都是一寒,紛紛低下頭生怕觸了霉頭。
“只要能為念官申冤,就算您將這霍府拆了,妾身絕無二話!”
客氏跳了起來:“大姐,你冷靜些?!?
“閉嘴!”王氏森然怒吼:“敢情死的不是你兒子!”
客氏什么時候受過這種喝斥,臉色頓時難看起來。她從來沒有將這個擺設一樣的大房放在眼中。但今時不同往日,在周縣令面前她的身份就是個小三。如今老大發了話,她想說不行也不能。
理由很簡單,名不正則言不順,這里畢竟是霍府,客氏狠狠的挫了下牙,鐵青臉不說話。
有了王氏的發話,與霍府家丁對峙的衙役們的全武行總算沒有上演,這讓朱平安松了口氣。
目光正好掃到倚門而立,把玩發梢的蘇婉兒,對方依舊男裝打扮,但粉臉如桃,眉若柳梢,明媚如風中鮮花搖擺。
見朱平安看她,蘇婉兒眉花眼花,食指搭在拇指,其余三指沖天,比了個手勢。
朱平安會心一笑,知道是她去知會了王氏,于是同樣對她比了個同樣的手勢。
宋小寶的心瞬間就掉進醋缸里去了。
片刻之后,霍家側廳就變成了明水縣衙的簡易公堂。
周縣令居中正坐,朱平安側立身旁。
霍家三位夫人堂下設坐,霍塵意立在母親身后,清俊的臉半隱光中,隱隱約約,看不清表情。
霍家是大宅門,上上下下連廚房帶看門的,居然接近百來號人,一片黑鴉鴉的人頭。不是他們想看熱鬧,而是所有下人被眾衙役拘在門外候審。聽說自家少爺不是被撞死的而是被毒死的,這些人早就慌了神。
周縣令一振手中驚堂木:“帶人犯!”
衙役在人群中提出一個人上來,眾人看得分明,瞬間起了一陣小騷動:“秋蘭?是秋蘭?”
做為霍府唯一嫡子,二少爺霍塵念自小到大受盡了寵愛,伺候他的人就接近三十多個人。秋蘭和獄中的春桃,再加上夏荷與冬梅,這四位是他生前最心愛的丫頭,平日不做粗活,分別掌管他的衣食服飾和起居。
秋蘭可以說是被拖出來的,癱在地上嚇得直掉淚。
王氏現在看誰都是殺子兇手,伸手指著秋蘭:“賤婢,是你害死了我的念官,是不是?”
許是王氏太過恐怖,秋蘭嚇得都忘了哭,“冤枉啊,我沒有做啊……我不敢做啊,不不,我沒有做啊……”
周縣令哼了一聲,“秋蘭,本官問你……”說到這卡殼了,他什么都不知道……問什么?問個屁么!
還好有朱平安:“大人,我有幾個問題想問問這位秋蘭姑娘?!?
周縣令長長出了口氣,這個臺子搭得太好太及時了,連忙道:“問,隨便問!”
朱平安來到秋蘭身邊,低頭看著她,清聲道:“秋蘭,你抬起頭來?!?
秋蘭已經蒙了,應聲抬起臉。朱平安細細打量她,沒有再說話。
朱平安忽然笑了:“秋蘭姐姐這么漂亮,可別再哭了,你看這臉上的妝的都花了?!闭f話不算完,眾人一片驚噓聲中,他的手掠過秋蘭的臉,有意無意的竟然在對方紅艷艷的唇上一掠而過。
他的舉止讓在場眾人一齊詫異:莫非這個少年看上了這位秋蘭姐?
霍府下人里一半女的齊聲冷哼:男的果然沒有一個好玩意,不管老的少的。
同樣一半男一齊心里不滿:想打人見人愛秋蘭姐的主意,小子,你還不夠格。
王氏一心想找出自已兒子的兇手,見朱平安如此這般,不由得煩燥起來:“別看啦,只要你能給我的兒子申冤找出兇手,這個賤婢就送給你好了?!?
蘇婉兒第一個不高興了,男神是我的,誰特么敢動!
周縣令沉下了臉,覺得朱平安此舉大失風度。
朱平安開口:“秋蘭姐,我問你幾句話,事關你家少爺冤屈,你要老實回答我。”
朱平安雖是個半大少年,但他的眼神中似有無窮魔力,再聽到他的溫聲問話,秋蘭心頭怦怦亂跳:“是,奴婢曉得?!?
朱平安:“秋蘭姐生得這么好,想必很得霍少爺歡心了?!?
秋蘭完全不知道對方問這個是什么意思,但想到為人還是低調點好,便羞羞答答說:“沒有啦,春桃就比我強多了。”
朱平安微笑:“哦,春桃我也見到過,比起秋蘭姐差得太遠了?!?
世上女子沒有一個不喜歡別人夸她美貌的,更何況秋蘭這種本來長得就不錯的主。心神蕩漾之下,忍不住隨口道:“春桃那個騷蹄子,每天只知勾引少爺吃他嘴上的胭脂。若說少爺中了毒,肯定是她干的!”
朱平安嘆了口氣,果然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春桃都蹲大獄了,秋蘭還想著往里頭丟塊磚。
不過讓朱平安感興趣的不是這一句,“——吃嘴上有胭脂?”
秋蘭已對他生出無限好感:“嗯,咱們二少爺就有這樣的癖好,喜歡吃別人嘴上的胭脂。”
朱平安將先前掠過她嘴唇的手指放到鼻微嗅,笑道:“紅唇烈火,秋蘭姐想必是用上了上好的胭脂。霍二少爺放著這樣的妙人嘴上胭脂不吃,真是有目無珠?!?
眾人一片大嘩聲中,秋蘭嬌羞的低下了頭,蘇婉兒眼里都快噴出火來。
宋小寶提心吊膽的小心伺候著,生怕她一不小心就氣炸了。
周縣令已經忍無可忍——這是來審案找兇手的,不是來看探討胭脂的好不好。
客氏在聽到胭脂二字的時候,神情明顯有些不安,偷偷遞了一個眼色給身邊的伺候的丫頭。對方知機的俯下頭,在耳語幾句后,那丫頭轉身就走。
“從現在開始,這廳中的任何一人不準離開!”
雖然不知道朱平安這樣說的原因是什么,同樣相當不滿,至今沒有發作是念在自已和他已經是一條繩上的螞蚱的份上,周縣令臉色已經很難看,借題發揮怒吼:“對,都站住了,誰敢亂動,等同罪犯!”
小丫頭哆嗦著看向客氏,客氏勃然大怒:“周靜官!你敢限制我的行動!你知道我是誰么?”
周靜官是周縣令的大名,作為一縣父母官,這還是他第一次被人指著鼻子用大名喝罵,還是個被一個婦人。其心情可想而知,此時他的心情真是糟到家了,瞪著客氏的眼都快爆了。
朱平安不去理會二人之間暗潮洶涌,突然大喝一聲:“秋蘭,你還不認罪!”
這一聲來得突兀之極,秋蘭本來已經放松下來的心驀然崩緊,“啊……認什么罪啊?”
“剛才驗尸,我在霍二公子唇角與指縫中找到和你嘴上的胭脂一樣的紅痕。”朱平安一反剛才溫和模樣,神情冰冷,伸出的指尖上有剛才從她嘴上掠過的擦下來胭脂:“雖然極淡,但香氣一模一樣?!?
“你剛才說,你家少爺有喜食胭脂的嗜好,是不是?”
“我有證據證明霍二少的死與你嘴上的胭脂大有關聯!”
“你說,你不是兇手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