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如潮水般漫來，我猛地睜開眼，熟悉的白熾燈光刺得人睜不開眼——眼前是堆著橡皮屑的課桌，鼻尖縈繞著油墨與舊試卷的混合氣味，周圍的人都埋著頭，筆尖在答題卡上疾書的力度仿佛要戳破紙面。我僵硬地低下頭，視線落在攤開的卷子上，“理科綜合”四個黑體字讓我的心臟驟然一縮。

指尖撫過微涼的卷面，油墨的觸感真實得可怕，一個荒誕的念頭撞進腦海：“我這是……回到高考考場了？”

恍惚間，結束的鈴聲驟然響起，“叮叮——”的脆響像驚雷般炸在耳邊。

我還僵在座位上，指尖的筆都沒來得及放下，滿腦子都是“怎么會在考場上睡著”的混亂思緒，直到監考老師的腳步聲走近，才渾渾噩噩地看著卷子被收走。

跟著人流走出考場，校門口的梧桐樹、賣礦泉水的小攤、家長們焦急張望的臉龐……每一幕都和記憶里分毫不差，卻又透著不真實的虛幻感，像踩在棉花上。

“云舒！發什么呆呢？”一只溫熱的手突然拍在我肩上，范璃扎著高馬尾，額角還沾著細汗，校服袖子卷到小臂，眼里亮得像盛了星光，“走啊！最后一科都考完了，我們解放啦！”

我看著她鮮活的模樣，喉結動了動，聲音有些發飄：“考完了？這真的是最后一科？”

范璃皺著眉湊過來，伸手探了探我額頭：“你沒發燒吧？考糊涂啦？最后一科理綜啊，昨天不還跟我吐槽怕寫不出來大題嗎？”

我心頭猛地一震——上一世，我就是在理綜考場上卡了大題，直到最后三分鐘才慌慌張張填完答題卡。這么算來，我醒來的時間，剛好是趕在收尾前的“救命時刻”。

我扯了扯嘴角，苦笑著躲開她的手：“可能是太緊張了，考著考著就犯困，還好……睡了一覺也沒耽誤。”

“不是吧？”范璃眼睛瞪得溜圓，抓著我胳膊晃了晃，“你居然敢在高考考場上睡覺？卷子真寫完了？沒漏題吧？”

“應該……寫完了。”我底氣不足地移開視線，怕多聊一句就露了餡，趕緊推著她往宿舍走，“好啦好啦，都考完了想這些也沒用，回寢室收拾東西要緊，晚了食堂的打包盒都沒了。”

范璃家就在市區里，離學校很近，收拾完行李，她爸媽很快就開車來接了。她抱著半人高的玩偶，從車窗里探出頭沖我揮手：“記得報志愿跟我商量啊！放假了約奶茶！”

我笑著點頭，看著車影消失在路口，心里卻泛起澀意——上一世，就是這次分別后，我們因為去了不同城市，漸漸斷了聯系，直到畢業多年都沒再見過。

宿舍里漸漸空了，只剩我和堆在墻角的行李。我坐在床沿，指尖摩挲著舊床單上起球的紋路，上一世的畫面突然涌上來：填志愿時隨大流選了不喜歡的專業，大學渾渾噩噩混日子，畢業后面臨失業的焦慮，深夜里對著空蕩的出租屋后悔……越想越攥緊了拳頭，指甲掐進掌心——還好，這一世回來了，高考成績或許已成定局，但往后的路，我能重新選。

等爸爸騎著手推車來接我時，天已經擦黑了。他把行李捆得結結實實，又把我的舊手機揣進他的外套內兜：“路上別掉了，等你錄取成績出了，咱就去買新的。”我看著那部屏幕裂了道縫、電池還會發燙的手機，無奈地笑了笑——急不來，好日子總會慢慢有的。

到家后的日子，我沒像上一世那樣整天抱著舊手機刷視頻。每天幫爸媽干完活，就躲在房間里回憶上一世寫的小說——那本畢業后為了打發時間寫的書，后來意外爆火，成了我唯一的底氣。

我翻出家里的舊筆記本，一筆一劃地把劇情、人物設定記下來，字跡雖然潦草，卻像是在一筆一劃地勾勒未來。

錄取成績出來那天，我盯著手機屏幕上熟悉的數字，沒有上一世的失落，反而多了幾分篤定——這一次，我要在這所學校里，把上一世沒抓住的機會都握在手里。

爸爸兌現承諾，帶我去鎮上買新手機，我沒選上一世那款內存小的機型，而是挑了個能裝下寫作軟件、續航久的：“以后要寫東西，得用個順手的。”爸爸雖然沒懂我要寫什么，卻還是笑著點頭：“你喜歡就好。”

新手機剛激活，我就迫不及待地下載了“靈魂”APP——上一世，就是在這個軟件上，我遇見了段承祁。看著屏幕上跳動的加載圖標，我的心跳莫名加快，指尖甚至有些發顫。

終于等到7月20日，和上一世一模一樣的日子。晚上十一點，我盯著匹配界面，直到“匹配成功”的提示彈出，屏幕上出現一個叫“七七”的頭像——是他，沒錯。

對方先發來消息：【你好！】

我盯著那兩個字看了半分鐘，才顫抖著回復：【你好！】

接下來的對話和記憶里一樣，他話少又拘謹，大多時候是我找話題。

加了聯系方式后，他突然發來一句：【怎么感覺你對我很熟悉呢？】

我深吸一口氣，敲下早就想好的話：【嗯...我說了你別害怕哈。】

【不是吧，你是詐騙的！我這么倒霉。】

【不是，你才詐騙的呢！...我是你未來的老婆！】末尾加了個笑臉表情包，試圖緩和語氣。

對面只回了六個點：【......】

【好吧，我就知道你不信，如果是我我也不信，但我說的是真的，我真是你未來的老婆！】

【呵呵，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

我咬了咬牙，把上一世知道的他的信息一條一條發過去：【我知道你家在xxx，身高183，體重72公斤，2002年出生，家里有爸媽和一個退伍軍人哥哥，現在單身。你很快就要去軍校體檢，要去的學校是xxx。你可以不信，但等著瞧，我說的都會成真。】

消息發出去后，對面沉默了很久，才發來一句：【我去，你...你這要說你不是騙子我真不信，我家里的情況都調查這么清楚。可惜我沒錢，你騙不到。】

【我就知道你不信，我不騙你錢，我騙你色可以嗎？】我趕緊解釋，完了末尾還加了一個邪惡的笑容，然后又故意放狠話，【還有再重申一遍，我不是騙子，我是你老婆，當然如果你要刪了我，我就找你哥，找你家人，說你騙我感情，騙我錢財...】

【惡毒的女人！】對面發完這句話，就沒了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