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帷幕又關上了
- 玩火怎么了?
- 兆春牌
- 3136字
- 2025-08-30 15:43:09
清晨,淡黃色的陽光灑滿了街道,周圍的早餐鋪子開始上人,蒸包子的水汽混雜著包子的香氣彌漫開來,人聲鼎沸,世界初醒,一切如常。
早上8.30。
晨光透過窗簾的縫隙斜貼進來,灑在了林言的劉海上,林言猛的睜開眼,坐了起來,腦子里,還沒清醒。下一秒,記憶回籠,他幾乎是連滾帶爬翻下床,赤腳跑到窗前。
樓下,昨天被他一刀劈成兩半的車完好無損的呆在原位。柏油路上的大坑也蹤跡全無。昨天他滿懷恐懼,決一死戰的位置,此刻大爺大媽在那里聊天遛狗。
一切就像從未發生過一樣。
只剩下昨天拿下來放在床上的苗刀和手臂的拉傷證明昨天并非虛妄。
“林言,起來了嗎?吃飯了。”林言的媽媽高女士的聲音響起,也寬慰了他覺得荒誕不經而有些發冷的身體。
“刷個牙,馬上來。”
餐桌上飄著豆漿的熱氣,父親正把煎蛋翻面,油花滋啦滋啦的響。母親坐在餐桌旁正在吃著油條,順手倒了一碗豆漿推了過來。
“昨晚怎么了,怎么半夜來找我們。”
林言接豆漿的手頓了一下。
“沒事,看了個恐怖片,被嚇到了。”
“又熬夜了?你這孩子。”
媽媽瞪了他一眼,沒有多說什么,林言從小就早慧,她從不多說,習慣了適度關心。
“一會兒,你在家把地拖了,中午我和你爸都有事,不回來吃了,你去你李叔的飯店吃,或者自己搞定,OK吧!”
林言點了點頭,低頭喝起了豆漿。
林言的父親是廚師,是四星級飯店的行政總廚,高女士是公司主管,屬于中層,會加班,他們忙起來是常事。
吃完飯,林言還是不死心,專門下樓仔仔細細瞧了瞧昨天被劈成兩半的車,摸了摸車牌,摸了摸車燈,摸了摸車前的雨刷器,他甚至發現駕駛座位前的半包煙還卡在離合下面,他清楚的記得,昨天劈開車的時候,這包煙掉了出來。
有一股力量將一切都恢復了原樣,聯想到昨天晚上怎么都叫不醒的父母,林言莫名的松了一口氣,天塌下來高個子頂著,高個子越高,危險就離他越遠,好事。
只是像他這種了解實情的不多才對,為什么沒有對他有所舉措,恐怕只有昨天的少女知曉。
林言搖了搖頭,管他呢,珍惜當下,享受生活。
“嘿!干嘛呢,鬼鬼祟祟的。”一個長著雀斑的寸頭少年,抱著球斜著眼掃視著林言。
“偷車。”林言看到來人,也不避諱,繼續摸索著尋找昨天的蛛絲馬跡。
來人叫劉子健,林言的發小,從小奇奇怪怪的,與早慧的林言組成二人組稱王稱霸。
“帶我一個。”
劉子健把球丟回球場,搓了搓手,“怎么操作的,教教我。”
林言無語的瞥了他一眼:
“你是傻逼吧,這不是你家車嗎?”
“oi,自家車不能偷嗎?你有偏見啊。”劉子健用有些奇怪的眼神瞅了一眼林言。
“正好不會,學習一下。”說著就要上前強開車門。林言趕緊把他拉回來,
“走走走,打球,打球。”
“哎?不偷了?”
“改偷你了。”
“哎,哎,男男授受不親啊!”
一周一晃而過。日子風平浪靜。
林言與生活相安無事,那一天的事情真的像一個夢一樣與林言的生活隔離開來,時不時會從林言的腦海一閃而過,像是提醒,像是回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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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的余溫被九月的秋風悄然卷走。開學第一天,黑板上方新掛的紅色橫幅像一道醒目的傷疤——“距高考還有281天”。
班主任推著眼鏡,用粉筆把講臺敲得咚咚響:“收起你們的心猿意馬!從今天起,你們只有一個名字——高三考生!每一分,每一秒,都……”
林言靠在窗邊,指尖無意識地轉著筆。老師的聲音變得遙遠,窗外梧桐樹的葉子邊緣已微微泛黃。十七歲,高三,高考……這些詞構成了一個無比真實又緊迫的世界,幾乎要將半個月前那個火光沖天的夜晚徹底覆蓋。
“幾乎”。
手臂肌肉偶爾泛起的微弱酸痛,和床頭那把再也無法被視作裝飾品的苗刀,時刻提醒著他,這個世界存在另一套運行規則。
“言哥,發什么呆呢?餓死了,趕緊的,新開那家火鍋店,五八折最后一天!”放學鈴剛響,劉子健就咋咋呼呼地勾住他脖子,另外幾個哥們兒也圍了上來。高三的壓力需要出口,而沒有什么是一頓火鍋解決不了的。
火鍋店門庭若市,辛辣的牛油香氣混著嘈雜人聲撲面而來。林言被哥們兒推搡著走進店里,目光習慣性地掃過忙碌的服務員,然后,定格在了收銀臺后那個身影上。
她下半身穿著緊身牛仔褲,上半身白色襯衫,不再是那身街頭風的打扮。
張揚的黃毛變回了深栗色,在腦后挽成一個發髻,露出白皙的脖頸。素面朝天,眉眼間的跳脫被一種沉穩的職場氣息取代,正低頭熟練地敲著計算器,對賬本流水,指尖一枚精致的銀色戒指反射著頂光。
李楠。
絕對是她。哪怕氣質天差地別,但那五官輪廓,林言絕不會認錯。
可……她看起來完全像個剛剛大學畢業、開始接手家族生意的年輕老板,而不是那個倒掛在樹上、能輕易躲開火焰刀氣的神秘少女。
“看啥呢言哥?認識老板娘?”劉子健擠眉弄眼,
“哇塞,靚女啊!”
林言心臟莫名鼓噪起來。他深吸一口氣,對哥們兒說了句“等下”,便朝著收銀臺走去。越靠近,越能感受到那種陌生的職場氣場,甚至帶著一絲淡淡的香水味。
“您好,請問有什么可以幫您?”她抬起頭,露出一個標準化的、略帶疲憊的商業微笑。
眼神平靜,帶著對顧客的禮貌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疏離,像是在看任何一個陌生的、有點帥氣的男高中生。
沒有任何熟悉的探究、戲謔或驚喜。
林言喉嚨有些發干,準備好的說辭卡在嘴邊。他頓了頓,盡量讓聲音聽起來自然:“李……老板?”
“是我,李楠。”她微微點頭,笑容不變,“菜品有問題?還是需要加湯?”
“不是……”林言看著她那雙公事公辦的眼睛,后面那句“那天晚上……”無論如何也問不出口了。他猛地改口:“……我們那桌,想再加一份腦花。”
“好的,稍后讓服務員給您送上。桌邊有二維碼,也可以掃碼點單的。”她低頭在點單屏上操作了幾下,隨即又看向他,像是在問“還有事嗎?”
“沒……謝謝。”林言幾乎是落荒而逃地回到座位。
“可以啊林言!這么快就搭上訕了?要到微信沒?”哥們兒起哄。
林言心不在焉地涮著毛肚,目光卻一次次瞟向收銀臺。她處理投訴、接電話安排采購、指揮服務員……每一個動作都自然流暢,毫無破綻。
難道……真的認錯人了?只是長得像?姐姐、雙胞胎?還是……她在偽裝?
一種說不清是失望還是不甘的情緒攫住了他。那個光怪陸離的夜晚,那個擁有非人力量的少女,為什么不處理自己?自己如果在社會中散播這種事情不是很危險嗎?
不,苗刀是真的,手臂的拉傷是真的。那種瀕臨死亡的恐懼和火焰燃燒的快感,都是真的。
“沒關系,我有的是耐心。”
從那天起,“沸騰”火鍋店成了林言放學后的打卡地。
他沒有再提那天晚上的事情,只是用一個普通的愛好火鍋的顧客身份,和李老板搭著話。
“老板,你們家的香油碟配方能賣嗎?”
“老板,我學生證能不能辦個折上折?”
“老板,昨天那個服務員態度不好,我想直接跟你投訴。”
“老板,你喜歡看什么電影啊!”
一個月。整整一個月。他幾乎每天都去打卡,一邊吃著一邊觀察著她。
他看著她游刃有余地處理著店里的一切,那晚那個神秘、強大、甚至有點瘋批的怪力少女的影子,在她身上找不到一絲一毫的痕跡。她就像一個最普通的、有點漂亮的、忙于生計的年輕店主。
漸漸的,火鍋店乃至學校里都傳言有一個高三未成年學生,在追火鍋店女老板。
直到一個月后的一個深夜。
林言因為晚自習的一道物理大題耽擱了,成為最后一批離開教室的學生。夜空飄起了秋雨,他裹了裹外套,低頭快步穿過無人的小巷,腦子里還在盤旋著電磁感應定律和楞次定律。
巷口的路燈接觸不良,忽明忽暗。
燈光閃爍的間隙,一個身影悄無聲息地靠在了巷口的墻壁上,指尖夾著一支細長的女士香煙,猩紅的火點在雨霧中明明滅滅。
林言下意識地停下腳步,警惕地看去。
那人身穿黑色沖鋒衣,口吐出的煙霧在細雨中飄散,白皙的臉龐在白色的路燈下若隱若現。
“小朋友,我等了你好久。”李楠的聲音在雨夜里顯得有些沙啞,帶著淡淡的煙味,“連續吃一個月火鍋……”
她頓了頓,語氣中說不清是惋惜還是興奮。
“……你真的想好了嗎?”
雨滴落在地面上,發出細密的沙沙聲。林言站在原地,感覺心臟再一次不受控制地狂跳起來。
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
所以,自己想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