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林燁幾乎所有的時間都用來做一件事——閉上眼睛，嘗試去“感知”和“觸碰”體內那團金色的能量。
這個過程極其艱難。他的意識就像是一個笨拙的嬰兒，試圖去揮舞一柄千鈞重錘，每一次嘗試都累得他精神疲憊，頭痛欲裂。那團能量大部分時間依舊桀驁不馴，對他的“觸碰”愛答不理，甚至偶爾還會反彈回來，震得他意識渙散。
那個傲慢的聲音再也沒有出現，仿佛徹底沉睡了過去。
但林燁沒有放棄。隔壁“鄰居”的下場像一把達摩克利斯之劍懸在頭頂，張宏溫和的鼓勵和陳淑儀那看“珍貴樣本”般的灼熱目光也無形中推動著他。他太需要一點進展，太需要證明自己不是只能帶來破壞的怪物，太需要抓住一點能掌控自身命運的主動權了！
他回想著吉爾伽美什的話——“王的延伸”、“身體的一部分”、“去想，去命令”。
他不再試圖用蠻力去驅動，而是換了一種方式。他開始在腦海中拼命地“想象”——想象著一把最簡單的、銹跡斑斑的青銅短劍的樣子，想象著它握在手中的冰冷觸感和重量，想象著它應該出現的“位置”。
一遍，兩遍，十遍，一百遍……失敗，失敗，還是失敗。
就在他幾乎要再次絕望，認為那個傲慢的家伙純粹是在耍他的時候——
嗡……
一聲極其輕微、幾不可聞的嗡鳴，突然在他靈魂深處響起。
緊接著，他“看”到了！在那片金色的、混沌的能量海洋深處，猛地亮起了一個極其微小的光點！那光點的形狀，赫然就是他拼命想象的那把青銅短劍！
與此同時，他感覺自己的身體仿佛突然多了一個無形的“器官”，一個連接著那個光點的、“劍”形狀的虛無通道！
就是現在！
林燁福至心靈，集中全部的精神意念，對著那個光點和通道，發出了無聲卻無比堅定的命令：“出來！”
唰！
仿佛抽刀斷水，又像是打開了一個無形的閥門！
一股微弱卻清晰的力量流順著那個通道涌出！他身前的空氣再次蕩漾開一圈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穩定、雖然依舊微弱不堪的金色漣漪！
一把銹跡斑斑、甚至有些殘缺的青銅短劍，劍柄朝外，緩緩地、穩定地從漣漪中浮現而出！
沒有失控，沒有暴走，沒有帶著可怕的速度射出，就像是有人從武器架上，平靜地把它取出來一樣！
當短劍徹底浮現，金色漣漪消失，短劍失去依托，叮當一聲掉落在冰冷的金屬地板上。
成功了？！
林燁猛地睜開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地上那把他“想”出來的短劍！巨大的喜悅和成就感瞬間沖垮了連日的疲憊和絕望，讓他幾乎要歡呼出聲！
他做到了！他第一次，有意識地、可控地，使用了這見鬼的力量！
雖然只是召喚出一把破銅爛鐵，雖然召喚完他就感到一陣強烈的眩暈和脫力，像是跑了一場馬拉松，但這無疑是零的突破！
他顫抖著伸出手，撿起那把冰冷的青銅短劍，緊緊握在手里，仿佛握著全世界最珍貴的寶物。
就在這時，鐵門上的小窗被拉開，送飯的人來了。那人看到林燁手里突然多了一把從未見過的古怪兵器，先是一愣，隨即臉色大變，像是見了鬼一樣，哐當一聲把飯盒扔在地上，驚恐地大叫著跑開了！
“哎！等等！這不是……”林燁想解釋，但對方早已跑遠。
很快，門外傳來了急促的警報聲和腳步聲。
林燁看著手里的短劍，又看看門外，臉上的喜悅慢慢褪去，露出一絲苦澀。
看來，這“進步”帶來的，不全是好事啊。
果然，沒過多久，鐵門被猛地打開。
龍輝帶著兩名持槍警衛站在門口，臉色比平時更加冷峻，目光如刀鋒般落在林燁……以及他手中那把還沒來得及消失的青銅短劍上。
“放下武器！”龍輝的聲音冰冷徹骨，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林燁嘆了口氣，依言將短劍輕輕放在地上，解釋道：“龍隊長，你別誤會，這是我……我剛學會控制，自己拿出來的，沒有惡意。”
“自己拿出來的？”龍輝眼神中的警惕絲毫未減，反而更濃了，“你怎么證明？誰知道你是不是在練習更危險的攻擊？”
他示意警衛進去撿起短劍，然后仔細檢查了囚室內部，確認沒有其他異常和后，才冷冷地對林燁說：“你又一次憑空制造了危險物品。這證明你的危險性和不確定性絲毫沒有降低。”
“我……”林燁百口莫辯。
這時，張宏和陳淑儀也趕到了。陳淑儀看到地上那把被警衛拿著的青銅短劍，眼睛頓時一亮，幾乎要撲上去研究，但還是被張宏拉住了。
張宏看了看現場，又看了看一臉無奈和疲憊的林燁，對龍輝說：“龍隊長，不必如此緊張。我看林燁同志臉色蒼白，精神消耗很大，這更像是力量控制練習后的脫力現象，而非攻擊前的征兆。”
“控制練習？”龍輝冷哼一聲，“張教授，在他的控制能力得到徹底驗證之前，任何失控都可能造成災難性后果！隔壁那個就是例子！我認為應該立刻加強封鎖等級，限制他的能量活動！”
“我反對！”陳淑儀忍不住開口，語氣急切，“龍隊長！根據之前的讀數和他現在的狀態分析，這很可能是一次成功的、指向性的低能量輸出！這是巨大的突破！我們應該趁機加大研究力度，獲取更多數據，而不是一味封鎖！這會阻礙我們理解這種能量！”
“理解？”龍輝毫不客氣地反駁，“陳技術員，你的‘理解’差點讓好幾臺精密儀器報廢！我們現在首要任務是確保絕對安全，而不是滿足你的研究好奇心！如果這種‘成功’意味著他能更穩定地制造兇器，那我覺得更危險！”
“這不是制造兇器！這是一種前所未有的能量應用形式！”陳淑據理力爭，臉都漲紅了，“如果我們能掌握，或許能……”
“或許能什么？制造更多無法控制的怪物嗎？”龍輝語氣尖銳。
“夠了。”張宏打斷了兩人的爭吵，揉了揉眉心，顯得有些疲憊。他看向林燁，語氣溫和卻帶著一絲嚴肅：“林燁同志，這把短劍，是你有意識召喚出來的？你是怎么做到的？”
林燁猶豫了一下，省略了吉爾伽美什聲音的部分，只說自己這些天一直在努力感受那股能量，嘗試著去想象和引導，今天終于成功了一次。
張宏聽完，眼中閃過一抹深思。他轉向龍輝：“龍隊長，我理解你的擔憂。但堵不如疏。他現在能夠進行初步引導，正是一個關鍵的窗口期。我們應該因勢利導，在確保安全的前提下，幫助他進一步熟悉和控制，而不是將他徹底逼回恐懼和排斥的老路，那反而可能再次引發不可預知的失控。”
他頓了頓，加重了語氣：“我們需要的是解決問題的辦法，而不僅僅是把問題關起來。我認為，可以制定一個嚴格的、循序漸進的訓練計劃，由我親自監督，在小范圍內進行。一旦有任何異常，立刻停止。你看如何？”
龍輝眉頭緊鎖，顯然還是極度不贊同，但張宏在局內地位特殊，他的話很有分量。他沉默了片刻，才硬邦邦地說：“既然張教授堅持，我可以保留意見。但必須在我的全程監控下進行！并且，一旦出現任何危險苗頭，我必須有權立刻終止，并采取強制措施！”
“可以。”張宏點了點頭，又看向林燁，“林燁同志，你愿意配合嗎？這可能會有風險，也很辛苦。”
林燁看著張宏溫和卻堅定的目光，又看了看冷著臉的龍輝和一臉熱切的陳淑儀，最終用力點了點頭：“我愿意！張教授，我想學會控制它，我不想再傷人了，也不想……變成隔壁那樣。”
他的聲音里，帶著一絲懇求，一絲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