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霜降盯著電腦屏幕上那行“王總最終確認版 PPT_v8”，咖啡杯底的殘渣都涼透了，手指在鍵盤上敲得飛快，跟這破 PPT較上了勁——看誰先熬死誰。

凌晨兩點十七分，整層辦公樓就剩她這盞燈還亮著，空調風跟后媽巴掌似的，呼在胳膊上又冷又硬。桌上的黃燜雞外賣盒沒扔，中午點的，現在油都凝在盒蓋上，跟她這會兒的心情一模一樣，又僵又喪。

叮咚，微信消息突然彈出來，是王總的奪命連環 call：“顧霜降，PPT里的數據再核對一遍，要‘精準到小數點后兩位的安全感’！還有封面，得有‘沖擊力但不刺眼，高級但不晦澀，像凌晨五點的朝陽，溫暖又有力量’的感覺。”

顧霜降盯著屏幕翻了個能把眼珠子翻到后腦勺的白眼，心里瘋狂輸出：王總您直接說要“五彩斑斕的黑”多省事啊！凌晨五點的朝陽？我看您是凌晨五點沒睡醒，腦子還在夢里沒回來吧！

吐槽歸吐槽，工資還得靠這碗飯。她揉了揉酸得快脫節的肩膀，點開 Excel表格，眼睛干得像撒哈拉沙漠，每眨一下都疼得慌。這時候手機“叮”了一聲，是閨蜜發來的消息：“姐妹，還在改 PPT呢？拍個 vlog記錄下你這‘打工人之魂燃燒到快熄滅’的樣子，我賭五毛能火！”

顧霜降本來想敷衍說“別鬧，沒那功夫”，可瞅著屏幕上改到第八版還在改的 PPT，再摸了摸自己油得能炒菜的頭發、快掉到下巴的黑眼圈，一股“破罐子破摔”的勁兒上來了。她抓起手機打開攝像頭，鏡頭里的自己頭發炸得像雞窩，臉上的痘痘還泛著紅，背景是亮著的電腦屏幕和堆在旁邊的抽紙——全是剛才改 PPT改到崩潰擦眼淚用的，“誰懂啊！

家人們誰懂啊！”她對著鏡頭嘆口氣，聲音又啞又累，跟砂紙磨過似的，“凌晨兩點，誰家好人還在跟這 PPT死磕，三千的工資拿老命拼啊。老總想要‘凌晨五點的朝陽感’，我現在只有‘凌晨五點的跳樓感’！這數據，這數據，核對三遍了，小數點都能算到七位了，再錯我就把鍵盤吃了！還有這封面，從‘高級灰’改到‘活力橙’，現在又要‘溫柔粉’，我看不是封面要改，是領導的神經要改！”

她舉著手機，拿著著涼透的咖啡杯拍張自拍，又下意識翻了個“我服了但我還得忍”的標準打工人白眼，隨手點了發布，標題寫著“凌晨兩點改 PPT到靈魂出竅，打工人的命不是命？”，發完就把手機扔一邊，繼續跟 PPT死磕。

凌晨四點，終于把 PPT發給王總，顧霜降直接趴在桌子上睡著了，連電腦都沒關。夢里她抱著 PPT跳進游泳池，PPT在水里飄著，上面還寫著“第十版修改意見”，嚇得她一激靈醒過來。

一看手機，早上七點半，錯過鬧鐘了！她慌忙爬起來，臉都沒洗就往公司沖，路上還在想：完了完了，王總要是再提修改意見，我今天就當場辭職，誰愛干誰干！

結果剛到公司樓下，就被同事小張攔了個正著。小張一臉激動，抓著她的胳膊喊：“霜降！你火了！你昨晚發的 vlog爆了！抖音十萬贊，微博還上了熱搜尾巴，#凌晨兩點改 PPT的打工人#，全是跟你共情的！”

顧霜降懵了：“啥？哪個 vlog？我昨晚發完就睡死過去了，沒看啊。”

“就是你吐槽改 PPT那個！”小張把手機遞過來，“你看評論區，全是‘姐妹太真實了’‘我昨天改方案到三點’，還有咱們公司同事在下面留言呢！”

顧霜降趕緊掏出自個兒手機，一打開抖音，消息 99+，粉絲從 37個漲到兩萬多，評論區全是同病相憐的打工人。她心里還有點小竊喜：原來不止我一個人這么慘啊！甚至有同事在評論區喊：“活捉顧霜降！下次改 PPT叫上我，一起吐槽王總！”

可沒等她高興兩分鐘，一條高贊評論扎進眼里：“等等，1分 23秒那是不是對領導翻白眼了？拿著工資還擺爛，活該改到凌晨！”

顧霜降心里咯噔一下，趕緊點開自己的 vlog拉到 1分 23秒——就是昨晚吐槽時翻的那個白眼，也就 0.5秒，快得跟眨眼似的。她當時就是隨口吐槽，根本沒當回事，怎么會有人盯著這個不放？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負面評論跟雨后春筍似的冒出來：

?“現在年輕人真吃不了苦，拿老板的錢還甩臉子，這就是職場擺爛天花板吧！”

?“這種人就該被開除，一點職業素養都沒有！”

?“怕不是自己效率低，還怪領導要求高，趕緊滾吧！”

更離譜的是，有人把那 0.5秒的白眼剪出來單獨發了視頻，標題起得賊刺眼：“職場擺爛實錘！女子凌晨改 PPT吐槽領導，對著鏡頭翻白眼，尊重倆字不會寫？”

這剪輯視頻傳得比病毒還快，不到一個小時，就被一個叫“正義哥”的大 V轉發了。正義哥有 800萬粉絲，平時人設是“慈善達人”“愛貓暖男”“職場導師”，天天發“如何跟領導相處”“年輕人要懂得感恩”的雞湯，評論區一堆人喊“正義哥說得對”。

他轉發時配文：“職場不是情緒垃圾桶，拿著公司的錢就要有職業操守。對領導翻白眼，就是對工作不負責，這種態度，改到凌晨都是自找的——心思根本沒在工作上。”

這條轉發一出來，評論區徹底炸鍋了。

?“正義哥說得太對了！現在年輕人就是嬌生慣養，一點苦都吃不了！”

?“支持正義哥！這種擺爛員工必須開除，不然帶壞整個團隊！”

?“開盒，必須得開盒，求大大扒一下公司，我們去官微底下留言，讓公司處理她！”

?“我扒到了，她是 XX公司的顧霜降，大家一起沖！”

顧霜降看著評論區里的辱罵一條接一條，從“十萬贊”變成“十萬條罵”，才兩個小時。抖音私信被罵聲塞滿，有人還扒出她的微博，雖然沒發啥私人信息，但還是有人留言：“顧霜降是吧？祝你一輩子改 PPT到凌晨！”“趕緊辭職吧，別禍害公司了！”

她腿都軟了，跌跌撞撞沖進公司，想跟領導解釋，結果剛到工位，部門經理就黑著臉走過來：“顧霜降，來我辦公室一趟。”

進了辦公室，經理把手機往桌上一摔，屏幕上就是那個白眼剪輯視頻：“你看看你干的好事！現在網上都在罵我們公司，說員工素質低，王總都被上面罵了！”

顧霜降急得快哭了：“經理，不是這樣的！我當時太累了隨口吐槽，那個白眼不是故意的，是被人惡意剪輯的！”

“現在說這些有什么用？”經理嘆口氣，“網上的人只看他們想看到的，誰管你是不是故意的？公司決定了，你……你先‘自愿離職’吧，不然事情鬧大，對誰都不好。”

“自愿離職？”顧霜降懵了，“我沒做錯什么啊！為什么要我走？”

“沒辦法，”經理避開她的目光，“公司要平息輿論，只能委屈你。離職證明給你開‘個人原因’，不影響你找下家。”

顧霜降走出辦公室，腦子一片空白。看著工位上沒收拾的咖啡杯，看著電腦上沒關的 PPT，突然覺得特諷刺——她凌晨兩點還在為公司拼命，就因為 0.5秒的白眼，就要被“自愿離職”。

她掏出手機想給爸媽打電話，結果看到媽媽發來的微信：“霜降，你是不是在網上發視頻了？你二姨剛才發微信說有人罵你，還說你不尊重領導，到底咋回事啊？”

緊接著二姨的微信也跳出來：“霜降啊，你怎么能跟領導頂嘴呢？女孩子在外要乖點，不然怎么保工作？現在網上都罵你，你爸媽臉都被你丟盡了！”

顧霜降看著這些消息，眼淚終于忍不住掉下來。她明明沒做錯什么，怎么突然全世界都在罵她？

她走到公司樓下，看著人來人往，不知道該去哪。公司不讓待，房東早上也發微信了：“小顧啊，我看網上說的那些，你是不是惹麻煩了？我這房子不能出問題，你盡快搬走吧，剩下的房租我退你。”

家不能回，公司待不了，父母被親戚轟炸，顧霜降覺得自己像個被全世界拋棄的人。她漫無目的地走，不知不覺走到市中心的天臺樓下——之前跟閨蜜來過，說站在上面能看見整個城市的夜景。

她鬼使神差地走上去，天臺上風很大，吹得頭發亂飛。她靠著欄桿看著下面的車水馬龍，心里一片絕望。掏出手機想最后看看那個毀了她的 vlog，結果屏幕上突然彈出個彈窗：

【叮！氪命復仇系統?試用版已上線。是否開啟獵殺？Y/N】

顧霜降愣了，還以為手機中毒了，或者自己太累出幻覺了。她盯著屏幕看了三秒，心想：都這樣了，還有什么可失去的？隨手點了“Y”。

剛點完，手機突然發出個陰陽怪氣的女聲，嚇得她差點把手機扔下去：

“親～恭喜開啟氪命復仇系統試用版！本系統主打‘誰罵你，就讓誰社死’，不包售后，只包火化哦～”

顧霜降：“？？？”

她看著手機上還在閃的彈窗，又看了看樓下的城市，突然覺得—— maybe，事情還沒到最糟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