訓練室的琉璃狀碎石還在散發余溫,黑死牟突然抬手,虛哭神去的刀身眼睛齊齊轉向門口,細碎的腳步聲裹著冷冽的風,正由遠及近。
“是鳴女。”
黑死牟的豎瞳微沉。
“眾弦會議的召集,比預想中早了三天。”
洛寧收傘的動作一頓,左臉龍疤的灼熱感驟然加劇,像是在呼應即將到來的對峙。
他抬頭時,恰好看見鳴女的身影出現在門口,琵琶弦上纏繞的鬼氣與訓練室殘留的火意相撞,竟泛起細碎的火星。
“黑死牟大人,無慘大人傳令,明日寅時在無限城中樞召開眾弦會議。”
鳴女的聲音沒有起伏,目光卻在掃過洛寧和滿地狼藉時,琵琶弦輕輕顫了一下。
“另...童磨大人托我帶話,說很期待‘新伙伴’在會議上的‘表演’。”
“表演?”
洛寧指尖的鬼血微微涌動,傘面龍紋的紅晶暗了暗。
“看來他還沒忘上次我攔他吞噬人類的事。”
黑死牟冷笑一聲,虛哭神去的眼睛里閃過寒光。
“童磨的戲虐心,猗窩座的好勝心,還有玉壺那扭曲的‘藝術執念’,他們沒一個會真心認你這個‘半路出家’的鬼。明日會議,先接下他們的試探,再用‘焚天’讓他們知道,你坐的位置,靠的不是無慘大人的偏愛,是實力。”
洛寧點頭,抬手將傘劍負在背后。墨黑羽織的下擺掃過琉璃碎石,發出清脆的碰撞聲。他望向窗外漸沉的夜色,黃金瞳里映出天邊的殘月,那月色與虛哭神去的銀輝如出一轍,仿佛在提前演練明日的對峙。
“我會讓他們記住。”
洛寧的聲音里帶著冷意,左臉龍疤的紅光與殘月交映。
“記住誰才是能同時駕馭日、月、龍之力的上弦。”
黑死牟看著他的背影,六只豎瞳里難得露出一絲認可。虛哭神去的刀身眼睛緩緩閉合,像是在積蓄明日的殺意。訓練室的鬼氣漸漸散去,只留下滿地琉璃碎渣,無聲訴說著方才的力量碰撞,而這場演練,不過是明日無限城對決的序幕。
當晚,洛寧在自己的房間里反復打磨招式。傘劍“焚龍”在他手中流轉,三色力量順著龍紋游走,每一次凝聚火球,都比白天更精準、更內斂。他知道,明日的會議上,任何一絲破綻,都可能成為其他上弦攻擊的借口。
窗外的殘月漸漸西斜,洛寧收劍時,傘面龍紋的紅晶恰好與晨光撞了個正著。他望著天邊泛起的魚肚白,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無限城的舞臺,已經搭好了。
無限城中樞的穹頂泛著暗紫色的光,十二根刻滿鬼紋的石柱環繞著中央的血色王座。無慘指尖捻著一縷發絲,猩紅的眼眸掃過下方,黑死牟立在最左側,虛哭神去的刀身眼睛半闔;童磨搖著金扇,笑容里藏著戲謔;猗窩座握拳抵著膝蓋,肌肉緊繃如蓄勢的猛虎;半天狗縮在陰影里,四個分身若隱若現;玉壺則抱著他的瓷瓶,指尖在瓶身“美人面”上摩挲。
洛寧站在石柱旁,墨黑羽織的盤龍刺繡在暗光里泛著冷金,左臉龍疤的灼熱感隨著周遭濃郁的鬼氣愈發強烈。他剛要開口,童磨突然晃著扇子上前。
“無慘大人,誅神閣下死去,下弦之陸空缺許久,我倒有兩位‘合適’的人選。”
話音落,一陣香風裹著殺意飄來,墮姬提著繪滿櫻花的振袖,發間金簪綴著的鈴鐺輕響;妓夫太郎握著短鐮,兄妹倆周身的鬼氣纏繞在一起,竟有幾分詭異的契合。
“他們的血鬼術還算有趣!”
童磨笑著指向墮姬的振袖。
“墮姬的袖中能藏無數細刃,妓夫太郎的短鐮能吸噬鬼血,比起那些只會躲躲藏藏的下弦,強多了。”
無慘的目光在兄妹倆身上停留片刻,指尖血色一閃。
“準了。從今日起,墮姬、妓夫太郎為上弦之陸。”
墮姬立刻屈膝行禮,眼底藏不住得意;妓夫太郎則舔了舔鏈鐮,目光掃過洛寧時,帶著毫不掩飾的挑釁。
就在此時,下方傳來騷動,六個下弦鬼簇擁著一個佝僂的身影上前,為首的下弦之壹嘶啞開口。
“無慘大人!洛寧不過是新晉的鬼,憑什么跳過下弦直接晉上弦?我們不服!”
其余下弦立刻附和,有的周身泛起毒霧,有的指尖長出利爪,有的甚至召喚出數只鬼手,顯然是早有預謀。洛寧挑了挑眉,抬手將“焚龍”傘劍扛在肩上,黃金瞳里閃過一絲冷光。
“不服?那就用實力說話。”
“狂妄!”
下弦之壹猛地撲來,雙手化作數十根鋼鐵般的觸手,每根觸手上都布滿倒刺
“血鬼術·鬼爪絞殺!”
觸手如毒蛇般纏向洛寧的脖頸,地面都被觸手掃出深深的裂痕。
洛寧腳步輕挪,傘劍在手中旋出一道弧光。
“龍·日之呼吸·壹之型·焚天逆鱗!”
傘尖迸發的金色火焰順著龍紋蔓延,化作一片灼熱的鱗甲,觸手剛觸到火焰,瞬間被燒得滋滋作響,散發出焦臭的氣息。
“一起上!”
下弦之貳嘶吼著甩出數道風刃,風刃裹挾著冰碴,竟能凍結空氣;下弦之叁則鉆進陰影,周身泛起透明的屏障,悄然繞到洛寧身后,指尖凝聚出黑色的毒刺。
“龍·日·月之呼吸·肆之型·三曜龍吟!”
洛寧低喝一聲,傘劍同時迸發金、銀、紅三色光芒,金色日輪斬碎風刃,銀色月霧凍結毒刺,紅色龍氣則化作聲波,震得陰影里的下弦之叁顯出身形,口吐黑血倒在地上。
下弦之肆突然拍手,地面裂開數道縫隙,無數帶著尖牙的鬼頭從縫隙里鉆出,瘋狂撕咬空氣。
“血鬼術·萬鬼噬身!”
鬼頭們齊齊撲向洛寧,涎水滴在地上,腐蝕出一個個小洞。下弦之伍和下弦之陸則分別召喚出雷電和水浪,試圖限制洛寧的動作。
洛寧縱身躍起,傘面展開,血色龍紋在傘面上翻騰。
“血鬼術·傘劍·龍鳳騰飛!”
傘尖射出一條金色火龍和一只銀色鳳影,火龍吞噬鬼頭,鳳影撕裂水浪,同時金色日光照亮全場,讓依賴陰影的下弦們無所遁形。他緊接著旋身,傘劍劃出圓弧形的月刃。
“龍·日之呼吸·叁之型·日照龍旋!”
金色月刃帶著旋轉的火焰,將下弦之肆的鬼頭盡數斬碎,又順勢劈中操控雷電的下弦之伍,讓其渾身冒起黑煙。
“還沒完!”
下弦之壹掙扎著爬起,觸手再次暴漲,這次觸手上竟裹著黑色的咒紋。
“血鬼術·咒縛絞殺!被纏住就會被吸干血!死去吧!”
同時下弦之陸操控水浪化作囚籠,將洛寧困在中央,水浪上還冒著劇毒的氣泡。
洛寧眼神一凜,周身鬼血瘋狂涌動,左臉龍疤的紅光幾乎要將半邊臉染透。
“龍·日·月之呼吸·捌之型·三極歸一!”
金、銀、紅三色力量在傘尖凝聚,形成一顆旋轉的三色光球,光球剛脫手,便爆發出毀天滅地的能量,瞬間沖破水牢,將下弦之壹的觸手連同咒紋一起燒成灰燼,連地面都被轟出一個深不見底的大坑。
剩下的下弦之陸嚇得渾身發抖,剛要逃跑,洛寧抬手甩出一道血色光絲。
“血鬼術·傘劍·三曜噬心!”
光絲穿透下弦之陸的心臟,同時吸走他體內的鬼血,讓其瞬間化為飛灰。
短短數息,六個下弦盡數被滅。洛寧收傘落地,墨黑羽織上沾了些許灰燼,左臉龍疤的紅光漸漸褪去,只留下淡淡的灼熱感。
他抬頭望向血色王座,無慘的眼底閃過一絲滿意,黑死牟刀身的眼睛微微亮起,童磨的笑容多了幾分真切,猗窩座則握緊拳頭,眼底閃過一絲戰意。
“洛寧。”
無慘的聲音回蕩在中樞。
“從今日起,你為上弦之陸,哦不。”
他頓了頓,猩紅的眼眸里泛起一絲興味。
“上弦之陸為墮姬兄妹,你便為‘上弦之零’。你的力量,值得一個獨屬于你的位置。”
洛寧微微頷首,沒有多余的言語。
他立在石柱旁,傘劍“焚龍”在暗光里泛著冷光,周身那股能同時駕馭日、月、龍之力的神秘氣息,讓在場的上弦們都收起了輕視,這個突然出現的“上弦之零”,遠比他們想象中更可怕。
無限城中樞的余燼還在散發著微弱的灼熱,墮姬握著振袖的指尖卻泛起了不易察覺的輕顫。
方才洛寧出手時的模樣,像一道滾燙的光,牢牢刻進了她的眼底,墨黑羽織在招式間揚起,露出腰側利落的線條,黃金瞳里燃著三色火焰,連左臉那道猙獰的龍疤,都在光影里添了幾分凌厲的美感。
“喂,妹妹,看傻了?”
妓夫太郎用肘撞了撞墮姬,鏈鐮上的骨刺還滴著殘留的鬼血。
“不過是殺了幾個廢物下弦,有什么好看的?”
墮姬猛地回神,耳尖微微泛紅,卻故意拔高聲音,用袖子遮住半張臉。
“誰…誰看他了!我只是覺得他的血鬼術……有點花哨罷了。”
話雖如此,她的目光卻又不受控制地飄向洛寧,看著他將傘劍負在背后,墨黑羽織的盤龍刺繡與石柱上的鬼紋相映,竟有種說不出的協調。
這時,洛寧似有所覺,轉頭朝這邊望來。
黃金瞳的視線掃過墮姬時,沒有停留,卻讓她心跳驟然漏了一拍,連忙垂下眼,指尖無意識地絞著振袖上的櫻花刺繡。
“呵~”
童磨搖著金扇走過來,笑容里滿是玩味。
“墮姬小姐,你的臉好像有點紅哦?該不會是……被我們的‘上弦之零’吸引了吧?”
“童磨大人!”
墮姬又氣又急,抬手就要用振袖甩向童磨,卻被妓夫太郎攔了下來。
妓夫太郎皺著眉,看向洛寧的目光多了幾分警惕。
“別惹不該惹的人,妹妹。那家伙連下弦都能一口氣殺光,實力深不可測,不是你能隨便就能招惹的。”
可墮姬哪里聽得進去?方才洛寧施展“捌之型·三極歸一”時,三色光球炸開的瞬間,他逆著光的側臉,發梢沾著細碎的火星,那畫面在她腦海里反復回放。
她見過不少鬼,卻從沒見過有人能將力量與美感結合得如此極致,既不像童磨那般陰柔,也不像猗窩座那般粗礪,更不像黑死牟那般冰冷,洛寧身上的神秘與凌厲,像磁石一樣吸著她的目光。
會議散去時,洛寧轉身要走,墮姬突然咬了咬唇,提著振袖快步跟上,聲音里帶著一絲刻意裝出的嬌俏。
“洛寧大人!你的傘劍好特別,叫什么名字呀?”
洛寧腳步一頓,回頭看她。黃金瞳里沒有多余的情緒,語氣平淡。
“焚龍。”
“焚龍……”
墮姬重復了一遍,指尖劃過自己振袖上的花紋。
“我的血鬼術是用振袖藏刃,要是以后有機會,能不能……和洛寧大人切磋一下?”
洛寧沒有回答,只是微微頷首,轉身繼續往前走。墨黑羽織的下擺掃過地面的碎石,留下一道利落的背影。
墮姬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石柱拐角,嘴角卻忍不住微微上揚。妓夫太郎走過來,無奈地嘆了口氣。
“你啊……早晚要栽在這種家伙手里。”
墮姬卻不管不顧,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指尖還殘留著方才的熱度。她望著洛寧消失的方向,心里只有一個念頭,下次見面,一定要讓他好好看看自己的血鬼術,讓他也記住“墮姬”這個名字。
吉原花街的燈籠徹夜不滅,緋紅與明黃的光透過紙窗,灑在墮姬鬢邊的金鈴上。
她身著繡滿櫻花的十二單衣,端坐于花魁專屬的高座上,指尖漫不經心地捻著垂落的緞帶,那緞帶泛著淡淡的血色,正是她血鬼術的載體,此刻卻軟得像沒了力氣。
樓下傳來客人們的喧鬧,有人擲出重金,只為求她揭一次簾;有人捧著珍稀的珠寶,想換她一句笑談。可墮姬的目光始終落在窗外,燈籠的光映在她眼底,卻沒半分暖意,反倒讓她想起無限城中樞里,洛寧墨黑羽織上的金色盤龍,想起他揮傘斬碎下弦時,黃金瞳里閃過的冷冽光。
“又在想那個洛寧?”
妓夫太郎的聲音突然從身后傳來,他靠在屏風旁,手里把玩著短鐮,骨刺上還沾著未干的血,方才他剛處理掉一個試圖對墮姬不敬的人類。
“不過是個新來的鬼,有什么好記掛的?”
墮姬指尖的緞帶猛地繃緊,前端化作尖銳的牙,卻又在瞬間軟下來。她轉過身,眼底帶著幾分自己都沒察覺的委屈。
“哥,你沒看見他當時的樣子……他一個人挑六個下弦,‘捌之型’炸開的時候,連無慘大人都夸了他。還有他的傘劍,上面的龍紋會跟著血光動,比你短鐮上的骨刺好看多了。”
妓夫太郎皺眉,剛要反駁,卻見墮姬抬手召出一根緞帶,指尖凝聚鬼血,讓緞帶前端化作一只眼。那只小小的眼球轉動著,竟不是在偵察花街動靜,而是對著窗外的月色,像是在模仿洛寧傘尖的火球。
“你看。”
墮姬的聲音輕了些。
“他說過,力量要藏在‘能看見’的地方。我的帶之眼能看遍吉原,可就是看不到他現在在哪……”
話沒說完,她突然操控緞帶飛出窗外,在夜色里織成一片細密的“帶之巢”,原本是用來困獵物的招式,此刻卻只是徒勞地在空中晃了晃,連半片衣角都沒勾到。
妓夫太郎看著妹妹少見的模樣,終是沒再說硬話,只是哼了一聲。
“等下次上弦會議,我幫你問問他的下落。不過你可別忘了,咱們是上弦之陸,他一個‘上弦之零’,未必會理你。”
墮姬卻沒聽出他語氣里的提醒,反而眼睛一亮,指尖的緞帶歡快地跳動起來,甚至無意識地用“緞帶分身”變出了一個模糊的、穿著羽織的身影。
“我知道他厲害。”
她望著那個分身,嘴角難得揚起真切的笑。
“可我也不差啊……下次見面,我要讓他看看我的絲帶,比他傘面的龍紋還堅韌。”
夜色漸深,吉原的喧鬧還在繼續。
墮姬收了分身,卻沒再回到高座上,而是靠在窗邊,讓“帶之眼”飄向更遠的夜空。
燈籠的光落在她的緞帶上,泛著和無限城那日相似的血色,而她眼底的期待,卻比任何時候都要明亮,她等著下一次上弦會議,等著再見到那個讓她記了許久的、能駕馭日月龍之力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