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耳耳釘還在發燙，像是剛從火里撈出來。陳無衣沒停下腳步，跟著隊伍往礦道口走，但腳步慢了半拍。前面的人穿著統一護甲，背影整齊劃一，像一排被預設好路徑的巡檢機器人。他低頭看了眼終端，屏幕黑著——信號屏蔽區還沒結束，可視野角落，那串古仙文代碼卻自己浮了出來，一閃即逝。

【檢測到同頻靈能脈動，匹配度89.4%】

他沒動聲色，只是把終端往口袋深處塞了塞。上一秒還在青冥島接引通道，下一秒腳底掃描光掃過，耳釘就震了一下?，F在這熱感沒退，反而順著經脈往肩頸爬，像有根燒紅的針在皮下穿行。

隊伍拐進一條斜向下延伸的金屬通道，頭頂是交錯的靈網導管，泛著暗藍微光。巡查執事站在岔口登記編號，手里的掃描儀每隔三十秒掃一次場。

陳無衣蹲下，假裝系鞋帶。其實工裝靴根本沒帶子，但他就這么低著頭，手指在地面劃了半秒。終端貼地，自動釋放了一段偽造數據包——“地質塌陷預警”，優先級調到中等，剛好能干擾近區監控三秒。

夠了。

他起身時，系統浮窗在視野邊緣跳了一下：【檢測到地下廢棄礦道，建議深入。能量特征：劍意殘存，評級：S-】

他沒笑，也沒猶豫，只是落后了五步。

隊伍繼續往前，巡查執事低頭核對名單。陳無衣借著前方人群的遮擋，轉身鉆進一條狹窄的維護通道。這里沒有照明，只有幾盞應急燈閃著紅光，空氣里混著鐵銹和冷卻液的味道。

通道盡頭堵著一堆碎石，表面覆蓋著一層合金巖板，上面刻著暗色符文，像是某種封印。他伸手摸了摸，指尖剛碰上去，耳釘猛地一顫，像是被什么東西咬了一口。

“有反應?！彼吐曊f，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問誰。

【正在分析封印結構，建議采用低頻震蕩破解】

系統沒出聲，但那行古仙文代碼自己滾了出來，速度極快，像是有人在后臺敲鍵盤。

他從戰術腰帶上取下一顆爆破釘——鐵脊幫那幫人留下的戰利品，本該用來炸墻的，現在他卻把靈力緩緩注入其中，不引爆，只讓能量在釘體內部震蕩，模擬地質應力波。

“你這系統，是不是早就知道這兒有東西？”他一邊調頻一邊說，“半夜刷副本不叫醒我，現在倒主動指路了？”

沒有回答。但代碼流的速度加快了，像是在笑。

碎石開始松動。他退后半步，一腳踹在巖層接縫處。轟的一聲悶響，石堆塌了小半，露出后面一道幽深的洞口。內壁刻滿螺旋狀的藍色符文，像是用劍尖一筆一劃劃出來的，深得能照進光。

他走進去，手貼上石壁。

指尖剛觸到一道劍痕，系統突然彈出半透明提示：【檢測到《玄鐵劍意》原始刻錄層，是否同步解析？】

他還沒來得及選，代碼流已經自動抓取，視野里全是滾動的古仙文，像是有人在他腦子里開了個下載進度條。

“67%……”他盯著那數字，忽然覺得掌心發麻，像是有電流順著經脈往心臟沖。

就在這時，腦子里炸出一個聲音：“快！這是玄影閣的《玄鐵劍意》真本！不是殘卷，是初代劍修親手刻錄的意念烙印！”

是K-7。

陳無衣猛地抬頭，洞內沒人，可那聲音清晰得像貼著耳朵說的。

“你什么時候能跨副本說話了？”他問。

“不是我主動的，”K-7的聲音帶著點機械式的冷靜，“是你的系統觸發了古閣共鳴協議。這地方……是玄影閣的廢棄試煉室之一，他們當年把劍意直接刻進巖層，靠修士觸摸來傳承。你碰的那道痕，是‘沉鋒入骨’的第一式?！?

陳無衣低頭看自己的手，掌心還貼在劍痕上。那道刻痕深得離譜，邊緣整齊，像是用同一把劍反復劈了上千次才成型。

“所以你現在是告訴我，我撿的殘卷是盜版？”

“準確說，是刪減版?！盞-7頓了頓，“原始劍意包含三重勁道：沉、斷、鎖。你手里的殘卷只有沉勁的皮毛。而這里——”聲音忽然壓低，“這里有完整的意念烙印，只要吸收，就能直接掌握第一式?！?

陳無衣沒動。

他知道這玩意兒不能白拿。天下沒有免費的劍意，尤其是刻在地底、封了不知道多少年的。

“代價是什么？”

“不清楚。”K-7說，“但系統正在反向修復數據，進度82%。等它完成，你應該就能感知到完整信息。不過……”

“不過什么？”

“我建議你先把手拿開?！?

“為什么？”

“因為……”K-7的聲音突然卡了一下，像是信號中斷，“……你身后的墻，開始滲血了。”

陳無衣猛地回頭。

石壁沒破，但那層幽藍符文正在變紅，像是被什么東西從內部燒透。裂縫中滲出一股金屬腥氣，黏稠得像是液態鐵水，順著巖面緩緩往下流。

他沒退。

反而把另一只手也按了上去，雙掌貼住劍痕兩側。

“還差18%。”他說，“我不走?！?

【解析進度：89%】

血線爬得更快了，已經流到地面，匯聚成一小灘暗紅。他能感覺到，腳底的震動在增強，像是地底有臺巨型引擎被喚醒。

“你真不怕？”K-7問。

“怕。”陳無衣說，“但我更怕回去挖礦?！?

【解析進度：94%】

洞外傳來腳步聲，整齊，沉重，是巡查隊的節奏。他們快到了。

“十秒內解決?！彼f。

【解析進度：97%】

他閉眼，把靈力壓進雙掌，順著劍痕往深處送。像是在撬一把鎖，又像是在拔一根釘。

【解析完成】

整條礦道猛然一震。

石壁上的符文全部轉為赤紅，裂縫炸開，血色鐵漿噴出三尺高。陳無衣被震退兩步，雙臂發麻，像是剛被雷劈過。但他嘴角動了動。

“拿到了?！?

K-7沉默了一秒，才說：“你拿到的不只是劍意?！?

“還有什么？”

“一段記憶。”K-7聲音低了下來，“屬于那個刻下它的人。他死前最后一刻，把劍意封在這里，還留了句話?！?

“什么話？”

“他說——”

洞外的腳步聲戛然而止。

一道掃描光從通道口掃了進來，停在碎石堆上。

陳無衣迅速撤手，轉身就走。血漿還在流，符文還在閃，但他已經鉆回維護通道，順手把一顆干擾彈扔進洞口。0.3秒的信號盲區，足夠他重新混進隊伍后列。

巡查執事走進來時，只看到一堆松動的碎石。

“剛才有動靜。”一人說。

“地質活動?！绷硪蝗朔鴴呙鑳x，“上頭剛發預警，說東區有塌方風險?！?

“可這墻……怎么是熱的？”

沒人回答。

而此刻，陳無衣已經回到主礦道，跟著隊伍繼續往下走。他低頭看了眼手掌，皮膚完好，可掌紋深處，隱約浮著一道極細的紅痕，像是被什么烙進去的。

他沒看系統，也知道那句話是什么。

因為在解析完成的瞬間，那聲音就在他腦子里響了起來，低沉，沙啞，帶著鐵銹味：

“后來人，若你觸此痕——”

“替我，斬一次真正的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