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兒姐！你太棒了！我就知道沒有你拿不下的投資！”

剛下車，董仙兒就被一個熱乎乎的擁抱接住了！酒紅色的長裙襯得她微微有些僵硬，發絲也略顯幾分凌亂。

盧卡斯顯然毫不在意，畢竟在國外他們一直都是這種相處方式，杰斯帕在一旁也只是無奈的推了推眼鏡，隨即拍了拍盧卡斯的背。

“他太興奮了，不管是昨天數據實驗的成功，還是今日合作的正式談成。”

“哼，換誰誰不開心！我們現在不僅擁有了市場，還可以更換更先進的設備！開展我們的飛天夢！”

被杰斯帕悄悄拉了拉胳膊、遞了個眼神，盧卡斯才不情不愿地松了手。

陽光落在他蓬松的金發上，漾開細碎的光澤，他的笑里也摻了點沒藏好的小倔強，明明是有點不服氣，卻被暖光襯得軟乎乎的，透著股少年人的擰巴勁兒。

“好啦，興奮也不怪他，我也覺得這是一個值得慶祝的消息！我們的公司一定會越來越好。”

董仙兒琥珀色的眼眸亮得像浸了光的寶石，嘴角噙著抹淺淡的笑——那笑意里藏著點無奈的縱容，又裹著幾分看少年人鬧脾氣的柔軟開心，暖融融的。

“我可是把你當成親弟弟看呢！喏，現在新方案和投資穩定下來了，你想要的Kael Voss的面談機會，仙兒姐可是幫你爭取到了。這周末你就可以見到你的偶像啦！”

“仙兒姐你太好了！我就知道，還是咱們仙兒姐心疼我。”

盧卡斯簡直興奮到冒泡，花襯衫被他的動作帶得晃悠，他緊緊拉著仙兒的手，一路歡呼著蹦跳，那頭蓬松的金發也不管不顧地甩著，連陽光落在發梢的碎光都跟著雀躍。

戴嵩就站在仙兒身后，沒插一句話。臉上依舊是慣常的平靜，心里卻泛起莫名的酸澀——明明該為合作談成高興，這情緒卻總差著點滋味。

他緩緩低下頭，眼睛藏進細碎的頭發里，卻又忍不住從發間偷瞄，視線落在盧卡斯拉著仙兒的手上，那點說不清的悶意，悄悄沉了下去，目光里藏著連自己都沒理清的沉郁。

或許是杰斯帕最先察覺到這微妙的氛圍，他抬手輕輕扯了扯盧卡斯的衣角，動作輕得像只是無意觸碰。

他臉上依舊沒什么表情，眉眼間是慣有的沉靜，連說話的語氣都平穩得沒一絲波瀾。

“別鬧了，還有事要和戴總對接。”

明明是提醒，卻沒半分催促的急意，只像在陳述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

盧卡斯不情不愿的松開董仙兒的手臂，撅起嘴瞪著杰斯帕。

“行了知道了！”

董仙兒被盧卡斯逗得輕笑，嘴角的梨渦淺淺露了出來。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眼底藏著點促狹的光，淺咖色卷發松松搭在肩頭，柔和的發絲襯得她那點嬌俏不顯得刻意，反倒多了幾分自然的可愛。

“我就不打擾你們啦！剩下技術類的工作，你們自己處理好就好了，我這個門外漢就不多摻雜了，我先去辦公室啦！”

董仙兒轉身走向前廳，肩背挺得利落，卻又帶著幾分漫不經心的瀟灑，酒紅色的長裙更添幾分氣質。

淺咖色卷發在身后輕輕飄拂，發絲動得靈動，正像她的人——鮮活跳脫時讓人覺得親近，可那股自在如風的勁兒，又偏偏透著點抓不住的輕逸。

戴嵩的目光緊緊跟著董仙兒的背影，整個人都有些發怔，連周遭的動靜都沒注意。

“我們仙兒姐就是有魅力，這不，戴總都看呆了！”

直到盧卡斯那句帶著笑意的調侃鉆進耳朵，他才驟然回神，臉頰不受控地染上一層淺緋色，從耳尖到下頜，透著點藏不住的窘迫。

“咳……現在是工作時間，不聊私事。”

看見盧卡斯還是不懷好意的表情，杰斯帕上前兩步，呈上了這次實驗的數據總結。

“這次誤差控制在0.3%，已經達到了預期，但結合秦總提的工業級標準，我認為這幾個方面還能再精進，把容錯率做得更扎實些。”

杰斯帕的話剛說完，盧卡斯立刻斂了臉上的散漫笑意，開口時聲音擲地有聲。

“沒錯，昨天我和杰斯帕還有李工進行了總結分析，這幾個方面確實有待加強。”

他站直了些，少了往日的嬉皮，多了份從容的專注，連眼神都沉了下來，那股認真勁兒和剛才判若兩人。

戴嵩接過這份總結，用腦袋示意了一番。

“好，去實驗室說。”

另一頭的仙兒剛進總裁辦公室，電話鈴便匆匆響起。

“——喂？你好呀，請問你是？”

“——寶貝，是daddy呀！”

“Oh， daddy！I miss you！你上次去競拍的那塊地皮拿下了嗎？”

“——當然。寶貝你回了國內還習慣嗎？上一次你回國，還是和你媽咪一起回的。那時候你才8歲。”

“——還可以！就是沒了你和外公，我會非常想念的！SkyVoyant這邊的事務處理的都還不錯，Daddy不用擔心。”

“——就知道你可以。你向來是父親的驕傲。你外公的身子越來越不好了，舅舅希望你去外公家小住一段時間。”

“——外公怎么了？”

“——早些年紛爭時候落下的病，倒也不是大事。SkyVoyant公司那邊我會派人來接管。剛好這方面的知識是你的盲區，這段時間你就去外公家照顧外公。”

董仙兒早就在心里預演了無數遍，可當從父親嘴上聽到“派人接管”，心里的那股酸澀，那點強壓的不舍還是翻涌上來，讓她瞬間啞了聲，她張了張嘴，終究是什么都沒說。

電話那頭的Alphonse（阿方斯）沒等到回應，語氣里帶上了幾分疑惑和輕淺的擔憂。

“——仙兒？怎么不說話了，是哪里不舒服嗎？”

“——不，Daddy。讓你擔心了，我沒事。”

“——沒事就好。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盡早回法國，舅舅那邊催的緊。”

“——當然。Daddy，你打算什么時候派人來？我可能還要和這邊的人稍微交接一下。”

“——那就下周吧，辛苦你了，寶貝。”

“——好的，Daddy。”

電話里“嘟嘟”的忙音響起，董仙兒才緩緩放下手機，指尖還殘留著屏幕的溫度。她呆坐在沙發上沒動，后背靠著柔軟的靠墊，卻覺得渾身都輕得發空。

剛才強裝平穩的聲音，此刻回想起來，連自己都聽出了藏不住的沙啞。她抬手想揉一揉發緊的喉嚨，眼角卻忽然一熱，一滴淚沒忍住砸在膝頭的酒紅色裙擺上，暈開一小片淺淺的濕痕。

她盯著那片水痕發呆，心里像被什么東西堵著——一邊是外公的期盼和家族的牽掛，一邊是這里的團隊和未完成的飛天夢，怎么選，都覺得心里空落落的。

（母親離世后，外公就染上了心病。如今身體倒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董仙兒身子一軟，就那樣半癱在沙發里，雙腿無意識地往前伸了伸，又輕輕蜷回來，像只沒了力氣的小貓。

眼淚早沒了蹤影，只眼角還留著點淺淺的濕痕，風一吹，帶著點涼。她往日里靈動得能映出光的琥珀眼，此刻灰蒙蒙的，目光虛虛地落在墻上，沒看任何東西，也沒想著任何事。

就那樣空著，連指尖都沒動一下，只有肩頭隨著淺淺的呼吸，輕輕起伏著，透著股說不出的疲憊和茫然。

記憶里，董仙兒的臉總與笑容綁定，那笑像小太陽似的，能把周遭的沉悶都驅散。可此刻，那層溫暖的“面具”被輕輕揭下，露出了她本真的模樣。

依舊是那張讓人過目不忘的漂亮臉蛋，鼻梁挺翹，唇形好看，卻沒了半分鮮活氣，只剩一種近乎疏離的冷靜，臉上平平靜靜的，沒有任何情緒起伏，像一汪不起波瀾的湖水，好看，卻透著股深不見底的沉。

連她自己都沒察覺，目光空洞地望了墻多久。直到門外的腳步聲“嗒嗒”地敲在地板上，越來越清晰，她才像被按下了“重啟鍵”。

迅速調整好坐姿，臉上瞬間漾開往日的鮮活笑意，連眼神都重新亮了起來。

只是那聲“請進”出口時，尾音里藏著的、沒壓下去的沙啞，悄悄泄了底，讓剛才那場無聲的脆弱，不像幻覺，倒像藏在熱鬧背后的小秘密。

戴嵩進來的時候察覺到了幾分不同尋常，只是看著那張明媚的笑臉，也沒有多想。

“今天在飯局上，你學會了什么呀？”

董仙兒壓著嗓子，臉上卻是一如既往的機靈，饒有趣味的看著戴嵩。

“……說話不要太直白，要學會拐彎。”

“很好！你已經get到了語言藝術的魅力！接下來仙兒姐會交給你社交寶典大全，期待看到你的進步！”

說著說著董仙兒也忍不住的笑出了聲，淺咖色的微卷輕輕晃動著，像是一只得了乖的小貓咪。

“好，我會認真學的。”

夕陽落在戴嵩臉上，鼻梁投下細影，薄唇抿著，耳尖沾著點暖光，倒襯得眼神軟了些。

董仙兒沒再笑，就那樣靜靜看著他。空氣靜下來，兩人不約而同低下頭：她的眼尾泛著軟，裝著滿當當的不舍與擔憂；他的眉眼沉著，只剩掩不住的嚴肅與認真，連呼吸都輕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