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阿青姑娘，完全不是庸脂俗粉可以比擬的！”

慕容復：“比我表妹的氣質還要空靈！”

天幕上的畫面在繼續。

山谷深處，霧氣尚未完全被陽光蒸騰。阿青驅趕著羊群，來到她平日最愛的溪邊草甸。

羊兒們散開低頭啃食青草，阿青則習慣性地拾起一根柔韌的細長樹枝，隨意比劃著，模仿著林間風聲、溪水流動的軌跡。

忽然，樹叢一陣輕響，一道白影如電般閃出，輕盈地落在她前方不遠處的巨石上。

那是一只罕見的白猿，身形矯健，毛發在晨光下泛著銀輝。

它一雙澄黃色的眼眸中并無野獸的兇戾，反而透著一種近乎通曉人性的靈慧與好奇。它手中，竟也握著一截不知從何處折來的枯枝。

白猿看著阿青手中的樹枝，忽地發出一聲短促的輕啼，似是在打招呼，又似是在挑釁。

它前肢握著枯枝，笨拙卻又隱含章法地向前一點一刺。

阿青初時一驚，護在羊群前，但見白猿并無惡意，那持枝作劍的姿態反而讓她覺得有趣。

她放下了戒備，心中涌起一股躍躍欲試的玩鬧之心。

“大家伙，你也要玩嗎？”她輕笑出聲，學著白猿的樣子，將手中樹枝平舉。

白猿似乎聽懂了一般，縱身一躍，枯枝帶著破空聲直刺而來，速度極快。阿青下意識地揮枝格擋。

樹枝相交，發出“啪”的一聲輕響。

這一擊，全然不似孩童玩鬧。白猿的動作渾然天成，撲擊、縱躍、戳刺、揮掃，皆是從山林間最迅猛的動作中化出——猴子的敏捷，猛禽的精準，溪流沖擊石塊的連綿不絕。

阿青起初只是憑著本能閃轉騰挪，手中樹枝胡亂招架，被逼得連連后退。但她心性質樸空明，無半點雜念，反而極易沉浸其中。

她不再將白猿看作野獸，而是將其動作視作自然的一部分。

她看到白猿縱躍如山間跌宕的云霧，便悟出了身法的輕靈轉折；

看到枯枝刺出如雨燕穿林，便悟出了刺擊的迅疾精準；

看到白猿格擋時樹枝劃出的圓融弧線，便悟出了卸力與防御的奧妙。

她的眼睛越來越亮，手中那根普通的樹枝仿佛有了生命。

她不再模仿白猿，而是開始理解其動作背后的“意”。

她觀溪水，悟得劍勢應連綿不絕，無孔不入。

她聽松濤，悟得勁力可剛柔并濟，沛然難擋。

她看風中搖曳的細草，悟得了如何以柔克剛，借力打力。

她望巍然不動的山巒，悟得了劍術根基的沉靜與穩定。

她的動作漸漸脫離了笨拙，變得流暢自然，人與樹枝仿佛融為一體。她不再思考下一招該如何抵擋，而是心隨意動，枝隨念走。她步踏山林韻律，劍合自然節拍。

那白猿的攻勢愈發急促猛烈，枯枝帶起的風聲呼嘯刺耳，仿佛化作無數道殘影，將阿青籠罩其中。

然而阿青卻宛若狂風暴雨中的一株青蓮，看似搖曳，根卻深植于大地。

她手中的樹枝每每于不可思議的角度點出，總能恰到好處地截住白猿攻勢的最弱處，或引、或粘、或帶、或點，將狂風暴雨般的攻擊消弭于無形。

忽然，阿青福至心靈，手腕輕輕一抖，樹枝尖梢劃出一個極小的圓圈，粘住白猿的枯枝，順勢一引。

白猿那沛然的力道竟被帶偏，重心微失。阿青的樹枝則如毒蛇出洞，無聲無息地穿透防守，輕輕點在了白猿的胸口皮毛之上。

動作戛然而止。

白猿愣了一下，澄黃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擬人化的驚訝，隨即卻像是欣慰般，扔下枯枝，用毛茸茸的手掌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又對著阿青齜牙咧嘴了一番，不知是笑還是什么。

它最后深深地看了阿青一眼，轉身幾個起落，便消失在密林深處，仿佛從未出現。

阿青獨立原地，手中樹枝依舊平舉，心神卻仍沉浸在方才那奇妙的境界之中。她周身氣息圓融，與這整片山林的氣息仿佛融為了一體。

羊兒們安靜地圍攏過來，親昵地蹭著她的褲腳。

她回過神來，低頭看看手中的樹枝，眼中閃爍著明悟的光芒。

她以純粹之心，照見自然，自然便回饋她以至理。

自此，牧羊女阿青，劍法大成。她的劍，即是山林之風，是空中之云，是石上之泉，無定無形，卻無處不在，渾然天成。

【白猿授劍，青女悟道。以枝為劍，化自然萬象為無上劍意。心合天地，招通萬物，終成渾然天成之越女劍。】

“不愧是被盤點的存在，我要是有這樣的悟性，早就起飛了！”

喬峰：“果真是人外有人，我自認武道天賦不錯，但是和阿青這樣的相比，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天幕上畫面一轉。

殘陽如血，將山坡染上一片凄艷的紅。幾只吳國武士的坐騎不耐煩地踏著蹄子，而地上，卻躺著阿青心愛的白羊，脖頸處一道猙獰刀口，鮮血汩汩流出，浸紅了青草。

阿青握著竹棒的手微微顫抖，那雙總是盛著山泉明月般清澈的眸子，第一次燃起了灼人的火焰。

她面前，那名持刀逞兇的吳國武士正獰笑著逼近。

一道青影如電光石火般掠過。

竹棒破空，發出絕非竹木應有的清越銳鳴。

那武士甚至沒看清動作，只覺手腕一涼——他手中的刀掉落在地。

阿青控制了力量，并沒有傷人。

她立于原地，胸口起伏，眼中帶著幾分茫然。

這一切，都被不遠處的樹叢后，奉命前來查探吳人動靜的范蠡盡收眼底。

范蠡壓下心驚，迅速整理衣冠，快步走出，溫聲高呼：“姑娘！且慢！”

他先是厲聲斥責那幾名已被嚇破膽的吳國武士殘害牲畜、滋擾越民，又以越國大夫的身份強勢調解，最終，目光溫和地轉向仍緊繃著的阿青。

“姑娘，你的羊，”他聲音放得極柔，帶著令人心安的力量，“他們該死。我代他們賠給你，一百只，可好？”

阿青怔怔地抬頭，看向這個突然出現的人。

他衣冠整潔，面容俊雅，說話的聲音像暖泉流過凍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