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宴總是無聊的,不過看看中規中矩的歌舞,吃吃精美但一言難盡的宮宴,聽聽君臣有來有回沒什么營養的場面話。
楊清川用手在案下百無聊賴的摩挲著身上玉佩,在南境她向來受寵,王爺和父親縱容她,所以她壓根沒穿過幾次這樣繁瑣正式的宮裝。
楊清川偷偷深呼吸,感覺頭上的釵環簡直要把她脖子壓折了,宮裝更是勒的她食難下咽,她心里默默祈禱著這場宮宴快些結束,她好活動活動筋骨。
楊清川偷偷掃視一圈,眾女眷的儀態都無可挑剔,臉上的笑容更是無懈可擊,只有自己渾身跟長蛆般難受……
這燕京的貴女可真難當!
終于盼到宮宴結束了!楊清川喜笑顏開的起身,剛邁出去一只腳就差點摔了個狗吃屎,虧的自己眼疾手快扶住了案幾。
這該死的宮裝!
還沒從驚魂不定中出來,便見太子一步三搖的走到自己面前,清川只得飛速整理好自己的表情,規規矩矩的向太子行禮參拜。
“臣楊清川參見太子殿下!”
太子上下打量一番楊清川后,皮笑肉不笑的扶起楊清川:“楊小姐無需多禮,大皇姊和晏嘉被宣去見父皇了,委托孤帶楊小姐熟悉一下宮里。”
楊清川四下張望,沒看到大公主和二公主,卻對上銘曳擔憂的眼神,她眼神安撫銘曳后,笑著對太子說道:“臣恭敬不如從命。”
這是楊清川初次見到太子,一朝面便頗為不喜,聽著太子一口一個楊小姐心中膈應,于是清川行的是軍禮,口口聲聲自稱為臣,只是這一套配上甲胄端的是威風凜凜,可配上華麗精美的宮裝卻顯得頗為不倫不類。
這般行為引得眾人側目紛紛,交頭接耳一番后,眾人眼神里盡是嘲笑與輕視,尤其是以江紫菱為首的各府小姐們更是出言譏諷起來。
“真是粗鄙不堪,連行禮問安都牛頭不對馬嘴。”
“她哪有一丁點官宦貴女的樣子,跟她一起簡直丟死人了!”
有人迫不及待痛打落水狗來討好江紫菱,于是愈發口無遮攔起來:
“看她就知南境必是蠻荒之地,怪不得當年急切的要投誠呢,不然再過幾年只怕就要被我燕國的鐵蹄踏破河山了!哪還輪到一個南境公主來做皇后!”
好狂妄的口氣!
這話一出,空氣一瞬間都凝結了起來,此事涉及皇家,如此言論無疑是犯上!
更何況若無趙皇后,那當年的皇后便會是如今的薛貴妃,那太子……
聽人辱及南境的楊清川立刻擼起袖子冷笑起來:“這位小姐不知是哪家府上的?真是好氣魄,談笑間就將皇家之事信手拈來?”
說著,眼神便看向太子。
本還在看熱鬧的太子這才反應過來此女的冒犯直戳自己的痛腳,他立刻怒目瞪向出言不遜的女子:“放肆!”
朝中三皇子擁戴者不少,鎮北侯薛家又手握兵權,太子本就日夜憂心太子之位不穩,這女子的潛臺詞竟還暗指當年薛貴妃才配是皇后?
此話在太子聽來無疑是在挑戰自己東宮之位!
那女子反應過來卻也晚了,急忙跪地求饒,頭更是在大殿上磕的梆梆響。江紫菱也趕忙為其求情:“太子殿下,念她是初犯并非有意為之,且寬恕她一回吧。”
江紫菱一雙眼睛淚光閃閃,楚楚可憐的望著太子。
殿上安靜非常,回過神來略清醒一些的太子也不欲在眾人面前糾纏此事,正要借驢下坡擺手算了,誰知三皇子的聲音竟從身后傳來。
“你們只怕跪錯人,求錯情了吧?”
看著眾人疑惑的眼神,三皇子緩步走到楊清川身邊站定,另一邊跟的是鎮北侯世子薛瑯。
“楊清川將軍在軍中任職,你等如此羞辱朝中官員,該當何罪?”
“她南境算哪門子…”反駁的話語在三皇子冷冽的注視下終是消彌于無形。
“阿瑯,若是有人對你如此出言不遜,你當如何?”三皇子微笑著偏頭,一派溫潤的樣子,仿佛是在問天氣如何。
“辱及朝廷官員,杖二十,不過臣向來記仇,會偷偷囑咐行刑人用沾滿辣椒水帶著倒刺的刑具好好招呼那不知死活的家伙。”
三皇子和薛瑯一唱一和,把出言不遜的女子嚇得不輕,俯在地上更是拼命磕頭求饒,眼看額前已滲出斑斑血跡。
一味攀附權勢,終也會被權勢所欺。
罷了,不過是說錯了話,見女子如此可憐模樣,楊清川有些于心不忍,伸手偷偷拽了拽三皇子的袖子。
三皇子側頭飛快沖清川眨了眨眼,然后緩聲無情開口:
“念你是女眷,二十杖就免了,改為掌嘴二十吧,來人!動手!”
啪啪的掌捆聲伴隨著女子壓抑的痛哭一下下在殿上響起,眾人均屏氣留神,連呼吸都生怕聲音大了驚擾到貴人。
“皇弟好威風啊。”在一旁沉默良久的太子突然開口。
三皇子自是也不示弱:“不過是為太子分憂,不敢懈怠。”
“哦?”太子像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一般,冷笑著等三皇子鬼扯。
“今日宮宴本就是為迎接鎮北侯凱旋回朝,可有人竟在這樣的場合譏諷為我大燕和平征戰沙場的將軍,若是輕易就在這殿上揭過,豈非寒了我大燕上上下下將士們的忠義之心?!”
太子似笑非笑的盯著三皇子,眼中滿是陰鷙,半晌后揮手喚來宮人:“把她送回府中,命其長輩好生看管教導!”
說罷不愿再與三皇子糾纏,越過眾人看向楊清川道:“皇姊還在等我們,楊小姐請吧。”
眾目睽睽之下,楊清川只得趕鴨子上架,在一片“恭送太子”聲中,硬著頭皮隨太子一同走出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