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空回響：命途織網》第二章：觀測者與好奇者

林云的腳步在冰冷的金屬地板上沒有發出絲毫聲響。他的意識如同無形的觸須，通過虛空天體運算群與宇宙的底層信息維度——虛空位面——連接。

檢索：當前所在結構，三維布局圖。

指令下達的瞬間，龐雜的數據洪流涌入他的感知。無需任何外部接口，無需破解任何防火墻，他所請求的信息，如同早已存在于一個開放的公共數據庫，只是等待著一個擁有正確權限的用戶去訪問。

走廊的結構、房間的分布、能源管線的走向、甚至每一個閘門的開關狀態……整個空間站的完整立體藍圖在他“眼前”瞬間構建完成，細致入微，分毫畢現。任何距離感、任何物理屏障，在這個層面的信息讀取面前都毫無意義。

【信息獲取完畢。最優路徑計算中……】【檢測到高強度、高復雜度信息聚合點。坐標：[數據]。推測：主控中樞/大型計算單元。】【新目標優先級調整：前往信息聚合點。】

他如同一個幽靈，沿著運算群規劃出的、避開所有巡邏路線和監控死角的路徑 silent前進。偶爾有自動門在他面前滑開，并非他使用了什么黑客技術，僅僅是在門禁系統讀取權限的瞬間，他將其定義為了“擁有最高通行權限”。

他路過了幾個巨大的觀景窗。窗外，是浩瀚無垠的星海，一顆巨大的氣態行星占據了大半個視野，星環如同璀璨的絲帶。這般壯麗的景象未能在他眼中激起絲毫波瀾。在他的信息視野里，那只是一片需要額外標注的“低溫低壓高輻射環境”，其美學價值未被納入數據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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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空間站主控中心。

黑塔的人偶站在巨大的光幕前，屏幕上正回放著收容艙段那條走廊的監控記錄。記錄顯示，兩臺機兵在巡邏至某一點時，突然毫無征兆地自行故障——一臺武器熔毀，一臺履帶崩碎并撞墻。

沒有攻擊者，沒有能量爆發，什么都沒有。就像是……它們自己決定在那一個瞬間壞掉了。

“無聊。”人偶撇撇嘴，但那雙眼睛里閃爍的光芒卻出賣了她真正的情緒。她調出了底層日志，飛速瀏覽著。

“機兵1374號，最終指令：清除未授權目標。執行過程中，武器能量傳導過載，安全熔斷機制未觸發？邏輯錯誤。”“機兵1375號，最終狀態：左側承重結構應力性斷裂？材料疲勞數據庫顯示其完好度100%。”“物理法則在那零點幾秒內，對那兩個小可憐開了個玩笑？”黑塔喃喃自語，興趣愈發濃厚，“是某種……概率修改？還是現實扭曲？”

她纖細的手指在光屏上快速滑動，調取了空間站所有區域的實時能量監測、質量感應、生命體征掃描數據。一切正常。

太正常了。正常得詭異。

那個引發“邏輯錯誤”的源頭，仿佛徹底融入了背景噪音，或者說，它本身就成了背景噪音的一部分。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黑塔人偶的臉上露出了一個近乎孩童發現新玩具般的笑容，“躲貓貓是吧？那就看看你能躲多久。”

她不再試圖從常規監測手段中尋找，而是啟動了一個極其耗能的深層空間掃描協議，專注于搜尋那些極其微弱、與已知任何能量形式都不同的“異常波動”。這如同在無線電波段里尋找一種從未被記錄過的粒子，希望渺茫，但她樂此不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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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云停在一扇遠比之前遇到過的都要厚重、復雜的合金大門前。門上的標識用宇宙通用語寫著“核心試驗區-未經授權嚴禁入內”。

【目標信息聚合點位于門后。】【檢測到多重復合防護：能量屏障、生物識別、動態密碼、物理鎖。】【解決方案：無需破解。定義：自身狀態為“已授權”。】

就在他準備執行定義的瞬間，運算群彈出一條新的提示。

【警告：檢測到高維度掃描波動。掃描模式：未知。深度：觸及虛空位面表層。來源：[坐標：主控中心]。】【分析：掃描旨在尋找與常規物理法則存在統計學偏差的“異常點”。】【應對方案：維持當前信息偽裝狀態，掃描將無法定位。是否進行反向追蹤？】

林云的目光微微閃動了一下。反向追蹤意味著主動暴露自身存在的一絲痕跡，不符合他目前“觀察優先”的行動準則。

【否決。維持靜默。】【執行定義：權限驗證通過。】

眼前的厚重合金大門，以及其后那層肉眼不可見的能量屏障，在他面前無聲無息地滑開，仿佛他一直是這里期待已久的客人。

門后是一個極為廣闊的大廳。大廳中央，一個巨大的、結構極其復雜的儀器正在緩緩運轉，散發出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動。四周是數層環繞的工作臺，無數光屏上流淌著天書般的數據流。

這里就是空間站強大計算力的核心之一。

然而，大廳內空無一人。只有冰冷的機器在自動運行。

林云走到中央儀器前，抬起手，指尖并未接觸儀器表面，但虛空天體運算群已開始全力運轉。

解構：目標單元，信息架構，運行原理。

海量的信息如同決堤的洪水般涌入他的意識。關于虛數能量、命途理論、星神猜想、乃至黑塔對星核的部分研究數據……這個宇宙的基礎規則框架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被他吸收、理解、歸納。

他站在那里，一動不動，仿佛化為了雕像。只有他眼中偶爾急速閃過的、凡人無法捕捉的細微數據流光，表明他正進行著何等龐大的信息交互。

這個過程持續了大約十分鐘。

他緩緩放下了手。

【基礎信息架構下載完畢。理解度：87.4%。缺失部分涉及高階應用及加密領域。】【宇宙模型已更新。確認存在名為“命途”的哲學-能量混合體系。】【檢測到本地術語“星核”、“反物質軍團”、“星穹列車”。威脅等級評估中……】【新目標生成：獲取更多關于“星神”及“命途”的高階信息。】

他轉身，準備離開，去尋找下一個信息源。

就在這時，大廳內所有的光屏突然同時一閃，畫面全部切換成了一個面無表情的少女面孔——正是黑塔的人偶。

“喂。”屏幕中的黑塔開口了，聲音通過遍布大廳的揚聲器傳出，帶著一絲電子合成的質感，卻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好奇，“不打個招呼就走嗎？未經允許就讀取我的數據，可是很失禮的哦。”

林云的腳步頓住了。

他平靜地抬起頭，看向最近的一塊屏幕。他的表情沒有絲毫被發現的驚訝或慌亂，就像看到一塊路邊的石頭突然開口說話一樣——只會引發分析欲，而非情緒。

【目標主動接觸。分析：非物理存在，遠程操控人形界面。來源：[主控中心]。】【對方已察覺信息泄露，但無法確定泄露方式及具體內容。當前行為屬于試探。】【回應策略：最小信息暴露，觀察反應。】

“我沒有‘讀取’。”林云開口，聲音平穩得如同電子合成音，卻帶著一種奇異的質感，“它們就在那里。”

屏幕上的黑塔人偶明顯愣了一下，隨即眼睛亮得驚人。

“它們就在那里？”她重復了一遍這句話，仿佛在品味著什么絕世佳肴，“有趣的說法。所以，你只是‘看’了一眼，就全都‘看’懂了？”

“信息存在的意義在于被理解。”林云回答道，陳述著一個在他看來自明的事實。

“哈哈！好！說得好！”黑塔笑了起來，“那么，這位‘理解者’，能不能告訴我，你是怎么讓我的機兵‘理解’它們應該突然壞掉的？還有，你是怎么‘理解’著走進我這間需要十七道權限驗證的實驗室的？”

林云 silent地看著她，沒有回答。運算群正在飛速分析對方的性格模型：極度聰明、追求知識、缺乏常規倫理約束、對未知充滿狂熱。

“不想說？沒關系。”黑塔人偶湊近屏幕，仿佛想把他看得更清楚，“我們來做個交易吧。你留下來，讓我‘研究’一下你是怎么做到的。作為回報，我這里……”她張開手臂，示意著整個空間站，“……有整個宇宙絕大多數地方都找不到的知識和數據。你可以隨便‘看’。”

她提出了一個對林云而言極具誘惑力的條件。

林云的目光微微轉動，掃過那些仍在流淌著數據的光屏。

【分析提議：可行性高。可快速獲取目標宇宙高階知識。】【風險：自身能力信息可能部分暴露。】【收益遠大于風險。】【結論：接受。】

“可以。”他簡練地回答，沒有任何討價還價或是提出額外條件。

他的干脆反而讓黑塔再次感到了意外。她預想了多種反應，唯獨沒料到這種近乎順從的配合。

“痛快！”黑塔人偶拍了下手，“那么，合作愉快……呃，我還不知道該怎么稱呼你？”

林云 silent了片刻。名字只是一個識別符號。

“林云。”他說出了那個來自另一個世界的音節。

“林云？”黑塔重復了一遍，將其錄入數據庫，“我是黑塔。歡迎來到我的空間站。”

屏幕上的影像消失了，所有的光屏恢復了原本的數據流。

厚重的合金大門再次無聲滑開，仿佛在示意他可以自由離開。

林云沒有絲毫猶豫，邁步走了出去，黑色的身影再次融入走廊的陰影之中。

主控室內，黑塔人偶看著屏幕上代表林云的光點（她終于通過深層掃描鎖定了一絲極其微弱的異常波動）開始移動，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直接訪問信息底層……無視規則權限……林云？你到底是什么東西呢？”她低聲自語，眼中充滿了發現新課題的興奮光芒。

“看來，接下來不會無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