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已到,天干物燥,小心火燭。”
嘶啞的聲音慢悠悠飄進巷尾,巡夜的老頭兒許是累了,手中的梆子敲慢了幾拍。
夜色漸深,霧氣似潮水般漫過小溪,沿著青石板路,沒一會兒,籠罩了整個鹽州城。
老頭伸手往前探,觸摸到一片濕潤,心里有點疑惑,往常這個時辰,褲腳只是纏上幾縷霧氣,倒不像這般,來得如此迅猛。
他不知走了多久,一陣大風突然襲來,霧氣猛地散開。
待老頭再次睜開眼,手中的燈籠早已不知何處,空氣中彌漫一股濃重的血腥味,一殘破的府邸立在那兒。
他顫顫巍巍定睛一瞧,半塌的朱漆大門上斜著一塊牌匾,漆皮已經脫落大半,殘留的金粉布滿灰塵,依稀能分辨“王家”二字。
老頭嚇得一屁股癱坐在地,還未喘口氣,連滾帶爬地跑了。“鬧鬼了…王家又鬧鬼了!”
樹葉簌簌作響,一只破舊的布鞋,順著風勢咕嚕了幾圈,最后停在朱紅的碎磚堆旁。
“吱呀”一聲,朱漆打門緩緩推開,一只瘦骨嶙峋的手從門后伸出,身形佝僂的女人勾起地上的布鞋,翻來覆去看了看,沒發現半點異常。
她咕噥道:“真是奇了怪了,明明聽到一聲叫喊,怎么人都不見了?”
女人嫌棄將布鞋隨手一丟,轉身隱入府邸的陰影里,不見蹤跡。
若姜星曉還在,見女人這副模樣,定大為震驚,這些年發了什么?仙樸竟變成枯枝老嫗?
仙樸扶著歪了半截的欄桿,腳步虛浮穿過回廊,輕車熟路的走向那座野草半掩的祭臺。
那祭臺位于東南方,由青石砌筑而成。上有青白石雕刻的香爐,兩側各有蠟臺分列,許是荒廢多年,石體均有些開裂。
她站在祭臺,抬眸望了一眼月亮。此時它已懸在府邸上空,月光傾灑,給祭臺渡了層銀。
“到時辰了。”
仙樸右手扣住刀柄,將刀劃向掌心,以血畫了一個圓形咒陣。
緊接摸出一個乾坤袋,一道白光閃過,祭臺上多了幾個兇神惡煞的人。
他們頭上貼著符紙,手臂被鐵鏈死死纏住,分別跪在咒陣不同的方位。
一切準備完畢。
仙樸扯下脖子那塊白玉,將其恭敬放于香爐面前。
“酆都燭火明,閻羅鑒吾誠!吾以精血為介,請閻王破死生。吾獻罪人祭幽冥,混沌逆序倒乾坤。鎖魂鏈斷執念散,還陽令下魄歸身!”
下一秒,青色火焰突然燃于燭臺之上,祭臺旁青翠的草木如同被人吸光精氣,瞬時枯萎。
伴隨靈氣匯于白玉,咒陣仿佛活了一般,瘋狂吸收陣前人血氣。
無數鮮血從惡人頭處匯聚,盤桓,再收斂于香爐之中。只一剎那,原本哀嚎不斷地數十人竟只剩下森森白骨!
而那香爐吸飽了血氣,升起一絲煙火氣。
它汲取月華之力,靈活鉆入白玉。霎時,“咔.....咔.....”幾聲,白玉表殼脫落,靈光迸現,化為一女子。
竟是死去的姜星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