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如刀，刮在臉上像是無數(shù)細碎的冰刃在切割我的皮膚，每一寸裸露的肌膚都泛起針扎般的刺痛，耳邊是呼嘯不止的風聲，像冤魂在低語，又似野獸在遠處嘶吼。

我蜷縮在亂葬崗一個新挖的淺坑里，四周是腐爛的枯草，濕滑黏膩地貼在衣角，腳邊一截斷骨半埋在凍土中，散發(fā)著令人作嘔的腥腐氣息。

我的嘴唇早已凍得發(fā)紫，干裂的唇縫滲出血絲，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從胸膛里扯出一塊冰坨，帶著鐵銹般的血腥味，微弱得隨時可能斷絕。

三天前，村里唯一的郎中搖著頭，給我下了最后的判決：“三陰絕脈，神仙難救，活不過三日。”

這個判決，對我而言是死刑，對族老林德昌而言，卻是天大的喜訊。

他幾乎是立刻就帶著幾個族人闖進了我家，臉上掛著鱷魚般的假笑，嘴里說著“節(jié)哀”，手里卻毫不含糊地拿出了一張早已準備好的地契。

他說我既然“病亡”，這祖上傳下的三間瓦房和半畝薄田，就該由族里“代為保管”。

我爹娘早逝，家中再無旁人。

我一口氣沒上來，當場就昏死過去。

等我再有意識時，人已經(jīng)被他們像拖死狗一樣拖到了這荒無人煙的亂葬崗。

他們甚至懶得挖一個深坑，只是草草將我丟進來，撒上兩把浮土，便算完成了“掩埋”。

或許在他們眼里，一個將死之人，連浪費力氣挖個像樣的墳墓都不配。

意識在黑暗的深海中沉浮，身體的寒冷已經(jīng)麻木，唯有胸口處，娘親臨終前死死塞進我手心的那枚青銅玉佩，此刻卻滾燙得像一塊烙鐵，灼得皮肉生疼，仿佛有股電流在皮膚下竄動。

這枚玉佩很古怪，上面刻著我看不懂的經(jīng)絡紋路，從小到大我一直貼身佩戴，除了覺得它冬暖夏涼外，并無特異之處。

可現(xiàn)在，它卻像一顆活物的心臟，在我冰冷的胸膛上“噗通、噗通”地跳動起來，節(jié)奏竟與我那微弱的心跳漸漸同步。

就在我以為這只是死亡前的幻覺時，一個冰冷、毫無感情的機械音，毫無征兆地在我腦海深處響起，聲音像是從金屬管道中傳來，帶著回響和靜電的雜音。

“檢測到宿主生命體征瀕臨消亡，符合綁定條件……醫(yī)圣系統(tǒng)綁定中……系統(tǒng)能量嚴重不足，僅能激活基礎模塊。”

我心頭猛地一震，回光返照？

還是我已經(jīng)死了，這是陰間的鬼差在說話？

念頭剛起，我的意識中便突兀地浮現(xiàn)出一幅半透明的古卷。

古卷徐徐展開，分列左右。

左邊，一幅繁復的人體經(jīng)絡圖金光閃閃，圖譜上方是四個古樸大字——【懸壺濟世】。

而右邊，則是一片深不見底的漆黑，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只有四個泛著森森綠光的篆字懸浮其上——【金匱毒經(jīng)】。

一行新的提示文字在古卷中央彈出，像是一道催命符。

“【懸壺濟世·新手任務一】：救治一名生命垂危者。任務成功，宿主將獲得初始生命力，修復部分經(jīng)脈。任務失敗，宿主將隨任務時限結束一同消亡。”

“任務倒計時：2個時辰。”

我?guī)缀跻Τ雎晛恚珊韲道镏荒馨l(fā)出“嗬嗬”的漏風聲，像是破風箱在抽動。

救人？

我自己就是那個最需要被救的垂死者！

這簡直是天底下最荒唐的笑話。

我連動一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怎么去救別人？

然而，就在我心生絕望的瞬間，胸口的那枚青銅玉佩驟然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的灼燙感！

一股微弱卻無比精純的暖流，如同干涸河床迎來的第一縷春汛，從玉佩中涌出，瞬間流遍我的心脈。

那股暖流所過之處，原本凍僵的四肢竟恢復了一絲知覺，指尖傳來刺麻的觸感，幾乎停滯的心跳也重新有力地搏動了一下。

就是這一下，給了我掙扎的力量。

“活下去……”娘親臨終時的面容在我眼前閃過，她拉著我的手，氣若游絲，“素兒，拿著它，一定要……活下去……”

她的手冰冷而顫抖，指尖的溫度一點點流失，卻仍死死攥著我的手腕。

活下去！

這個念頭如同燎原的星火，瞬間點燃了我所有的求生欲。

我用盡全身力氣，手指死死摳住坑邊的凍土，指甲斷裂，滲出的血混著泥土黏在指縫，每一次用力都伴隨著鉆心的疼痛。

一點一點地，我將自己從那座為我準備的淺墳中拖了出來。

鋒利的碎石和枯枝劃破我的手掌和膝蓋，殷紅的血跡在潔白的雪地上拖出一條刺目的痕跡，像一條蜿蜒的紅線，連向未知的生路。

冷風像刀子一樣灌進我的肺里，每一下都疼得鉆心，肺葉像是被撕裂般發(fā)出嘶啞的喘鳴。

我趴在雪地里劇烈地喘息，視線因為虛弱而陣陣發(fā)黑，耳中嗡鳴不止，仿佛有無數(shù)細針在顱內穿刺。

可我不敢停下，那倒計時的滴答聲仿佛就在耳邊，催促著我。

我環(huán)顧四周，這片亂葬崗死寂一片，除了死人，哪有活人？

更別提什么“生命垂危者”。

等等！

我鼻子動了動，風中除了腐臭和泥土的氣息，似乎還夾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味。

不是陳舊的血腥，是新鮮的！帶著鐵銹與溫熱的腥甜，直沖鼻腔。

我的心猛地一跳。

抬起頭，望向通往深山的那條小路。

那里的積雪有些凌亂，幾根樹枝有著明顯的新鮮斷口，斑斑點點的暗紅色血跡灑落在雪地上，像是綻開的一朵朵死亡之花，在蒼白中格外刺目。

有打斗！

這個發(fā)現(xiàn)讓我?guī)缀躅澏镀饋怼?

如果真的有人在這里搏殺，那么極有可能留下重傷未死的人！

這或許……是我活命的唯一機會！

我咬緊牙關，雙手和雙膝并用，像一頭受傷的野獸，朝著血跡延伸的方向，艱難地爬行。

枯草割破了我的手掌，尖銳的石子嵌入我的膝蓋，刺骨的疼痛讓我?guī)子柝剩也桓彝！?

爬過一片亂石堆，翻過一道低矮的斷崖，潺潺的溪水聲傳入耳中，清冷而空靈，像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聲音。

我的精神為之一振，循聲望去，只見一條小溪邊，一道身影俯臥在雪地里，一動不動。

那是一名女子。

即便她此刻狼狽不堪，但身上那件用料華貴的衣裙，依然能看出不凡的來歷。

只是此刻，原本素雅的衣衫已被鮮血染得如同墨畫，大片大片的暗紅在雪地里暈開，觸目驚心。

她的長發(fā)散亂地覆在雪上，一縷貼在唇邊，沾著血漬。

我心中一緊，連忙加快速度爬了過去，顫抖著伸出手指，探向她的鼻息。

一絲若有若無的氣流拂過我的指尖，微弱得仿佛隨時會斷絕。

還活著！

我心中狂喜，又迅速伸手搭上她冰冷的手腕。

脈門冰涼，幾乎感覺不到跳動，但當我將耳朵貼近她胸口時，還能聽到一絲極其微弱的心跳，像是風中殘燭，隨時會熄。

就在這時，腦海中的系統(tǒng)界面紅光大作！

“檢測到符合任務條件的目標！目標確認：黃姓女子（身份未明）。傷勢診斷：內腑嚴重震蕩，經(jīng)脈多處斷裂，并身中奇毒‘七日絕’。綜合評定：瀕死狀態(tài)。”

“警告！因目標傷勢過重且身中奇毒，救治難度極大。任務時限修正為：”

半個時辰！

我死死地盯著那行冰冷的文字，喉頭一陣滾動。

時間被壓縮到了原來的四分之一！

看著女子蒼白如紙、毫無血色的臉，我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無力感。

她傷得比我想象中重太多了，內腑震蕩，經(jīng)脈斷裂，甚至還中了毒！

別說是我，恐怕就是把村里的郎中請來，也只能束手無策。

放棄嗎？

放棄她，就等于放棄我自己。

那冰冷的倒計時，就是懸在我頭頂?shù)腻幍丁?

救她？

我拿什么救？

我連最基本的藥理都不懂，只是一個被斷定活不過三日、從墳墓里爬出來的將死之人！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自己胸前那枚滾燙的玉佩上。

暖流依舊在緩緩地滋養(yǎng)著我的心脈，維持著我最后的一線生機。

這是娘留給我唯一的東西，是她用命換來的希望。

“娘……”我顫抖著，用沾滿鮮血和泥土的手，緊緊握住了那枚青銅玉佩，仿佛握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玉佩的棱角硌著掌心，帶來真實的痛感，卻讓我更加清醒。

我將它湊到嘴邊，用只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低語：“若這真是你留給我的路……若這就是我活下去的唯一機會……”

我抬起頭，看著眼前這個同樣在死亡線上掙扎的陌生女子，

“兒子……拼了！”

話音落下的瞬間，我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

我不再猶豫，將這個生死不知的女子扶起，讓她靠在我的懷里。

我感覺到她后背的血浸透了我的衣襟，冰冷黏膩，帶著死亡的氣息。

我不知道該做什么，只能學著郎中看病的樣子，將手指搭在她的脈門上，徒勞地感受著那幾不可察的脈搏，心中瘋狂地吶喊著。

救她！我該怎么救她！

系統(tǒng)！你既然給了我任務，總該給我救人的方法！

似乎是回應我內心的咆哮，就在我的指尖觸碰到她冰冷肌膚的一剎那，腦海中的系統(tǒng)界面轟然一變！

左側那金光閃閃的【懸壺濟世】和右側漆黑如墨的【金匱毒經(jīng)】同時劇烈閃爍起來，最終，所有的光芒都匯聚于中央。

我重重地跪倒在雪地里，刺骨的寒意從膝蓋傳來，但我渾然不覺。

我的整個世界仿佛都消失了，只剩下意識中那片瘋狂閃爍的界面。

光芒散去，一幅無比繁復、卻又清晰無比的人體經(jīng)絡圖，驟然浮現(xiàn)在我的眼前。

圖中，金色的線條代表著正常的經(jīng)脈，而無數(shù)條猙獰的黑色絲線，正盤踞在女子的心脈和丹田附近，如同一張致命的蛛網(wǎng)，緩緩收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