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凝碧丹？！”有識貨的弟子失聲驚呼，眼神瞬間變得火熱又難以置信。

楚天佑似乎想說什么，但最終化為一聲輕嘆。若凌薇薇真愿以此丹和解，那蘇婉兒“推人”的行為就顯得更為惡劣了。

“不！不是的！”蘇婉兒臉色煞白，急急辯解，“楚師兄，我根本沒有看到什么丹藥！凌師姐她只是叫我過來，然后就說我推她……”她百口莫辯，眼淚終于忍不住滾落下來，顯得無比柔弱可憐。

楚天佑看著泣不成聲的蘇婉兒，又看看狼狽不堪卻“手握鐵證”的凌薇薇，心中天人交戰。最終，他沉聲道：“婉兒，此事疑點頗多，但薇薇受傷是事實，這凝碧丹也在此處。你先回靜思苑休息幾日，待我稟明師尊，再行定奪。”

靜思苑說是休息，實則是軟禁思過。

凌薇薇心里咯噔一下：‘完了完了，劇情加速了！原書里這次陷害只是讓蘇婉兒被訓誡幾句，沒到思過的程度啊！我這算不算超額完成任務？會不會加重后期懲罰？’

她偷瞄了一眼蘇婉兒那絕望又委屈的眼神，良心隱隱作痛。‘罪過罪過……’

“天佑師兄，”凌薇薇趕緊抓住楚天佑的衣袖，努力扮演一個“雖然被陷害但依舊大度”的白蓮哦！不，是惡毒女配強行白蓮，“或許…或許蘇師妹只是一時糊涂，并非故意。念在她是初犯，就別重罰了吧？只要她以后……”她差點又說出“離你遠點”，趕緊剎住，“只要她認識到錯誤就好。”

她這話聽起來像是求情，實則又踩了蘇婉兒一腳，坐實了她“因妒行兇”的罪名。

楚天佑聞言，看向凌薇薇的目光柔和了些許，覺得這個小師妹雖然驕縱，但心地似乎還算善良。他溫聲道：“薇薇，你受了驚嚇，又受了傷，先回去好好休息。此事我自有分寸。”說完，他示意兩名女弟子送蘇婉兒回靜思苑。

蘇婉兒被帶走前，回頭看了凌薇薇一眼，那眼神不再是純粹的委屈，反而帶著一絲清晰的冰冷和探究，看得凌薇薇心里直發毛。

‘女主好像真的記恨上我了……生存難度又增加了！’

“小禾，扶小姐回去，請藥堂長老來看看。”楚天佑吩咐道，語氣不容置疑。

“是，大師兄。”小禾連忙應下，小心翼翼地攙扶著戲精附體后“虛弱不堪”的凌薇薇，往她的住所“錦云軒”走去。

一路上，凌薇薇能感受到來自四面八方各色目光——有同情，有鄙夷，有幸災樂禍，更有許多“果然如此”的了然。原主的人緣，真是差得可以。

好不容易回到錦云軒，打發走了聞訊趕來、說著恭維話實則打探消息的各路人等，凌薇薇屏退左右，只留下小禾一人。

當房門關上的那一刻，她一直緊繃的神經終于松懈下來，整個人癱軟在鋪著柔軟錦墊的貴妃榻上，長長吁了一口氣。

“小姐，您嚇死小禾了！”小禾紅著眼眶，打來溫水，小心翼翼地替她清理手臂和腿上的擦傷，“那蘇婉兒看著柔弱，心腸竟如此歹毒！幸好小姐福大命大！”

凌薇薇聽著小禾憤憤不平的話，心里五味雜陳。她看著自己被包扎好的傷口，又想起那瓶詭異出現的凝碧丹，心中的不安越來越濃。

“小禾，”她猶豫了一下，試探著問，“那凝碧丹……我平日放在何處？你可知道？”

小禾一邊擰著帕子，一邊理所當然地回答：“小姐您忘啦？您平時最寶貝這丹藥了，一直收在床頭那個紫檀木暗格里，還說等將來和楚師兄成親時，用作……用作……”小禾臉一紅，沒好意思說下去。

凌薇薇心里卻是一沉。暗格？她接收的記憶里完全沒有這段！原主的記憶有缺失？還是……那丹藥根本就是今天才被“安排”出現在她身上的？

細思極恐。

她強迫自己冷靜，現在不是深究這個的時候。當務之急，是那道冰冷的視線。

“小禾，你剛才在懸崖邊，有沒有感覺到……附近好像還有別人？”她壓低聲音問道。

小禾茫然地搖搖頭：“沒有啊小姐。當時就只有我、您，還有蘇婉兒。后來大師兄和巡山師兄們才來的。”她頓了頓，像是想到什么，神秘兮兮地小聲道，“不過小姐，后山那邊靠近禁地，偶爾有些來歷不明的人窺探也是有的。聽說啊，最近魔教活動頻繁，您說會不會是……”

“魔教”二字像是一把鑰匙，瞬間打開了凌薇薇恐懼的閘門。

墨炎！

除了他，誰還會有那樣冰冷恐怖、充滿壓迫感的視線？

他看到了！他肯定看到了全部過程！看到她是如何笨拙地陷害蘇婉兒，如何意外摔落，又如何憑借“憑空出現”的丹藥扭轉局面！

他會怎么想？他會怎么做？按照原著，他現在應該還沒對蘇婉兒情根深種，但他最厭惡的就是這種搬弄是非、陷害他人的伎倆。他后期折磨原主的手段極其殘忍，其中一大原因就是原主對蘇婉兒的屢次陷害。

‘我現在洗白還來得及嗎？跑去跟他解釋說我是被逼的？他會信嗎？會不會直接把我拍死？’凌薇薇絕望地想。

接下來的兩天，凌薇薇稱病窩在錦云軒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一方面是真的需要時間消化適應，另一方面也是出于對墨炎那雙眼睛的恐懼。

她試圖從原主混亂的記憶里扒拉出更多關于這個世界、關于青云宗、關于修煉的信息，卻發現很多關鍵部分都模糊不清，像是蒙上了一層霧。反倒是關于楚天佑喜歡什么、討厭什么的記憶清晰得令人發指。

‘這原主真是個戀愛腦晚期沒救了！’她忍不住吐槽。

第三天，凌薇薇覺得不能再躲下去了。一來是裝病也需要出門透氣免得引人懷疑，二來她需要主動了解外界信息，尤其是關于蘇婉兒和……可能存在的墨炎的消息。

她特意選了一條相對僻靜的小路，想去宗門的藏書閣轉轉，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關于這個世界基礎的記載。

初夏時節，青云宗內花木繁盛，景色宜人。凌薇薇卻無心欣賞，一路走得小心翼翼，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總覺得那片陰影里、那棵樹上，隨時可能射出那道冰冷的視線。

怕什么來什么。

就在她經過一片桃花林時，身后突然傳來一個低沉而略帶沙啞的男聲，聲音不高，卻像帶著鉤子，直直鉆入她耳中：

“凌小姐的傷，看來是好得差不多了。”

凌薇薇渾身一僵，血液瞬間涌向頭頂，又迅速褪去，手腳冰涼。

這個聲音！雖然她從未沒聽過，但她絕對敢肯定！那就是那天在懸崖邊，最后那帶著玩味笑意的視線的主人！

她猛地轉身，心臟狂跳得像要撞出胸腔。

桃林深處，一個身著玄色衣衫的男子倚在一棵開得最盛的桃樹下，花瓣紛紛揚落，卻不敢沾染他衣襟分毫。他身姿挺拔，面容被一張精致的銀絲面具遮住了大半，只露出線條優美的下頜和一雙深不見底的黑眸。

那雙眼睛，正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冰冷，審視，又帶著一種貓捉老鼠般的戲謔。

正是那天在懸崖邊感受到的視線！

凌薇薇的大腦一片空白，所有的應急預案全都忘光了。極致的恐懼之下，她幾乎是憑借著身體的本能和惡毒女配的人設，色厲內荏地尖聲叫道：

“你、你是誰？！竟敢擅闖青云宗內苑！知不知道本小姐是誰？我爹是凌云志！”

她努力擺出囂張跋扈的樣子，試圖用身份嚇退對方，但微微顫抖的聲音和發軟的雙腿出賣了她。

面具男子，或者說墨炎，低低地笑了一聲，那笑聲聽不出情緒，卻讓周圍的空氣都仿佛冷凝了幾分。他緩緩直起身，一步步朝凌薇薇走來。

他步伐不快，卻帶著無形的壓力，每一步都像踩在凌薇薇的心尖上。

“凌大小姐的威名，在下自然如雷貫耳。”他在凌薇薇面前三步遠處站定，目光落在她包扎著的手臂上，語氣慵懶，“尤其是前幾日懸崖邊的那場好戲，真是……精彩絕倫。”

凌薇薇的呼吸一窒，頭皮發麻。他果然看到了！而且還記得！

“什、什么好戲！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她下意識地否認，眼神躲閃，不敢與他對視，“那日是蘇婉兒她心懷不軌，欲加害于我！眾目睽睽之下，證據確鑿！”

“哦？是嗎？”墨炎尾音微微上揚，帶著明顯的質疑，“可我看到的，似乎是凌小姐自己‘不小心’滑了一跤，然后又‘不小心’從袖中掉出了一瓶……凝碧丹？”

他的話像一把精準的匕首，剝開了凌薇薇精心偽裝的表皮，直指核心。

凌薇薇臉色煞白，冷汗瞬間浸透了后背。他看得一清二楚！他什么都知道！

“你胡說！”她強撐著最后的勇氣，聲音卻抖得厲害，“那丹藥就是我準備給她的！是她恩將仇報！你……你到底是何人？在此胡言亂語，污蔑于我，有何目的？！”

墨炎看著她明明怕得要死卻還要虛張聲勢的樣子，面具下的唇角似乎勾了勾。他忽然向前又邁了一步，瞬間拉近了距離。

凌薇薇嚇得差點尖叫，慌忙后退，腳跟卻絆到一塊凸起的樹根，整個人向后跌去。

意料中的疼痛并未傳來。

一只冰冷的手掌扣住了她的手腕，穩住了她的身形。那觸碰一觸即分，快得仿佛錯覺，卻留下了一片冰寒的觸感，激得凌薇薇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目的？”墨炎收回手，語氣依舊平淡，卻無端透出一股令人膽寒的意味，“或許只是覺得……凌小姐演戲的功夫，雖然蹩腳，卻也別有一番趣味。”

他微微俯身，靠近她的耳畔，壓低的聲音如同情人的呢喃，卻帶著毒蛇般的冰冷：

“期待凌小姐……下一場的表演。”

說完，他直起身，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隨即身形一晃，竟如鬼魅般悄無聲息地融入了桃林深處，消失不見，仿佛從未出現過。

只留下凌薇薇一個人僵立在原地，面色慘白，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氣，后背緊貼著一棵桃樹，才勉強支撐住發軟的身體。

空氣中，似乎還殘留著一絲冷冽的、若有似無的松柏清香。

微風拂過，吹落一樹桃花瓣，落在她的肩頭發梢。

凌薇薇卻只覺得冷，刺骨的寒冷。

他不僅看到了，他還盯上她了！

他把她的掙扎和恐懼，當成了一場有趣的表演！

巨大的恐慌如同潮水般將她淹沒。比被世界意志抹殺更可怕的，是被這個全書最大的反派BOSS盯上，并且視為玩物！

“完了……”她喃喃自語，聲音帶著哭腔，“這下真的死定了……”

而就在這時，一個略顯焦急的熟悉聲音由遠及近傳來：

“薇薇？是你嗎？我剛才好像聽到你的聲音了？你沒事吧？”

竟是楚天佑！

凌薇薇猛地抬頭，看著快步走來的楚天佑，再想到剛剛消失的墨炎，一個更可怕的念頭竄入腦海——

墨炎他，是察覺到楚天佑來了，才突然離開的？

他是不是……誤會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