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最后一場雨下過之后，天氣就徹底冷了下來。早上出門時，陳曦要裹上厚厚的羽絨服，圍巾繞兩圈，只露出眼睛。教學樓的走廊上，窗戶都關得緊緊的，玻璃上結著一層薄薄的水汽，用手指一劃，就能畫出小小的圖案。

陳曦的抽屜里，除了復習資料和速寫本，又多了一個保溫杯，是媽媽昨天剛給她買的，粉色的，上面印著小兔子。媽媽說冬天喝熱水好，不容易感冒。陳曦每天早上都會灌上滿滿一杯熱牛奶，帶到學校，課間的時候喝一口，暖乎乎的，心里也會舒服很多。

“聽說周末要下雪了！”楊曉悅搓著手，對著手心哈了口氣，“不知道到時候會不會停課。”

陳曦也期待下雪。她喜歡雪，喜歡雪落在地上的樣子，白白的，軟軟的，像棉花糖。她還想起去年冬天，在家門口的雪地里畫畫，畫的是一棵光禿禿的樹，爺爺說她畫得有冬天的味道。如果學校下雪了，她想畫雪景，還想……畫在雪地里走的白明森。

周末果然下雪了。周六早上，陳曦拉開窗簾，看到外面一片白茫茫的，雪花還在飄，像鵝毛一樣。她趕緊穿上衣服，跑到樓下，雪已經積了厚厚的一層，踩上去咯吱咯吱響。她蹲下來，用手指在雪地上寫了“白明森”三個字，寫得很大，可沒一會兒，就被新落下的雪花蓋住了，只剩下淡淡的痕跡。

周日晚上，雪停了。周一去學校的時候，校園里到處都是雪，操場、花園、屋頂，全是白茫茫的一片。教學樓前的青槐樹掛滿了雪，像穿上了白色的外套。校門口有幾個老師在掃雪，同學們也三三兩兩地拿著掃帚，幫忙清理走廊上的積雪。

“走，咱們也去幫忙！”楊曉悅拉著陳曦，從教室后面的儲物間里拿了兩把掃帚。

走廊上已經有不少同學在掃雪了，（4）班的同學也在，陳曦一眼就看到了白明森。他穿著黑色的羽絨服，戴著灰色的手套，正在用力地掃著走廊盡頭的積雪。雪花落在他的頭發上，沾了薄薄一層，像撒了點白糖。他掃雪的動作很認真，每一下都掃得很干凈，積雪在他的掃帚下堆成了一個小小的雪堆。

陳曦的心跳又快了起來。她跟著楊曉悅走到走廊中間，假裝認真地掃雪，眼睛卻時不時往白明森的方向瞟。他偶爾會停下來，搓搓手，對著手心哈口氣，然后又繼續掃。有同學跟他說話，他笑著點頭，臉頰的酒窩在雪地里顯得格外明顯。

“陳曦，你看那邊！”楊曉悅指著操場，“有人在堆雪人，咱們等會兒也去堆好不好？”

“好啊。”陳曦點點頭，目光卻還停留在白明森身上。他正好也往操場的方向看了一眼，好像看到了堆雪人的同學，笑了笑，然后又低下頭掃雪。

掃到一半，陳曦覺得手有點冷，就停下來，從書包里拿出保溫杯，擰開蓋子喝了一口熱牛奶。熱牛奶的溫度從喉嚨滑下去，暖到了胃里。她剛要把保溫杯蓋好，就看到白明森也停下來，從口袋里拿出一個保溫杯，和她的那個很像，只是顏色是藍色的。他擰開蓋子，喝了一口，然后又把蓋子擰緊，放進了口袋里。

原來他也喜歡喝熱的東西。陳曦心里有點甜，好像找到了一點和他的共同點。她把保溫杯放進書包，繼續掃雪，覺得手好像也沒那么冷了。

快上課的時候，走廊上的雪終于掃干凈了。同學們都拿著掃帚往教室走，陳曦和楊曉悅也跟在后面。走到樓梯口時，陳曦不小心滑了一下，手里的掃帚掉在了地上，人也差點摔倒。

“小心！”旁邊有人扶了她一把，是白明森。他的手套還戴著，手心傳來暖暖的溫度。

“謝謝……”陳曦站穩后，趕緊低下頭，撿起掃帚，不敢看他的眼睛。

“雪天路滑，慢點走。”他的聲音很溫和，像熱牛奶一樣暖。

“嗯。”陳曦點點頭，拉著楊曉悅就往樓梯上跑。

跑到教室門口，陳曦才停下來，靠在墻上喘氣。她摸了摸剛才被白明森扶過的胳膊，好像還留著他的溫度。她想起剛才他關心的話，心里暖暖的，又有點酸——他只是出于禮貌，對每個同學都會這樣吧。

上午的數學課，老師在講臺上講著函數，陳曦卻有點走神。她看著窗外的雪景，想起了早上在雪地里寫的名字，想起了掃雪時看到的白明森，想起了他扶她時的溫度，還有他藍色的保溫杯。她拿出草稿紙，在上面畫了一個小小的雪人，雪人旁邊寫了“白明森”三個字，然后又畫了一個粉色的保溫杯和一個藍色的保溫杯，放在雪人的兩邊。

“陳曦，你在畫什么？”同桌高宇湊過來小聲問。

陳曦趕緊把草稿紙翻過去，臉有點紅，“沒……沒什么，就是隨便畫畫。”

高宇笑了笑，沒再問，繼續聽老師講課。陳曦松了口氣，偷偷把草稿紙折起來，放進了筆袋里。

中午吃飯的時候，食堂里很暖和。陳曦和楊曉悅找了個位置坐下，剛要吃飯，就看到白明森和幾個男生走了進來。他們坐在離陳曦不遠的位置，正在討論下午的物理課要講的內容。陳曦一邊吃飯，一邊耳朵聽著他們的對話，聽到白明森說他昨天在家練了一下午琴，手都凍僵了，現在還覺得有點麻。

陳曦的心揪了一下。她想，如果她有魔法，就能讓他的手不那么冷了；如果她能靠近他，就能給她遞一杯熱牛奶，讓他暖和一點。可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坐在旁邊，默默地聽著，默默地想著。

下午的物理課，老師讓大家做實驗。陳曦和高宇一組，實驗器材需要從實驗室拿。陳曦去拿器材的時候，正好碰到白明森也在拿。他手里拿著一個燒杯，正在往里面倒液體，動作很小心，生怕灑出來。

“需要幫忙嗎？”陳曦小聲問，說完就后悔了——她明明不敢跟他說話，卻還是忍不住問了。

白明森愣了一下，然后搖了搖頭，笑了笑，“不用，謝謝，我自己來就行。”

陳曦點點頭，趕緊拿了自己需要的器材，轉身走了。走出實驗室的時候，她回頭看了一眼，看到白明森還在認真地倒液體，陽光透過窗戶落在他身上，好像把他身上的寒氣都驅散了。

放學的時候，天已經有點暗了。陳曦背著書包，走出教學樓，看到地上的雪又積了一點。她想起早上在雪地里寫的名字，想起了今天發生的事情，心里暖暖的。她從書包里拿出保溫杯，喝了一口熱牛奶，覺得這個冬天，好像因為有他，變得不那么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