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烈的血腥與焦臭撲面而來，喊殺與金屬撞擊聲震耳欲聾，瞬間吞噬了整個城墻。...

郡丞與幾名屬官面如死灰，徒勞地對著潰兵尖叫，臉上寫滿絕望。殘存的守軍或丟棄武器縮在垛后，或互相推搡喝罵，秩序已然崩壞。城墻在沖車的撞擊下不斷震顫，一名守軍被鉤索拖下城頭，瞬間消失在黃色人潮中。不遠處，一鍋滾油傾倒而下，凄厲的慘嚎與皮肉焦糊味沖天而起。

“城……守不住了！快來人——”郡丞一見關張隨劉備沖來，聲音戛然而止，嚇得幾乎癱軟。關羽目光如刀，殺意凜然；張飛渾身浴血，兇氣逼人。僅僅站立便帶來如山壓迫，令郡丞窒息。

就在這時——

左側垛口，一名臉上涂符的黃巾悍卒猛地攀上，揮刀砍向一名癱軟的年輕郡兵！

電光石火間，關羽左手奪過長矛，急旋身，矛尖如寒星洞穿敵喉！未等尸體倒下，他腕力猛震，竟以矛挑尸，重重砸中第二名敵兵面門，將其轟下城墻！第三名敵兵與他目光一觸，駭然自行跌落！

幾乎同時——

右側云梯上，七八名黃巾兵嘶吼攀近！張飛胸腔猛地鼓脹，青筋暴起，驟然發出一聲壓過一切喧囂的暴吼：

“嗷！！！”

音浪如雷轟出，攀爬的黃巾兵駭然抬頭，只見垛口處立著一尊須發戟張的黑色魔神！幾人心膽俱裂，手腳發軟，在沖車撞擊下接連驚叫著墜落！

關張二人瞬息清空兩處危機，那非人的速度與兇威，看得守軍與郡丞目瞪口呆，寒意徹骨。

劉備大步上前，單薄身軀卻似頂住了腥風，臉上凝固著悲壯的決然，目光灼灼盯住郡丞，嘶啞的聲音壓過所有喧囂：

“諸公！事急燃眉！周督郵血仇未雪，賊寇屠刀已懸于滿城婦孺頸上！此刻非議朝廷規制之時，乃生死存亡之刻！”劉備字字如錘，將昨晚的憋屈砸在眾人心頭，“吾！雖！白！身！但乃漢室宗親！亦知忠義！敢！效！死！”

他胸膛劇烈起伏，繼續逼向郡丞：

“守城！需令出一門！死士用命！需一枚能號令殘兵、凝聚人心的信物！否則一盤散沙，頃刻覆滅！吾愿以此軀為盾，持此信物為號！與二位義士并肩，死守此城！人在城在，城亡人亡！”

“不！……不可！此乃朝廷……信物！豈…”郡丞聞言，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尖聲反對，但語氣里的軟弱暴露無遺。

話音未落！“嗖——噗嗤！”

一支不知從何處射來的流矢，迅疾摜入郡丞身旁一名正戰栗著的屬官眼窩！那屬官的慘叫戛然而止，哼都未哼便直挺挺向后栽倒，溫熱的腦漿濺了郡丞半臉！

幾乎同時，“轟隆！”一聲巨響，城墻在沖車更猛烈的撞擊下劇烈搖晃，一段垛口“咔嚓”碎裂，磚石混著一個守軍慘叫著墜落！

郡丞嚇得亡魂皆冒，看著眼前爆開的頭顱和崩裂的城墻，最后一絲理智徹底崩斷！怪叫一聲癱軟在地，褲襠處瞬間洇開一片腥臊的濕跡！`

劉備趁勢手臂如戟，狠狠指向垛口外洶涌如潮、殺聲震天的黃巾敵陣，聲音帶著泣血般的決絕：

“若城破，備與關張二位義士，當血濺城頭，以謝父老！若天佑涿郡，擊退賊寇——”他話音陡然拔高，斬釘截鐵，如同金鐵交鳴，“此信物，自當完好奉還諸公，由朝廷明旨定奪！絕無半分僭越之心！”

劉備目光如電般射向掌管印信的屬官，不再繞彎子了：

“此刻！印信予我！便是予涿郡一線生機！遲疑一刻，便是多葬送百條性命！諸公！速決！！”

這幾句話如同重錘，狠狠砸穿了郡丞最后的心理防線！城外是殺聲震天的黃巾賊寇，城墻在撞擊下搖搖欲墜；眼前是挺身而出的劉備，與其身后那兩位煞氣沖天的絕世兇將！不給？誰能擋？誰還敢擋？！他那句“歸還”與“朝廷定奪”，更是像唯一的救命稻草。城頭守軍瀕臨崩潰，秩序眼看就要徹底崩塌！

“印！給他！把印給他！給他啊！”郡丞絕望地手指著劉備，眼神渙散，“讓他去！讓他去頂！頂不住我們都得死！！”那屬官手忙腳亂掏出銅印，恰在此時，“轟隆！”一聲巨響，城墻再次劇震，他腳下不穩，驚呼一聲，那銅印便脫手向前飛出！

劉備目光如電，一直死死盯著那印信，此刻身形猛地前撲，險之又險地在那銅印落地前一把攫入手中！

幾乎同時，一名潰兵失心瘋般撞來。關羽左臂隨意一搡，將其格開，目光卻始終鎖定在劉備手中那枚折射著血光的銅印上。

劉備懷中猛地一沉。那方官印冰涼沉重，硌得他指骨生疼，卻驟然點燃了蟄伏二十八年的野火。

涿郡，亂世——終將刻下他劉備之名。

仁義是外衣，算計是階梯。

而這印，正是第一步。

他霍然轉身，面向城下洶涌敵潮，將手中銅印高高舉起！破舊衣袍在腥風中獵獵作響，這一刻，頂天立地的氣勢怦然爆發！

“涿郡軍民聽令！”劉備的聲音，穿透戰鼓與喊殺，帶著不容置疑的鐵血與決絕，響徹混亂城頭，“吾！劉備，中山靖王之后在此！！持都尉銅印，奉郡丞之令，臨危受命！今黃巾賊寇犯境，欲屠我城池！凡我涿郡熱血男兒——”

他目光如炬，掃過殘存守軍和關張，聲音陡然拔至頂點，如同金鐵交鳴：

“隨我死守！人在城在！城亡人亡！眾將士——死戰！！”

弓手上前，壓制云梯！刀牌手堵缺口！滾木礌石，聽令施放！你！”他一把拉過傳令兵，目光如鐵，“告之城內大戶，破城俱焚！想活命，即刻送家仆、私兵、油料上城！遲延者，視同通敵！”未等眾人反應，劉備迅速發號施令。

城頭守軍一時怔住，目光在銅印與那張陌生面孔間驚疑逡巡。

“兀那軍漢！聾了嗎？！”張飛環眼怒瞪，手起刀落，將一名潰逃士卒劈翻在地，血濺三尺，“劉都尉有令！死戰！退者斬！”

與此同時，關羽身形一動，倏地奪過嚇傻傳令兵的令旗，漠然立于劉備身側。丹鳳眼微瞇，掃視城頭，目光比箭鏃更刺骨。

關張二人的煞氣如同實質，混合著劉備手中高擎的銅印，終于壓下了混亂，凝聚起一絲絕望的秩序。

關羽靜立一旁，目光落在那枚于烽火中折射血光的官印，以及前方那清癯卻決絕的背影。

他半生漂泊，見慣庸碌之輩，而此人雖出身寒微、心機深沉，但在這崩裂之時敢于只手攬過危局的那股狠厲，卻是他平生未見。

指節無意識地再次擦過空蕩刀鞘，心中那潭萬年死水，竟似被巨石轟入，漣漪蕩開，暗流洶涌。

張飛突然指著城外某個方向：“直娘賊！那是個啥鳥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