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陽宮，深殿。

氣氛不同往日的輕松，帶著一種山雨欲來的凝重。

嬴政將一份密報擲于案上，面色沉靜，但眼底卻翻涌著火焰。

“齊、楚、燕、魏，倒是看得起寡人。”

他冷笑一聲，聲音在空曠的殿內回蕩，

“‘華濟盟’？共抗暴秦？呵，一群冢中枯骨，抱團取暖罷了?！?

侍立一旁的李孜默不作聲，只是靜靜聽著。

他如今頂著國師的名頭，這等軍國大事，嬴政似乎并不避諱他，或許是信任，或許更是一種試探和利用。

“他們欲在魏國大梁城外舉行盟會，推舉盟主，統合資源兵力，共抗我大秦?！?

嬴政的手指敲擊著地圖上大梁的位置，

“想的倒是挺美。”

他抬起眼，目光看向李孜：“寡人欲親往一趟。”

李孜微微挑眉：“陛下欲發兵征討？”

這似乎太急了點，四國聯盟初成，正值警惕最高之時。

“發兵？”

嬴政嘴角勾起一抹冷冽而自信的弧度，

“那是最后的手段。他們既以‘華’為名，以‘濟’為號，寡人便去會會這‘華濟盟’！要么，讓他們這盟會開不成，雞飛狗跳。要么…”

他頓了頓，眼中野心畢露，“寡人便做了這‘華濟盟’的盟主！”

李孜心中一震，好大的氣魄！

直接去敵人老巢，還要搶人家的盟主之位？這嬴政的思維，果然不能以常理度之。

“據探報，此番盟會，為顯‘公正’，競選盟主設有‘文’、‘武’二斗?！?

嬴政繼續道，“文斗，考較治國方略、縱橫捭闔之能；武斗，自是較量武力，展示軍威。寡人身邊，不缺能征善戰之將，也不乏舌辯之士。然則…”

他的目光落在李孜身上，意味不言而喻：

“此番前往，風險莫測。對方狗急跳墻，什么手段都使得出來。國師手段非凡，有國師同行，寡人心安?；蛟S這文斗武斗之間，亦有國師大展身手之處?！?

李孜明白了。這是要他當保鏢兼奇兵，必要時還得下場比劃。他沉吟片刻，沒有立刻答應，反而問道：

“陛下親赴險地，若有閃失…”

“寡人自有安排。”

嬴政打斷他，語氣不容置疑，“大秦銳士已暗中陳兵邊境。若事有不諧，或他們敢輕舉妄動，那便不是會盟，而是決戰！”

“更何況，寡人亦想親眼看看，這些所謂的故國遺賢，還剩多少斤兩。國師難道不好奇這天下英杰？”

李孜不得不承認，嬴政這話有幾分道理。一直窩在驪山宮，終究是坐井觀天。

出去走走，尤其是這種頂級的外交場合，能更直觀地了解這個世界的格局和力量層次。而且，或許能找到關于自身或綠兒線索的契機。

“貧道愿隨陛下前往?！崩钭喂笆謶?。

“好！”嬴政撫掌，“有國師相助，此行必添勝算！”

——

數日后，一支規模不大卻極其精悍的隊伍悄然離開咸陽，向東而行。

嬴政輕車簡從，只帶了包括龍一在內的百余名精銳護衛，以及李孜、兩名擅長應對文事的謀士。

巴清并未隨行，但她麾下的商隊早已先行一步，為這支隊伍打點沿途瑣事，并提供情報支持。

一路無話，很快便進入魏國地界。越靠近大梁，氣氛越發微妙。沿途可見各國服飾的騎士、使者往來穿梭，甚是熱鬧。

大梁城外，特意開辟出了一片廣闊的場地，搭建起高臺營帳，旌旗招展，上面繡著齊、楚、燕、魏各自的圖騰徽記，以及一面新制的、“華濟盟”的旗幟——圖案似乎是四國符號的拙劣拼接。

嬴政一行的到來，瞬間引起了軒然大波！

“秦王！是秦王嬴政！”

“他怎敢親自前來？！”“好大的膽子！”

四國諸侯及他們的臣屬們又驚又怒，恐慌與敵意在人群中蔓延。

守衛的士兵們瞬間緊張起來，刀劍出鞘半寸，如臨大敵。

嬴政卻仿佛閑庭信步，在一眾秦國銳士的簇擁下，徑直走向主位高臺。

他目光掃過在場眾人，帶著睥睨天下的傲然：

“寡人聽聞此處甚是熱鬧，特來瞧瞧。怎么？不歡迎？”

魏王作為東道主，臉色難看至極，強忍著怒意：

“秦王大駕光臨，有何貴干？此地乃我四國盟會之所，似乎并未邀請秦國吧？”

“盟會？抗秦？”

嬴政嗤笑一聲，“寡人就在此處，何須遠抗？爾等既要聯盟，總得有個章程，選個盟主。寡人以為，這盟主之位，強者居之。我大秦，可否爭上一爭？”

此言一出，滿場嘩然！

“荒謬！”

“秦國虎狼之心，豈能為我等盟主？”

“簡直是欺人太甚！”

楚王脾氣火爆，當場就要發作，被身邊老成持重的大臣拉住。

齊王則眼神閃爍，似乎在權衡利弊。

趙王經歷亡國之痛（部分領土被占，王室逃亡），對秦恨意最深，厲聲道：

“嬴政！你休要猖狂！此乃我華濟盟內部之事，與你秦國無關！速速離去！”

“哦？”

嬴政好整以暇地坐下，立刻有秦兵抬上座椅，

“既是‘華’、‘濟’之盟，何以將最強之‘華’排除在外？莫非爾等這聯盟，只是虛有其表，自欺欺人？”

他這話毒辣得很，直接戳破對方冠冕堂皇下的虛弱。

場面一時僵住。

直接驅趕？沒人敢先動手。

答應？又實在憋屈。

最終還是魏王咬著牙道：

“好！既然秦王有意，那便按規矩來！文斗武斗，若秦國有本事技壓群雄，這盟主之位，讓你又何妨！”

他心里打的算盤是，正好借此機會挫一挫秦國的銳氣，甚至…若有機會，讓嬴政折在此地！

“痛快！”嬴政心中暗喜，“那就開始吧。寡人拭目以待?！?

第一場，文斗。

并非簡單的詩詞歌賦，而是就“如何應對強秦威脅、整合四國力量、恢復天下秩序”進行戰略闡述和辯論。

齊、楚、燕、魏各自派出了最能言善辯、熟知政務的重臣。有的主張聯合用兵，劃定攻守同盟；有的主張經濟封鎖，困死秦國；有的則大談合縱連橫之古法，試圖重現蘇秦張儀時代的榮光。

聽起來似乎都有道理，但細究之下，無非是老調重彈，缺乏真正能扭轉乾坤的魄力和創新。

輪到大秦。嬴政帶來的謀士起身，并未直接反駁對方，而是拋出了一套極其詳實、甚至有些冷酷的數據對比：

四國與秦的耕地面積、糧食產量、可戰之兵、軍械裝備、財政狀況…每一項，秦國都占據壓倒性優勢。

那謀士最后總結道：

“…對抗，唯有死路一條。唯一生機，在于融入。陛下有言，若愿尊秦為盟主，陛下可承諾，保留各國宗廟祭祀，貴族仍可享有爵祿，百姓可得秦法庇護，安居樂業。負隅頑抗，則玉石俱焚?！?

這番話，赤裸裸地展現了實力差距，又給出了看似寬厚的條件，實則殺人誅心。四國代表臉色鐵青，卻又無法反駁那數據。

文斗環節，秦國憑借絕對的實力碾壓和赤裸裸的現實主義，占盡了上風。雖未讓四國心服，卻已在心理上給予了沉重一擊。

接下來，才是重頭戲——武斗。

規則簡單粗暴：各方派出代表，擂臺比試，最后站在臺上者，其代表之國便為勝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