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相依趕到法醫中心時，沈青霧正對著顯微鏡出神。解剖臺上的器械已經歸置整齊，只有那本沈衛國的舊日記攤在旁邊，缺頁的邊緣被燈光照得發亮。

“晨哥讓我來陪你。”容相依把帶來的熱咖啡放在桌角，瞥見筆記本上“董振國”三個字——是剛才上官晨發消息提過的名字，“李建國的事……你別太往心里去。”

沈青霧沒抬頭，指尖在顯微鏡載物臺上輕輕敲著：“周明海和李建國，都是當年舊案的知情者。兇手按順序滅口，下一個會是誰？”她頓了頓，聲音低下去，“會不會是所有和我爸‘縱火案’有關的人？”

容相依沒法接話。她剛追蹤舊檔案時被人推下臺階，是邊旭撲過來替她擋了下，現在手臂還纏著紗布——這案子早就不是簡單的查案，是有人在暗處盯著他們，隨時要動手。

正說著，邊旭的電話打了過來，語氣急慌慌的：“相依，你讓沈醫生小心點！我哥剛才給我打電話，說董振國那邊在查沈衛國的女兒，好像知道沈醫生在翻舊案了！”

容相依心里咯噔一下，剛要應聲，就見沈青霧猛地站起來，抓起桌上的解剖刀——不是要做什么，是指尖在發抖，只能攥著東西穩住自己。

“我沒事。”沈青霧深吸口氣，把刀放回原位，“他們要查就讓他們查，越怕越躲不過。”話是硬氣的，眼底卻藏著點慌。

傍晚時上官晨回來了，帶著技術隊破解U盤的初步結果。他沒直接去法醫中心，先回了隊里的辦公室，把U盤里的流水記錄攤在桌上看——大多是二十年前舊廠區改造的拆遷款流向，有幾筆大額資金根本沒進工人賬戶，最后都指向了一個已注銷的空殼公司，而那公司的法人，是董振國的遠房侄子。

“證據鏈還差一截。”南風蹲在旁邊翻資料，“董振國太狡猾了，所有賬目都做得滴水不漏，找不到他直接經手的痕跡。”

上官晨沒說話，指尖劃過“空殼公司”的名字。手機在這時震動，是齊夢發來的消息：“側寫有新發現。兇手不是隨機選擇目標，周明海整理過舊檔案，李建國定過‘縱火案’，他們都是當年掩蓋真相的‘執行者’。兇手的目標很明確——讓這些人付出代價，順便……逼幕后的人現身。”

順便逼幕后的人現身？上官晨指尖一頓。他想起李建國手里的碎磚，舊廠區的磚——兇手是在用這種方式喊話？

他拿起外套往外走，直接去了法醫中心。沈青霧還在，正對著沈衛國的日記發呆，臺燈的光落在她頭發上，泛著點軟的絨光。

“還沒走？”他走過去，把一份文件放在桌上——是U盤里的流水記錄復印件，“看看這個，有沒有眼熟的名字。”

沈青霧低頭翻了兩頁，在看到“空殼公司法人”時頓了頓：“這個名字……我爸日記里提過，說他是董振國的‘白手套’，當年總來廠里催著簽改造同意書。”

“那就對了。”上官晨在她旁邊坐下，“兇手在幫我們縮小范圍。但也更危險——他在逼董振國，董振國被逼急了，說不定會對知情的人下手，包括你。”

沈青霧捏著文件的指尖泛白：“我不怕。”

“我怕。”上官晨突然開口，聲音很輕，卻讓她猛地抬頭。他看著她，眼里沒什么復雜的情緒，就直白的擔憂，“我怕你出事。沈青霧，查案是我們的事，你不用沖到最前面。”

“那是我爸的案子。”她咬了咬唇，有點犟。

“我知道。”上官晨伸手，想碰她的頭發，又在半空中停住，最后只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但你一個人扛了這么多年，夠了。以后有我。”

窗外的雨停了，月亮從云里鉆出來，清清淡淡的光落在桌上。沈青霧看著他的側臉，突然沒那么慌了。好像有個人站在旁邊，那些沉了二十年的冷，就散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