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振國自首的消息像長了翅膀，很快傳遍了津南市。舊廠區那樁沉了二十年的冤案終于要昭雪，隊里的人卻沒太多時間松快——后續的證據整理、涉案人員排查，還有給沈衛國、林慧等人恢復名譽的手續，堆成了小山。

南風守在儲雅琪床邊，手里捏著她寫的信。信上還是那些細碎的話：“今天班里小孩畫了幅畫，說想送給保護大家的警察叔叔”“廚房的番茄熟了，等你回來炒雞蛋”。他把信貼在臉上，鼻尖發酸——前幾天在倉庫看到她被綁著的樣子，差點以為要永遠失去這些日子了。

“別酸了。”儲雅琪輕輕拍他的手背，“我沒事，你還得趕緊去忙。賬本上還有好幾個名字沒核對清楚呢。”

南風點頭，卻沒動。直到容相依和邊旭提著水果進來，他才磨磨蹭蹭地起身——邊旭這兩天剛把邊強的事跟家里說清楚，他媽哭了兩宿，卻還是讓他“好好當警察，別學你哥”，此刻他眼眶下還有淡淡的青黑，卻比之前挺直了不少。

“晨哥讓我們來換你。”容相依把果籃放在桌上，瞥了眼邊旭，“他剛去了沈醫生那兒，說要陪沈醫生去趟墓地。”

沈青霧捧著剛拿到的“沈衛國同志平反通知書”，站在父親墓前。墓碑上的照片還是父親年輕時的樣子，眉眼溫和，一點都看不出當年被逼到絕境的慌張。她蹲下來，把通知書和那本補全了關鍵信息的日記放在墓前，指尖輕輕擦過照片上的名字。

“爸，我找到真相了。”她聲音很輕，風一吹就散了似的，“他們都認罪了，您不是畏罪縱火，您是英雄。”

身后傳來腳步聲，是上官晨。他手里拿著一束白菊，花瓣上還帶著露水——不是第一季他送過的玫瑰，玫瑰太烈，白菊卻帶著種塵埃落定的靜。

他把花放在墓碑旁，沒說話，就陪著她站著。遠處的風穿過樹林，沙沙響，倒像是誰在輕輕應著。

沈青霧站起身，轉頭看他。陽光落在他側臉，把他眼里的紅血絲照得清楚——這陣子他幾乎沒合過眼，卻總在她對著舊物發呆時，不動聲色地遞杯熱咖啡過來。

“謝謝你。”她突然說。

上官晨愣了一下，隨即笑了：“該說謝謝的是我。要不是你咬著當年的‘意外’不放，這案子可能永遠沉在底下。”

兩人并肩往墓園外走，沒再提案子，也沒說那些繞了好久的情愫。走到門口時，沈青霧看到蘇眠和明昊陽站在不遠處——明昊陽手里拿著個絲絨盒子，正紅著臉跟蘇眠說著什么，蘇眠低頭笑著，指尖輕輕碰了碰盒子。

“看來不止我們有好消息。”沈青霧輕聲說。

上官晨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嘴角彎了彎。他忽然停下腳步，轉頭看向沈青霧：“沈青霧，以前總想著護著你，怕你陷在過去的事里。”

沈青霧也停下，抬頭看他。

“現在……”他頓了頓，喉結動了動，終于把那句話說出口，“現在想和你一起走下去。不光是查案，是往后的日子。”

風把他的話吹得很清楚。沈青霧看著他眼里的認真，突然想起夜探307時，他把她護在鐵柜后面的樣子；想起他第一次強硬地說“不用你一個人扛”的樣子；想起他剛才站在墓前，安靜陪著她的樣子。

她笑著點頭，眼里有光：“好啊。”

江風吹過的時候，兩人正沿著江邊散步。夕陽把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交疊在一起，像再也拆不開的樣子。容相依和邊旭在不遠處商量著訂婚的日子，南風舉著手機給儲雅琪拍江景，蘇眠的指尖上，明昊陽剛戴上的戒指閃著細碎的光。

津南市的秋天好像沒那么冷了。那些藏在平靜底下的暗流終于退去，露出了底下最軟的東西——是堅守，是等待，是不管經歷多少黑暗，都還能朝著光走的勇氣。

只是沒人注意到，上官晨收到的那條匿名短信。發信人未知，只有一張照片——董振國在獄中隔著玻璃，對面坐著個看不清臉的背影，手里捏著份文件。

短信內容很短：“這條線，比你想的長。”

江風突然涼了些，吹起上官晨的警服衣角。他抬頭看向遠處的江面，夕陽正慢慢沉下去，把半邊天染成了紅。

或許，這平靜，本就只是暫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