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雪衣的腳程不慢，山風卷著殘雪往領口鉆的時候，林硯才勉強把呼吸壓穩。他后背還殘留著被背著下山的觸感，但眼下沒空感慨，剛拐過松林坡，一道明黃披風就橫在了路中央。

“跑這么急，是怕我追不上？”蕭明玨從樹后轉出來，手里晃著一卷竹簡，漆封上印著劍宗密檔的火紋，“林家庶子私通外門、擅闖禁地……嘖，要我念下去嗎？”

林硯喉嚨一緊。這檔子事要是傳開，別說修行路，他在宗門連站都站不直。

“殿下。”他嗓音有點啞，剛從噬靈陣里爬出來，五臟六腑都像被碾過，“您到底想怎樣？”

“很簡單。”她把竹簡往袖里一收，眉心朱砂紅得扎眼，“今晚燈會，你陪我逛完，這東西就當沒存在過。否則——”她笑了一聲，“全城告示，配上你小時候偷飯團被打的畫像，如何？”

林硯沒動。他現在連站穩都費勁，系統界面浮著半透明提示：【虛弱狀態：移動速度-30%】。硬闖不行，求情更沒用，這太子向來吃軟不吃硬，偏偏他現在軟硬都不剩。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沾泥的鞋尖，忽然嘆了口氣：“殿下，燈會不穿應景的衣裳，多掃興。”

蕭明玨挑眉：“你什么意思？”

林硯從懷里摸出一塊疊得整整齊齊的鮫綃裙，月白色，繡著銀線流云，一看就不是男子能穿的：“您若肯換上這身，我二話不說，全程奉陪。絕不偷看。”

蕭明玨盯著那裙子，臉色變了三變：“林硯，你又想耍花招？”

“哪敢。”他把裙子往前遞了遞，“聽說今夜有‘霓裳賽’，誰穿得最不像自己，誰就得頭獎。您堂堂太子，連個游戲都不敢玩？”

空氣凝了一瞬。

紅鳶從樹后探出頭，小聲嘀咕：“殿下，他激您呢。”

“本宮怕過誰？”蕭明玨一把奪過裙子，轉身就往旁邊更衣帳走，“等著。”

帳簾落下前，她回頭瞪他：“敢偷看，我就把密檔貼滿東市！”

林硯舉手作發誓狀：“天地為證，絕不窺視。”

帳內窸窣作響，他背過身，系統界面“叮”地彈出：【紅鸞星動：利用太子虛榮心（成功）】。墨七的小腦袋從虛空探出來，咧嘴一笑：“公子這招，損得漂亮。”

林硯沒理他，耳朵卻豎著聽帳里的動靜。過了片刻，腳步聲響起，簾子一掀。

他緩緩轉身。

蕭明玨站在月光下，鮫綃裙貼身垂落，腰間束著銀帶，襯得身段纖細如柳。發髻改成了女子常見的垂鬟，額前綴著珍珠串，連眉心朱砂都像是特意描過，艷得勾人。

她瞪著他：“看夠了嗎？”

林硯喉嚨一滾，差點沒繃住：“……挺好看。”

“少廢話。”她冷著臉，“現在可以走了吧？”

“走？”林硯搖頭，“還沒登臺呢。”

“什么臺？”

“霓裳賽的領獎臺啊。”他指了指前方廣場中央的高臺，四周已圍了不少百姓，燈籠映得人影晃動，“您都換了，不上去露個臉？”

“林硯！”她咬牙，“你答應過只是逛燈會！”

“可您現在這身，不上臺多可惜。”他退后一步，聲音忽然拔高，“諸位！東宮太子親臨霓裳賽——請看今日頭彩！”

話音未落，他猛地掀開帳簾，將里面身影完全暴露在燈火之下。

人群“哄”地炸了。

“那是……太子？”

“穿裙子？！”

“天啊，這身段，這臉蛋，比花魁還俊！”

蕭明玨臉色煞白，想沖出來，可剛邁步，就被熱情的百姓圍住了。

“太子殿下！來這邊！”

“給咱們笑一個！”

“頭獎歸您了！沒人比您更不像自己！”

她被推著往高臺走，又怒又羞，回頭狠狠剜林硯一眼：“林硯——！”

林硯站在原地，嘴角剛翹起，頭頂忽然傳來一聲輕笑。

“皇弟好興致。”

聲音清越，帶著幾分戲謔，從云端落下。

所有人抬頭。

蕭明凰踏著一柄赤紅長劍，御風而至。她未穿龍袍，只著一襲暗紅長裙，袖口滾金邊，發髻高挽，鳳冠微斜，像是剛從宴席上起身。她落在高臺邊緣，居高臨下看著蕭明玨，笑意不減：“穿得這么漂亮，也不提前知會一聲？讓姐姐好找。”

蕭明玨僵在原地，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姐……你怎么來了？”

“元宵佳節，百姓同樂。”蕭明凰輕輕一拂袖，“本該闔家團圓，可我那好弟弟，竟偷偷換了女裝上臺，我若不來，豈不辜負這滿城燈火？”

底下百姓聽得心潮澎湃，議論聲更大了。

“原來太子是女的？”

“怪不得從不娶妃！”

“難怪每次選秀都推說‘身體不適’！”

林硯悄悄往后退了兩步，系統界面瘋狂閃爍：【任務完成：讓太子公開穿女裝（1/1）】。緊接著，一道金光從天而降，凝成一張符箓，輕輕落進他掌心。

符上寫著三個小字：**性別偽裝術**。

墨七蹦出來，拍手笑道：“永久生效！以后想男想女，隨心所欲！公子，您這波賺翻了！”

林硯把符箓迅速收進袖中，剛想趁亂溜走，頭頂風聲再起。

蕭明凰目光掃過人群，精準落在他身上：“林硯。”

他腳步一頓。

“既然你這么會安排。”她嘴角微揚，“不如也上臺來，跟皇弟一起領個‘最佳搭檔獎’？”

百姓齊聲起哄：“對！一起上！”

蕭明玨在臺上氣得發抖，眼神像刀子一樣剜過來。

林硯苦笑，正琢磨怎么脫身，忽然感覺袖中符箓微微發燙。他低頭一看，那“性別偽裝術”竟自動展開了一角，符紋流轉，像是要自行激活。

他趕緊按住。

可就在這瞬間，喉結處傳來一陣奇異的滑動感，像是有什么東西在皮下輕輕挪移。

他一愣。

低頭摸了摸脖子。

原本平坦的喉結，不知何時，竟變得平滑如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