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辭則朝著相反方向，憑借記憶沖向緊急通道。身后傳來調查員的怒喝：“站住！”

黑暗成了他最好的掩護。溫辭跌跌撞撞地推開安全門，沖入冰冷的緊急通道，開始向下狂奔。他的心臟劇烈跳動，腳步聲在混凝土樓梯間回蕩。

他不能回家，不能回辦公室。對方的力量遠超他的想象，滲透了警方和司法系統，他唯一的希望是那份被篡改的記憶原始數據，以及宿仲良帶走的操作日志匣子。還有.......師傅，那個總是能發現不對和反常的無所不能的師傅，她大概是溫辭現在來說唯一能信任的人了。

他掏出手機，試圖聯系韓羽，信號卻及其微弱，顯然受到了干擾。

他奔出緊急通道，來到一條后巷。冰冷的雨水再次打在他臉上。他攔下了一輛老舊的人工駕駛出租車——這種車因為難以監控，反而現在更安全。

“去哪？”司機懶洋洋的問。

溫辭猶豫了。他需要一個安全的地方，一個對方絕對想不到的地方。“第四區，老街?！彼f了一個幾乎十年未曾踏足的區域，那里是城市的舊傷疤，監控稀少，秩序混亂。

出租車匯入車輛，溫辭看著窗外流光溢彩的城市，感到一陣深入骨髓的寒冷。龍松青看到的最后景象，那只伸向虛空的手，那個玻璃反射中的模糊影子......記憶可以被偽造，但物理規律不會說謊。如果記憶顯示自殺，而證據指向他殺，南無唯一的解釋就是，有人將一次謀殺，偽裝成了記憶中的自殺。

這需要何等強大的力量和技術？

他想起了宿仲良提到的那個未授權能量信號，類型無法識別。那是什么？某種記憶干擾或者注入設備？

出租車在老街破舊的公寓樓前停下。溫辭付了現金，迅速融入陰影之中。他找到一家不需要身份登記的膠囊旅館，用最后一點現金付了房費。

在狹小，充斥著消毒水氣味的膠囊空間里，溫辭終于有機會喘息，他檢查了手機，信號依然不穩定。他嘗試給宿仲良發送一條斷斷續續的信息：“安全。證據可疑，內部有鬼。需見面。老地方?！?

他祈禱宿仲良能明白“老地方”指的是他們幾年前合作另一個案子時用過的一個安全屋。

等待回復的時間漫長而煎熬。幾個小時過去了，窗外天色開始泛灰。

終于，手機微弱地振動了一下。一條來自未知號碼的信息，只有兩個字：“收到?！?

溫辭稍微松了口氣。但他知道，這只是開始。他需要解讀那份原始數據，找出篡改的痕跡。

沒有專業設備，他只能依靠手機的基礎解碼功能。他連接上存儲芯片，幸好他還有另一個備用芯片接口，開始瀏覽龍松青記憶的原始數據流。

龐雜的信息涌入屏幕：神經電信號、視覺影像碎片、聽覺片段、強烈的情感脈沖，恐懼、絕望、決絕……一切都指向自殺，完美得令人窒息。

但溫辭強迫自己忽略整體印象，專注于細節，一幀一幀地檢查。數據量巨大，進展緩慢。他的眼睛因疲勞而刺痛。

突然，在接近記憶序列的末端，就在龍松青走向玻璃墻的那一刻，他發現了一絲異?！欢纬掷m不到千分之一秒的微小數據斷層。它太短暫了，幾乎被龐大的數據洪流淹沒，像是信號傳輸中常見的普通錯誤。

但溫辭的直覺告訴他沒那么簡單。他放大這段斷層，調用底層分析工具。斷層前后的數據模式有極其細微的不匹配，像是兩段不同的錄像被精準地剪切拼接在一起。情感標記在這里也有一個突兀的、幾乎無法察覺的峰值變化，不是平滑過渡，更像是……覆蓋。

有人剪掉了真實的記憶片段，用偽造的自殺景象替換了它。

溫辭感到一陣戰栗。這不是普通的證據篡改，這是對一個人最后存在痕跡的褻瀆。兇手不僅殺了龍松青，還試圖從他的記憶里抹去自己的存在，將謀殺扭曲成自我了結。

是誰？為了什么？龍松青到底看到了什么，必須被如此徹底地抹去？

就在這是，他的膠囊旅館房門傳來一聲輕微的“咔噠”聲。不是敲門，而是電子鎖被非法破解的聲音。

溫辭渾身一僵，猛地抓起手機和芯片。

門滑開了，一個黑影站在門外，手里拿著一個發出微弱嗡鳴聲的裝置。

沒有時間思考。溫辭猛地撞向房間另一側脆弱的防火窗玻璃。玻璃碎裂，他帶著一身碎渣從二樓墜下，重重落在堆積的垃圾袋上，疼痛瞬間傳遍全身。

他掙扎著爬起來，踉蹌著沖入迷宮般的小巷。身后傳來追擊的腳步聲。

他在濕滑的巷道里拼命奔跑，肺部火辣辣的疼。他知道自己無法一直跑下去。他需要幫助，需要武器，需要真相。

他想起來發給宿仲良的信息。“老地方”

他改變方向，朝著城市另一端那個被遺忘的安全屋拼盡全力跑去。希望他到達之前，宿仲良已經到達哪里，希望他還是值得信任的。

雨水冰冷，仿佛要洗刷掉這座城市所有的證言，無論是真是的，還是被遺忘的。

——

——

幾個小時后，溫辭和宿仲良躲藏在安全屋里。這里是數字世界的下水道，充斥著廢棄線纜和老舊服務器的嗡嗡悲鳴?？諝庵袕浡覊m和金屬加熱后的味道。

他們被警方通緝了，不知道師傅看到了沒有，他希望自己的師傅會相信自己，他沒有篡改證據，“沒有@￥%*&），一切@！#￥都沒%有！@”這是韓羽給溫辭的最后一條消息，在這之后他知道，每一次和外界的聯系都可能是一次陷阱。

但他們還是活了下來，依靠宿仲良在街頭學到了反追蹤技巧，依靠溫辭對司法系統漏洞的了解，更依靠那份原始數據和匣子日記。

匣子的密鑰最終由一位匿名者提供——對方似乎是內部良心發現的人，只留下一條消息“為了真正的正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