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醫(yī)生的腳步聲徹底消失在走廊的盡頭，病房內(nèi)那根緊繃到極致的弦才終于松弛下來。

“呼……呼……”陳武靠著墻壁，大口呼吸著，仿佛剛才經(jīng)歷了一場缺氧的深潛。他看著顧言，眼中既有后怕，也有一絲欽佩，“你這家伙，腦子到底是怎么長的？剛才那種情況，我差點就直接動手了。”

“動手就是死路一條。”顧言搖了搖頭，臉色依舊蒼白。他走到門口，側(cè)耳傾聽了片刻，確認外面暫時沒有動靜后，才重新將門關(guān)好。“我們只是暫時安全了。醫(yī)生給我們畫上了五角星，這是一種標(biāo)記，意味著我們已經(jīng)被排除在‘普通病人’之外了。”

“那個‘特別的營養(yǎng)餐’……”陳武的臉色沉了下來，“恐怕就是針對我們的‘處理’手段。”

“沒錯。”顧言的目光掃過床頭柜上的電子鐘，上面的數(shù)字顯示著08:12。“現(xiàn)在離中午12點的服藥時間，也就是午餐時間，還剩下不到四個小時。我們必須在這段時間內(nèi)，找到李月，并且找到對抗‘處理’的方法，否則……”

否則，他們就會像1204號一樣，無聲無息地“消失”。

兩人間的氣氛再次變得凝重。

“不能坐以待斃。”陳武站起身，活動了一下筋骨，“我們必須出去，找到李月。她一個人，只會更危險。”

“同意。”顧言也站了起來，“但是，我們必須遵守規(guī)則三——不能制造超過40分貝的噪音。這條規(guī)則，恐怕是這個病院里最核心的生存法則之一。”

他們小心翼翼地打開房門，探出頭去。

外面的走廊空無一人，長長的走廊兩側(cè)是一扇扇緊閉的病房門，顯得死寂而壓抑。空氣中那股消毒水味更加濃烈了，仿佛要洗刷掉什么永遠也洗不掉的污穢。

兩人對視一眼，像兩只敏捷的貓，以極輕的腳步悄悄地溜出了病房。

他們貼著墻壁，以極慢的速度前進，每一步都落得悄無聲息。陳武走在前面，經(jīng)過強化的身體讓他對環(huán)境的感知變得異常敏銳。顧言跟在后面，大腦則在快速分析著周圍的一切。

他注意到，有些病房的門上有一個小小的觀察窗。他湊近一個窗口，向里望去。

里面的病人，正以一種極其詭異的姿勢，一動不動地坐在床邊，面朝墻壁，仿佛一尊蠟像。無論外面有什么動靜，他都毫無反應(yīng)。

“他們……都像是被抽走了靈魂。”顧言低聲對陳武說。

“或許，這就是一直‘聽話’吃藥的下場。”陳武的聲音里帶著一絲寒意。

他們繼續(xù)向前探索，一邊尋找李月的蹤跡，一邊留意著周圍可能出現(xiàn)的危險。

就在他們經(jīng)過一個拐角時，陳武猛地停下腳步，一把將顧言拉到了墻后，并做出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顧言立刻屏住了呼吸。

一陣輕微的、布料摩擦的聲音，從拐角另一邊傳來。

緊接著，一道身影，緩緩地“飄”了出來。

那是一個穿著護士服的女人，她的步伐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仿佛腳不沾地。

她的臉上……空無一物！

沒有眼睛，沒有鼻子，沒有嘴巴，只有一片光滑的皮膚！

是規(guī)則六提到的，“沒有五官的護士”！

顧言和陳武的心臟瞬間提到了嗓子眼。他們躲在墻后，一動也不敢動。

那無面護士似乎是在巡邏，她在走廊中間緩緩地飄行著。

規(guī)則六：【如果你看到一個沒有五官的護士，請立刻對她微笑，并夸獎她的新發(fā)型。】

現(xiàn)在的問題是，他們躲在墻后，并沒有被“看到”。如果此刻主動走出去對她微笑，會不會反而暴露自己？

就在顧言飛速權(quán)衡利弊時，那無面護士的“頭”，忽然以一種180度的、違反物理規(guī)律的方式，猛地轉(zhuǎn)向了他們藏身的方向！

它雖然沒有眼睛，但它“看”到了他們！

一股冰冷的、仿佛能凍結(jié)靈魂的惡意，瞬間鎖定了兩人！

完了！

陳武的肌肉瞬間繃緊，幾乎就要跳起來動手。

但顧言卻在千鈞一發(fā)之際，死死按住了他。然后，他深吸一口氣，從墻后走了出去。

他強行壓下心中翻江倒海的恐懼，對著那張光滑的臉，擠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微笑。

“你……你的新發(fā)型，真漂亮。”他的聲音干澀而沙啞。

那無面護士歪了歪頭，光滑的臉上，皮膚竟然開始蠕動，緩緩地、硬生生地擠出了一個微笑的嘴巴輪廓。

它似乎……很“滿意”。

它對著顧言“笑”了一下，然后轉(zhuǎn)回頭，繼續(xù)用那種詭異的姿勢，向前飄去，消失在了走廊的盡頭。

直到那身影徹底消失，顧言才雙腿一軟，靠在了墻上，冷汗已經(jīng)浸透了他的病號服。

“你瘋了！”陳武沖過來，壓低聲音吼道，“剛才太險了！”

“這是唯一的生路。”顧言喘著粗氣，“它已經(jīng)‘看’到我們了，不遵守規(guī)則，我們現(xiàn)在可能已經(jīng)是兩具尸體了。”

這次有驚無險的遭遇，讓他們對這個病院的恐怖規(guī)則有了更深刻的認識。

他們不敢再耽擱，加快了尋找的腳步。

終于，在走廊另一側(cè)的一間病房門口，他們看到了希望——那扇門的觀察窗上，貼著一張小小的紙條，上面用顫抖的筆跡寫著兩個字：

【救我】

是李月！

兩人心中又驚又喜，立刻湊到窗口。只見李月正蜷縮在房間的角落里，抱著雙臂，臉上滿是淚痕和恐懼。

陳武立刻嘗試轉(zhuǎn)動門把手，卻發(fā)現(xiàn)門被從外面反鎖了。

“該死！”他低聲咒罵了一句。

就在這時，一陣清脆的、如同老式學(xué)校打鈴般的“叮鈴鈴——”聲，響徹了整個病院！

這聲音來得猝不及防，尖銳而刺耳。

顧言下意識地看向走廊墻壁上掛著的一個時鐘。

時鐘的指針，不多不少，正好指向了——

12:00。

午餐時間，到了。

“叮鈴鈴——”的鈴聲還未停歇，一陣熟悉的、不銹鋼輪子滾過地面的聲音，已經(jīng)從走廊的一端，由遠及近地傳了過來。

微笑護士，推著她的餐車，來送“特別的營養(yǎng)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