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蛇幫的報復比預想中來得更快，也更陰險。

第二天程九再去武館時，發現管事的眼神躲閃，直接告訴他最近不缺陪練了。接連問了幾家武館、貨行，甚至碼頭，都被人提前打了招呼，無人敢雇傭他。

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黑蛇幫在這城西底層，顯然有著不小的能量。他們不用動刀動槍，只需輕輕一掐，就能讓程九陷入絕境。

程九面無表情地回到小院。翠兒似乎察覺到氣氛不對，乖巧地沒有多問，只是將早上剩下的一點點麩皮粥推到他面前。

看著那清可見底的粥碗，程九的心沉了下去。銅板所剩無幾，工作機會被斷絕，坐吃山空，他和翠兒撐不了幾天。

必須想辦法破局。

他再次翻出《虎形鍛體術》，目光落在“虎魔煉皮法”中關于“藥浴”輔助修煉的部分。上面羅列了數種草藥：鐵骨草、活血藤、堅韌花……大多名字粗獷，是專門用于錘煉身體的藥材。秘籍中提到，配合藥浴，能極大加速煉皮進程，并緩解修煉帶來的暗傷，強健氣血。

若是能有藥浴輔助，他修煉的效率必將大增，或許能更快突破，擁有更強的自保之力。

但藥材，需要錢。大量的錢。

程九的目光變得銳利起來。正規途徑被堵死，那就只能走野路子了。他想起之前在城外尋找吃食時，曾遠遠瞥見過一片荒廢的藥田，似乎還殘留著一些頑強的草藥。他也聽說過，城外某些兇險的野地里，生長著值錢的藥材，但往往有野獸甚至更危險的東西盤踞。

風險極大，但值得一搏。

他沒有告訴趙老二，老人提供的庇護已足夠，不能再將他卷入更深的麻煩。第二天天不亮，程九揣上僅剩的幾個銅板（在黑市換了一小包劣質傷藥和一把銹蝕的短刀），叮囑翠兒鎖好門，便悄無聲息地出了城。

城外依舊荒涼，但比起死寂的村落，野地多了幾分危險的生機。程九憑借著過往打獵和逃荒的經驗，小心翼翼地穿梭在枯木與亂石之間。

他先去了記憶中的那片廢棄藥田。這里顯然早已被人搜刮過無數遍，只剩些毫無價值的雜草。他不死心，擴大范圍搜尋，憑借著秘籍上對草藥形態的粗略描述和超乎常人的耐心，終于在一處陡峭的石縫下，發現了幾株葉片厚硬、帶著尖刺的矮小植株。

“鐵骨草？”程九心中一喜，小心地將它們連根挖出。雖然年份淺，但確實是秘籍中記載的輔藥之一。

收獲甚微，不足以支撐藥浴。他必須去更深處。

他朝著傳聞中有猛獸出沒的老林子走去。越往里走，空氣越發陰冷，枯枝敗葉間偶爾可見森森白骨。程九全身緊繃，“虎魔煉皮法”自發運轉，感知放到最大，耳中捕捉著風吹草動。

突然，一陣低沉的嗚咽和撕咬聲傳來。程九屏息凝神，悄無聲息地靠近。

只見一片空地上，一頭體型碩大、獠牙外露的枯瘦野豬，正瘋狂地啃食著地下的什么塊莖，發出咔嚓咔嚓的聲響。而在野豬不遠處的一棵枯樹下，幾株淡紫色、形態奇異的小花正在風中微微搖曳。

“堅韌花！”程九瞳孔一縮。秘籍中提到，此花是藥浴的主藥之一，價值不菲！

但守護在旁的野豬，顯然是個巨大的麻煩。這畜生餓極了，異常兇暴。

程九估算著距離和風險。硬拼不明智，野豬沖撞起來，他這半吊子煉皮未必扛得住。

他目光掃視四周，有了主意。他撿起幾塊石頭，深吸一口氣，猛地朝野豬側后方扔去！

啪！石頭砸在樹干上。

野豬受驚，猛地抬頭，猩紅的小眼睛警惕地望向聲音來源。程九趁機從另一側快速迂回，撲向那幾株堅韌花！

他的動作極快，但野豬立刻發現了他，發出一聲憤怒的咆哮，低著頭猛沖過來！地面微微震動，勢頭駭人。

程九一把將堅韌花連同塊莖薅起塞入懷中，來不及看第二眼，野豬已沖到近前！他甚至能聞到那腥臭的口涎味！

千鈞一發之際，程九沒有選擇硬抗，而是猛地向側前方撲出，同時腰肢發力，使出一個不甚熟練的“虎魔拳”閃避身法——餓虎翻身！

嗤啦！

野豬的獠牙擦著他的后背劃過，將本就破爛的衣服撕開一個大口子，在他后背上留下幾道火辣辣的血痕！

程九在地上翻滾一圈，毫不停留，發力向林子外狂奔！煉皮帶來的耐力在此刻顯現，他的速度遠超常人。

野豬咆哮著追了一段，但似乎更在意被搶走的“食物”來源地，最終不甘地停了下來，對著程九逃跑的方向發出威脅的嚎叫。

直到沖出老林，回到相對安全的荒地，程九才敢停下來，靠著枯樹大口喘息。后背傷口隱隱作痛，但懷中那幾株帶著泥土的堅韌花，卻讓他心跳加速。

成功了！

他又在附近搜尋良久，找到了一些活血藤和其他輔藥，雖然量都不多，但勉強湊齊了一次藥浴的份量。

傍晚時分，程九帶著一身疲憊和收獲，悄悄返回小院。

他沒有聲張，連夜用那口破鍋熬煮藥材。濃郁苦澀的藥味彌漫開來，藥汁呈現出一種深褐色。按照秘籍所述，待水溫稍降，他便脫掉衣服，忍著灼熱感，將整個身體浸入那濃稠的藥液之中。

“嘶——”

藥力如同無數根細針，順著毛孔狠狠刺入！先是灼燒般的痛楚，隨即化為一種奇異的酸麻脹感，仿佛有無數小蟲在皮下游走、啃噬、又不斷修復。白日與野豬搏殺留下的傷口更是傳來陣陣刺痛麻癢。

程九咬緊牙關，默默運轉“虎魔煉皮法”呼吸術，引導著藥力滲透。他能清晰地感覺到，疲憊不堪的肌肉筋膜如同久旱逢甘霖，貪婪地吸收著藥力，皮膚下的那層“膜”以遠超平日的速度變得凝實、堅韌……

不知過了多久，藥液顏色變淡，程九才從鍋中出來。擦干身體，他驚訝地發現身上的青紫和傷口竟然好了大半，皮膚隱隱透出一種內斂的光澤，握緊拳頭，力量感似乎也增長了一截。

這藥浴，效果竟如此神奇！

看著見底的藥材，程九欣喜之余，壓力也更大了。一次藥浴就有此效果，若能長期使用……但藥材的來源和黑蛇幫的威脅，如同兩座大山，壓在他的心頭。

窗外月色冰冷。程九知道，平靜的日子，恐怕真的要結束了。他必須更快地變強，才能在這暗流洶涌的臨江城，守住這微不足道的立錐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