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晨霧縛手環
- 青山之約
- 高振耘
- 3679字
- 2025-08-23 12:48:00
霧是有骨頭的。
不是暮春纏發的軟霧,是深秋從長江水面滾來的硬霧,裹著武鋼老廠區未散的煤灰,沉得壓彎菜畦青菜的腰,落進衣領時涼如碎冰碴,連呼吸都裹著股銹鐵味。
趙秀蘭蹲在自家菜畦前,指尖剛觸到帶露的小白菜,霧就順著指縫往袖口鉆。
她穿件洗得發灰的藍布衫,領口縫著塊淺藍補丁,是陳建國生前用縫紉機踩的,針腳歪扭卻瓷實,洗了十來年都沒松線。
左胸口袋鼓著塊硬東西,硌得腰眼發疼:半塊武鋼廢鋼片,邊緣還留著 1992年高爐檢修的焦黑灼痕,是老陳當年從廢鋼堆里扒出來的,說要給她打個菜鏟,“比塑料結實,能用一輩子”。鋼片被體溫焐得發燙,趙秀蘭用指腹蹭了蹭口袋,像觸到老陳掌心的溫度,目光又落回菜上。
這畦菜是她的命根子,2000年社區貼出通知,允許下崗老工人開墾圍墻邊的閑置地,老陳牽著她來的,兩人扛著紡織廠報廢的梭子當鋤頭,翻了三天土,指甲縫里的泥嵌得深,半個月都沒摳干凈。老陳當時蹲在地里笑,露出兩顆被鋼花燙缺的牙:“秀蘭,咱每天種一棵菜,等菜滿了畦,就搬竹凳在這兒曬太陽,我給你講高爐里的故事?!?
如今菜長得密不透風,曬太陽的人卻只剩她一個。
趙秀蘭用指尖攏著小白菜根的土,霧里突然傳來“咯吱,咯吱”的碎響。不是老鄰居膠鞋踩泥的悶聲,是城里年輕人穿的硬底皮鞋,踏在剛澆過的菜畦田埂上,每一步都帶著不容分說的急。
她沒回頭,后頸的汗毛卻豎了:是陳明回來了。
兒子有半個月沒來了,電話里不是催她去社區醫院體檢,就是說托人買了“治骨質疏松”的保健品,寄到家里她都沒拆。今天竟不打招呼闖來,穿深灰西裝,袖口沾著淡墨漬,連領帶都沒解,一看是剛從寫字樓格子間沖出來的。
趙秀蘭故意放慢動作,指尖在菜葉上磨蹭,想等他先開口??申惷髡驹谏砗?,呼吸裹著霧,比平時重,像堵著口氣。
“媽。”陳明的聲音裹在霧里發悶,像蒙了層塑料布,“您怎么又來菜地了?”
趙秀蘭扶著老槐樹直起身,腰桿疼得發僵。這樹是 1985年武鋼投產時種的,樹干上老陳用鋼鋸條刻的“蘭”字,早被霧浸得發黑。她一點一點轉過身,霧太濃,看不清兒子的臉,只看見他攥著個銀色方盒,反光在霧里閃了下,冷得像醫院的手術刀。
“看菜。”她的聲音很輕,帶著剛蹲久了的沙啞,像被砂紙磨過,“你爸當年說,菜要天天看,少看一天就長歪。”
“看菜?”陳明往前跨一步,霧里的臉終于清晰些,眼底爬著紅血絲,胡茬青黑一片,平時梳得整齊的頭發也亂了,額前碎發垂下來遮了眼。他遞過銀色盒子,“智能健康手環”的字被霧打濕,有點模糊,“您上個月體檢報告我看了,血壓忽高忽低,醫生說不能總彎腰,也不能沾涼水。您倒好,天天往這霧里鉆,手機還總忘帶,我找您得在社區群里問張大爺。”
趙秀蘭沒接盒子,目光掃過他西裝左側鼓著的口袋:不是她的體檢報告,就是社區剛貼的改造宣傳單。這陣子都在傳,要拆了這片菜畦建“工業記憶主題廣場”,陳明前幾天在電話里提過,說他公司要跟社區做文創項目,讓她“別鬧事,免得影響進度”。
“我身體我自己清楚?!彼似柰肆税氩?,腳不小心踩進泥里,黑泥順著鞋縫滲進去,涼得鉆心,卻沒動,“手機在屋里充電,我來摘棵菜,回去就拿?!?
“摘菜?”陳明突然提高聲音,盒子晃了晃,反光掃過趙秀蘭的臉,刺得她瞇起眼,“張大爺昨天在樓下碰到我,說您前天在菜畦里摔了,幸好他扶您,您怎么不跟我說?”
趙秀蘭的心猛地顫了一下,像被鋼針扎了。那天霧比今天還濃,她蹲在地里找老陳埋的另一塊鋼片。老陳說要給樂樂打長命鎖,沒來得及,她想接著做。沒注意腳下的土坑,摔得膝蓋生疼,青了一大塊。張大爺扶她時,她還笑說“沒事,老骨頭經摔”。
沒想到張大爺還是告訴了陳明,她攥緊口袋里的鋼片,硬邦邦硌著手心,語氣軟了點:“就摔一下,沒破皮,跟你說了你又要擔心,耽誤工作。”
“擔心?我能不擔心嗎?”陳明又往前一步,鞋尖都快碰到青菜了,霧里的呼吸帶著喘息,“我昨天開了一天會,客戶催方案,中途看了八次手機,就怕您出事。這項目要是黃了,我團隊二十多人得喝西北風!”
趙秀蘭沒說話。她知道兒子在城里不容易,每次來都頂著黑眼圈,可她不懂,為什么兒子只記著“項目”“方案”,卻忘了這菜畦是他們家的根。1998年老陳下崗那年困難,每天五點去江邊扛沙袋,晚上回來還樂呵呵來澆水:“再難,有地就有飯,有菜就有家,餓不著?!?
陳明見她不說話,嘆口氣,指尖在銀色盒子上摩挲兩下,“咔嗒”一聲打開。里面躺著個銀色手環,金屬扣閃著冷光,跟他腕上的表很像。那是 1987年老陳評上“先進工作者”的獎,表盤刻著“鋼城魂”,他卻很少提老陳。
“托上海同事帶的,”他拿起手環,金屬鏈在霧里晃,“能測心率,記步數,您摔了按紅鍵,我和李醫生都能收到警報。您就戴上,算我求您了,媽?!?
趙秀蘭盯著手環,突然想起 1987年在紡織廠的那天,織機梭子飛出來,軋得她手流血。老陳正好來送午飯,一把攥住她的手往醫院跑,用工裝裹著她的手,煤塵蹭了她一臉,只說“秀蘭,別怕,有我呢”。這手環比當年的軋棉機還冷,套在腕上,像要隔開她和菜畦、和老陳的念想。
“我不用?!彼笸艘徊剑_又踩進泥里,這次沒管,只盯著菜畦里的小白菜,葉片上的露水滾進泥里沒了影,“我每天就轉一圈,摘棵菜回去,手機我會帶,真有事我喊李醫生,他就住隔壁樓。”
“喊?”陳明突然伸手,攥住她的手腕。手勁大得讓她皺眉,松垮的皮膚被勒出褶,青色血管像老槐樹根,被勒得發暗,“上周三李奶奶摔在菜市場,霧大,喊了半小時才被發現,現在還躺在醫院!張叔暈在地里,手機沒按到,送醫時都休克了!您還覺得喊管用?”
手腕被攥得生疼,趙秀蘭想掙,卻沒力氣。看著兒子眼里的紅血絲,想起他說項目出了紕漏,熬了兩個通宵改方案。她知道兒子怕失去她,像當年她怕失去老陳一樣,可還是不想戴這手環。
“他們是他們,我是我?!彼穆曇舭l顫,卻挺著,“我跟你爸種了二十年菜,閉著眼都能走。你小時候不也在這兒跑?還說青菜比幼兒園的紅燒肉好吃?!?
陳明的手松了松,眼底閃過慌亂。他確實記得,老陳教他認“青幫小油菜”“紅根菠菜”,母親用麥秸給他編稻草人,霧里全是笑??涩F在他管著二十多人,母親是他最不敢賭的人,賭不起。
“那時候是那時候,現在不一樣了?!彼咽汁h往她腕上湊,金屬鏈碰到皮膚,趙秀蘭打了個哆嗦,像被冰碴扎了,“媽,我不是要管您,我是怕。真出了事,我怎么跟我爸、跟樂樂交代?”
提到老陳,趙秀蘭的眼眶突然紅了。她摸了摸口袋里發燙的鋼片,像老陳在打氣:“你爸在,也不會讓我戴這玩意兒。這菜畦是我們的約,他走時說‘別丟了菜畦,別丟了老工人的念想’,你讓我戴,是要我忘嗎?忘了我們怎么過來的?”
陳明心里一酸,像被針扎。他想起去年整理老陳遺物,看到本牛皮紙日記,里面夾著張黑白照片:老陳和工友們在高爐前的合影,背面寫著“菜畦是老工人的根,沒了工廠,有地就能活,就能守尊嚴”。當時沒懂,覺得父親固執,現在看著母親攥鋼片的指節發白,才懂她守的不是菜畦,是他們這代下崗工人最后的尊嚴。
可他還是不能放手,從西裝口袋掏出體檢報告,折疊的邊角磨破了,“血壓偏高”“骨質疏松”“少彎腰”的字樣,被紅筆圈了一圈又一圈:“媽,醫生都這么說,您別摔了。就戴到我出差回來,三天?;貋砦遗隳赏?,陪您找老陳埋的鋼片。”
趙秀蘭看著紅圈,心軟了,卻還是搖頭:“你真擔心,就每天早上來摘菜。你爸當年就這樣,比吃藥管用?!?
陳明愣了,他七點要開早會,哪有時間?可看著母親的眼神,帶著期待又帶著懇求,像小時候求他陪編稻草人的樣子,說不出拒絕的話。他攥著手環,心里堵得慌。
遠處傳來張大爺的咳嗽:“咳咳——”張大爺提著竹編鳥籠,站在老槐樹下,霧里只剩模糊身影,鳥籠銅鉤閃著光,“秀蘭,明兒,這么早啊?建設二路的熱干面,要給你們帶一碗不?加雙碼的。”
“不用了張哥,我回去煮玉米糊,熱乎?!壁w秀蘭笑了,眼角皺紋擠在一起,像老槐樹的紋。
陳明點頭,突然想起小時候張大爺帶他在菜畦捉蝴蝶,老陳和母親坐在石頭上曬太陽,霧里全是熱干面的香。芝麻醬混著辣椒油,勾得他流口水。心里的堵,散了點。
“媽,”他把手環放回盒子,沒蓋蓋,“那我每天早上給您帶熱干面,建設二路那家,您陪我吃,吃完陪您轉一圈再去公司。我早點起,來得及。”
趙秀蘭愣了,笑著流了淚,像霧里的露:“好啊,好久沒吃熱干面了。你爸總說早點攤的芝麻醬不香,要自己磨,還說要教我,沒來得及?!?
陳明也笑了,眼底紅血絲淡了點。把盒子揣進兜,摸了摸體檢報告,紅圈好像不那么刺眼了。
霧散了些,陽光從槐樹葉縫漏下來,像碎金子灑在菜畦上。趙秀蘭蹲下身,蹭了蹭口袋里的鋼片,摘了顆小白菜遞過去:“給樂樂煮面條,她小時候說姥姥的菜最好吃?!?
陳明接過,露水沾在手背,涼絲絲的,像母親當年擦汗的手。突然懂了老陳的話:用心,就是不丟根,不忘念想。
“好,”他把菜揣進兜,清香混著霧味,“回去給樂樂煮,跟她講爺爺種這菜的故事?!?
趙秀蘭點頭,慢慢往家走。陳明跟在后面,腳步放得很輕,怕踩疼菜畦里的土。她摸了摸口袋里的鋼片,想著明天要跟孫子說 1992年高爐檢修的事,說老陳怎么從廢鋼堆里扒出這塊鋼片。
晨霧薄了,像被風吹散的紗。小白菜在陽光里舒展葉片,老槐樹上的“蘭”字若隱若現,像老陳笑著,看他們母子倆的背影,一步一步,走在回家的路上,很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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