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內，時間失去了意義。
唯有巖壁滲水單調的滴答聲，和凌戰粗重壓抑的喘息交替回蕩。
《九死涅槃經》的修煉，遠比想象中更加痛苦和兇險。
這部殘缺古術的核心，竟是“引煞入體，破而后立”。需將外界煞氣或體內異種能量引入周身死穴，一次次撕裂經脈，摧毀穴竅，再以秘法重塑，從而達到淬煉體魄、強化經脈的目的。
每一次沖擊死穴，都如同遭受千刀萬剮！凌戰渾身劇烈顫抖，冷汗與血水混合，將身下地面浸濕。皮膚表面，因劫滅和煞氣而浮現的血色紋路忽明忽暗，如同燒紅的烙鐵，散發出灼熱氣息。
“呃啊——！”又一次沖擊失敗，劇痛幾乎讓他昏厥。穴竅如同被鋼針反復穿刺，經脈傳來不堪重負的撕裂感。
陰影中，影衛如同石雕，看著凌站的一舉一動，沒有絲毫插手的意思。仿佛凌戰的生死，與他無關。
凌戰咬緊牙關，牙齦溢血。他腦海中不斷閃過蘇婉墜落時的笑顏、青云子狠毒的偷襲、穆千絕那雙重瞳的漠然...還有石磊、柳青青他們焦急的面孔。
不能死！絕不能死在這里！
“再來！”他眼中血絲密布，低吼一聲，再次運轉法門，引導著體內那狂暴的混合能量，狠狠撞向下一處死穴！
轟！
意識仿佛被重錘砸碎！但這一次，在那極致痛苦之后，一絲微弱的清涼感竟從重塑的穴竅中誕生！雖然細微，卻真實存在！
有效！
凌戰精神一振，不顧身體瀕臨崩潰的警告，再次投入這自虐般的修煉之中。
時間流逝。
山洞內，凌戰的氣息時而微弱如風中殘燭，時而狂暴如即將噴發的火山。他的身體表面，不斷滲出污血和雜質，又被體內的高溫蒸干，結成一層層血痂，讓他看起來如同一個血繭。
影衛的目光偶爾落在凌戰身上，那毫無波瀾的眼底，似乎也掠過一絲極淡的訝異。這《九死涅槃經》殘缺嚴重，修煉過程非人痛苦，成功率極低，他本以為凌戰能撐過兩三次沖擊已是極限，沒想到...
不知過了多久。
咔嚓！
一聲輕微的脆響從凌戰體內傳出。
籠罩他周身的狂暴氣息驟然一斂！皮膚表面那駭人的血色紋路迅速淡去，隱入皮下，只留下一些淡紅色的奇異紋路，如同神秘的刺青。
他緩緩睜開眼，瞳孔深處一抹血色一閃而逝，眼神卻前所未有的清明和銳利。
凝元境巔峰的壁壘，水到渠成般破開！
真罡境！
而且并非初入，而是直接穩固在真罡境初期！體內元力（如今已混合了劫滅、煞氣，更為狂暴）奔騰如江河，比之前凝練了數倍不止！經脈穴竅經過無數次撕裂重塑，變得寬闊而堅韌，足以承受更強大的力量沖擊！
最讓他驚喜的是，意念微動，周身竟自動浮現出一層薄薄的、呈現暗紅色的護體罡氣！這罡氣之中，隱隱有細密的血色雷霆流轉，散發出令人心悸的毀滅與煞氣波動！
“煞罡...”凌戰喃喃自語。這是《九死涅槃經》小成的標志，將煞氣與自身罡氣融合，威力遠超同階。再加上劫滅之力的加持，他這真罡境的防御和攻擊，恐怕足以媲美真罡境后期甚至巔峰！
雖然與靈海境仍有巨大差距，但已不再是毫無反抗之力的螻蟻！
他緩緩握緊拳頭，感受著體內奔涌的力量，一種前所未有的信心油然而生。
“看來你成功了。”影衛的聲音從陰影中傳來，依舊平淡，“比預計快了三天。”
“多謝。”凌戰真誠道。若非這部功法，他恐怕早已被力量撐爆或徹底迷失。
“各取所需。”影衛淡淡道，“你實力提升，更能自保，我也能更早向小姐復命。”
提到蘇婉，凌戰心中一緊：“外面情況如何？婉兒...有消息嗎？”
影衛沉默片刻，道：“玄冰宮封鎖了所有消息。但蘇家已派人前去交涉，具體情況未知。”
凌戰的心沉了下去。玄冰宮態度曖昧，蘇婉的情況恐怕不容樂觀。
“青云子呢？”
“他對外宣稱你已被劫滅反噬，墮入魔道，墜入葬魂谷身亡。正聯合幾個附庸宗門，以清理門戶、搜尋魔兵為由，試圖進入葬魂谷范圍，實則...”影衛頓了頓，“...是想找到你，奪取劫滅。”
凌戰眼中寒光一閃。好一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
“至于穆千絕，”影衛的語氣凝重了幾分，“他雖未沖出葬魂谷（似乎有所顧忌或限制），但谷底煞氣翻涌日益劇烈，他的氣息正在快速恢復。他若徹底恢復，第一個就會來找你。”
內憂外患，強敵環伺。
凌戰深吸一口氣，壓下所有情緒。慌亂與恐懼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他站起身，活動了一下筋骨，體內傳來噼啪的輕響，充滿了力量感。
“是時候出去了。”他看向被封住的洞口，眼神銳利如刀，“有些賬，該開始算了。”
影衛并未阻止，只是問道：“你有計劃？”
“青云子不是想找我嗎？”凌戰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就讓他找到‘想找’的。”
他走到洞口巨石前，并未動用劫滅之力，而是運轉新生的煞罡，一拳轟出！
轟！
巨石應聲炸裂！外界的光線照射進來，有些刺眼。
凌戰瞇起眼，感受著久違的新鮮空氣，目光投向青云峰方向。
第一步，先拿青云子的爪牙開刀，收回一點利息！
同時，他需要消息，關于玄冰宮，關于蘇婉的消息！
而混亂，往往是最好的掩護。
他身影一閃，如同鬼魅般掠出山洞，迅速消失在密林之中。
影衛無聲無息地融入他的影子，仿佛從未存在過。
葬魂谷邊緣，某處青云子附庸宗門設立的臨時崗哨。
兩名弟子正百無聊賴地巡邏。
“師兄，你說那墜谷的凌戰，真的死了嗎？還有那什么魔兵...”
“誰知道呢？長老讓守著就守著唄。不過聽說那小子邪門得很，臨死前還重創了寒千絕...”
“噓！小聲點！別惹禍上...”年長弟子話音未落，聲音戛然而止。
一道快如鬼魅的血色身影毫無征兆地從林中掠出！
噗！噗！
兩道血線飆射！兩名弟子甚至沒看清來人相貌，便已捂著喉嚨倒地，眼中滿是驚恐與難以置信。
血色身影（凌戰）看也未看尸體，指尖煞罡吞吐，迅速在其中一具尸體上留下幾道深可見骨的爪痕，刻意模仿出野獸或某種魔功的痕跡。
他拿起崗哨的通訊玉符，注入一絲劫滅煞氣，使其沾染上微弱卻獨特的毀滅氣息，然后隨意丟棄在一旁。
做完這一切，他身影再次消失，如同從未出現。
不久后，另一隊巡邏弟子發現慘狀和那枚殘留著詭異氣息的玉符，驚恐萬分，立刻上報。
消息很快傳到青云子耳中。
“什么？疑似魔兵氣息？還有爪功痕跡？”青云子眼中精光一閃，非但不怒，反而露出一絲貪婪笑容，“果然沒死！還初步控制了劫滅之力？好！很好！”
他立刻下令：“加派人手！封鎖那片區域！仔細搜尋！務必生擒凌戰，奪回宗門至寶（他早已將劫滅視為己物）！”
更多的附庸宗門弟子被派往葬魂谷周邊，搜索圈不斷縮小。
但他們并不知道，獵人與獵物的角色，早已在黑暗中悄然互換。
密林深處，凌戰如同最耐心的獵手，收斂氣息，潛伏于陰影之中，冷冷地注視著那些搜尋他的身影。
影衛的聲音如同細微的風，傳入他耳中：“東南方向三里，一隊五人，最高真罡境中期。”
凌戰舔了舔嘴唇，眼中血色微閃。
“收到。”
殺戮，悄然開幕。
復仇的火焰，終將燎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