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上午，吳霜癱在椅子上抽煙，接著電話：“喂？爸。”

“你中考別亂來啊，老子告訴你，你媽都給你打過招呼了，剛給我打了電話，說讓你去學數控。”電話另一頭傳來吳天的聲音。

呵呵，果然還是那個破壁學校么？當時TM上個大專還花了不少錢。他不想去，而且也不想再見到程雨菲。

在前世，吳霜已經好久沒見到他爸了，這會兒還挺想念。

包括這個時間段，應該也快半年沒見了吧？

于是他繼續扯皮：“老子可是要上高中的男人，嘿嘿……記得給我好好填。”

吳天有點不敢相信，他覺得兒子在逗他：“去你的，和誰老子呢，你確定你能考上？老子就沒見你寫過作業。”

吳霜有點想笑。這尼瑪的，你去年連我讀幾年級都還要問我。

況且，你TM一年見我幾次面？我TM寫了你就知道了？

“能的，兄弟，能的，上個五中沒問題。爸，你不信我，嗚嗚嗚……”吳霜抽了口煙，開始嚶嚶嚶。

吳天覺得有點惡心，剛準備掛電話，又聽見吳霜的聲音：“爸，最后一次家長會，你會去么？”

吳霜知道他不會去，只是想多聊一會。

“叫你媽。”吳天不知道哪根筋又被觸動了，“有空來家里吃晚飯，巾州府這里，你阿姨老念叨你，她其實挺關心你的。”

“好的，爸。”說完，兩人同時掛掉了電話。

抽完煙，吳霜剛準備去拉屎。

“滴滴滴。”

手機響了，他看了一眼企鵝。

霜降：在嗎？

這年頭，“在嗎”作為聊天開頭，其實挺常見的。但是在吳霜眼里就顯得有些蠢，他翻了個白眼，回復了個問號。

魏雪怎么可能領會這個問號的真正含義。

霜降：你今天還來我家補習嗎？

雪見：下午來，我在家里吃了午飯過來。

霜降：好[微笑]

“瑪德。”吳霜懶得回，又有點想笑，他想了想，這丫頭現在應該是真的在微笑。

雪見：好[微笑]

霜降：[微笑][微笑]

“……”，這次他徹底不想回了。

201的臥室中，魏雪正在和媽媽一起疊衣服。

“今天小吳不來家里吃午飯啦？”劉雅不經意地問著，“這孩子真能吃，難怪長那么壯，哈哈哈……”

魏雪頓了頓手里的動作又繼續，小聲回應著：“嗯，他說吃過午飯來。”

“他不會不好意思了吧？還有，你那個手機真是他充話費送的嗎？你就收了，有沒有謝謝人家？”

劉雅似乎對吳霜很感興趣，“還有啊，下周開家長會，應該是關于中考和填報志愿的事，小吳不是你同桌嗎？為什么每次我去開家長會，邊上的座位都是空的？他的爸爸媽媽呢？”

這一連串的問題，差點把女兒給問自閉了。

魏雪坐在床邊，撫著早已被她撫平的床單，認真的回答：“手機是他給家里公司充話費送的，他說有發票的……我……我不清楚他父母的事，他沒有和我說過……”

劉雅不禁有些懷疑，這個年齡能自己去注冊手機號嗎？她不是很懂這些，又想到“公司”和“發票”這些字眼，也沒再深究。

“唉……估計也是個苦命的孩子……”劉雅嘆了口氣，“好了，都九點了，我得趕快回店里準備午餐了。”

說完，劉雅就準備出門，沒走幾步路又折返回來，塞了十塊錢在女兒手里：“晚上讓他留在這里吃飯吧，去買點菜，我要十點回來，那邊今天有活干。”

“好……”魏雪攥緊了手里的錢，望著媽媽離開。

……

2008年，巾城中學八年級十五班。

大課間，教室里一片嘈雜，吳霜正趴在座位上睡覺，旁邊的魏雪則伏在桌上，寫著作業，筆尖在紙上沙沙作響。

這時，兩個身影晃到桌前，是體育委員曹廣和同班的秦浩。曹廣大大咧咧地停在桌邊，拍了拍吳霜，眼神中帶著一絲戲謔：“喂！運動會報名不？給你報個1000米？”

吳霜抬頭看了他一眼，沒理會，又換了個姿勢繼續睡。

曹廣面子有些掛不住，邊上的秦浩開始嘲諷：“你讓他報名有個幾把用？垃圾玩意，讓他去女生組跑800米吧，哈哈哈……”

兩人哈哈大笑，吳霜有點煩躁，又抬頭道：“不去，你們找別人吧。”

“喲，還給臉不要臉了？你以為老子想找你啊？這TM不是找不到人么？白長這么壯，慫貨。”

曹廣看到他的眼神，心理又開始不爽起來：“你愛去不去，沒馬的玩意，家長會都沒人給你開，孤兒一個。”

魏雪拿著筆的手停了下來，皺著眉頭看著兩人，胸口有一絲起伏。

“你TM找不到人，關我吊事？”說完，吳霜轉過臉又趴下繼續睡。

“垃圾。”秦浩又補了一句，兩人轉身走了，嘴里還在嗶嗶賴賴。

忽然間，魏雪站起身，回頭瞪著他們的背影：“吳霜不是垃圾……”聲音有些顫抖，并沒有人理會她。

她只好坐下，看著邊上的少年，想伸手拍拍他，猶豫了片刻又縮回了手，攥緊拳頭。

魏雪的心跳得很快，那句“吳霜不是垃圾”幾乎耗盡了她全部的勇氣，聲音小得連自己都快聽不見。

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酸澀和委屈堵住了喉嚨，她不明白為什么曹廣他們要說這么難聽的話，也不明白為什么吳霜總是表現得滿不在乎。

她慢慢松開緊握的拳頭，指尖因為太過用力而有些發麻。她想再碰碰吳霜的手臂，告訴他不要在意那些話。

可手剛抬起一點點，又像被燙到了似的縮了回來。

魏雪怕吵醒他，更害怕看到他那無所謂的眼神，最終只是重新拿起了筆，低下頭，假裝繼續寫作業。

筆尖落在紙上，卻遲遲寫不出一個字，視線也開始模糊不清。

她抬起手臂抹了抹，把頭埋得更低了些，長長的劉海垂下，遮住了側臉。

……

回憶結束，回到現實。

此刻的魏雪，眼眶也有些泛紅，她抬頭看了看時間，又看了看時鐘下面的那半張全家福，輕輕嘆了口氣。

……

吳霜抬頭看了眼時間，已經中午。

他拿了三袋方便面走進廚房燒水，又從冰箱取出三顆雞蛋。

中午這頓他打算隨便應付一下，準備下午再買點菜去魏雪那里一起吃，畢竟小丫頭廚藝很棒。

短短數日間，吳霜已經扭轉了諸多事態的走向，而未來于他也將變得迷霧重重。

他其實還挺擔心的。

搞定午飯，他端著泡面坐到了電腦前，想開機，又有些猶豫。

最后，他還是按下了開機鍵，重新登錄上那個游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