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舒寧的聲音輕快。

睜開眼，是一家很偏僻的私房菜館。

舒寧率先下車，替我拉開了車門。晚風帶著點涼意吹在臉上，稍稍驅散了些許心頭的燥熱和麻木。

“吃飽了肚子就能忘記煩心事了。”

我心里一熱，開玩笑說道：“老板你對我這么好，打算要什么回報？”

舒寧半開玩笑半認真說道：“你以身相許好了。”

“吃點東西，胃里不能空著。”舒寧點了一大桌子菜。

這平靜的關懷，像一根細線勉強系住了我搖搖欲墜的神魂。

我強顏歡笑著，夾了一小口菜放進嘴里。卻奇異地嘗不出一絲該有的滋味，只有苦澀在喉頭徘徊。

腦子里還回蕩著林薇薇最后那歇斯底里的嘶吼。

“我整個人都是你的了，你就不能大方點？”

再想起顧書元那副故作卑微實則煽風點火的嘴臉，今天的那場鬧劇反復撕扯著我脆弱的神經。

我到底耗費了多少年在一場徹頭徹尾的騙局里？

叮咚。

這次是大學時的兄弟王濤發來的微信，是一個直播平臺鏈接。下面緊跟著是一連串抓狂的表情包，最后一句是：“臥槽！嘯哥！你他媽快看！這瘋婆娘徹底瘋了！！”

一種極其不祥的預感瞬間攥住了心臟。我顫抖著點開了那個鏈接。

映入眼簾的畫面，無疑是給我岌岌可危的精神狀態又來了一刀。

那是我親自盯著布置、所有細節都傾注了心血的婚禮現場！

巨大的香檳玫瑰拱門依舊矗立，背景墻上用金色氣球拼成的“周嘯&林薇薇”字樣，甚至還沒來得及撤換。

鏡頭聚焦在臺上。

是林薇薇！

她竟然說到做到，穿著那件我花了大價錢為她定制的婚紗繼續舉辦婚禮，只不過……不適合我罷了。

此時此刻，她的臉上帶著一種近乎癲狂的紅暈，眼神迷離又亢奮。她緊緊依偎在另一個男人的懷里。

顧書元穿著不合時宜的伴郎西裝，卻比正經新郎還要理所當然地舉行儀式。

顧書元的嘴角咧開，幾乎要扯到耳根。

直播的標題更是刺眼：【真愛無敵！薇薇與書元沖破世俗阻礙，浪漫禮成！】

“家人們！看到了嗎？”林薇薇突然湊近鏡頭，“誰說沒有新郎就不能結婚？真愛才是最重要的！周嘯那個沒種的龜男臨陣脫逃，他算個什么東西？他給書元提鞋都不配！”

她猛地一把扯過旁邊同樣興奮異常的顧書元，在無數雙眼睛的注視下，在直播鏡頭下，在“周嘯&林薇薇”的巨幅背景前，毫不猶豫地、狠狠地吻了上去！

那個吻，帶著報復的狠戾和宣告所有權的得意。

“喔——！！！”臺下的口哨聲和怪叫聲瞬間達到了頂峰。

一吻結束，顧書元更是得意忘形，他一把摟住林薇薇的腰，極其猥瑣地比了個下流的手勢，然后刻意地，炫耀般地抬起左手，無名指上赫然套著一枚鉆戒。

“操，那鉆戒都是我買的的！”我氣到幾乎要跳起來，這是要全方位的把我吃干榨凈？

“看見沒？”顧書元對著鏡頭挑釁：“感謝我薇薇女神的前男友周嘯先生慷慨解囊！他給的那一百萬彩禮足夠我們小兩口買輛好車度蜜月了！多謝啊，周老板！這波贊助，到位！”

直播間的觀看人數，正以恐怖的速度飆升。

屏幕上方的彈幕，幾乎完全遮蔽了畫面：

“龜男！史上最強接盤俠！”

“哈哈笑死！前男友贊助現男友，年度大冤種！”

“一百萬買頂綠帽子，還附贈直播羞辱，值了值了！”

“周嘯人呢？出來走兩步啊？是不是躲在哪個角落哭呢？”

在看到這一切之前我以為自己放下了，可這些文字匯聚成洶涌的洪水，還是將我僅存的最后一點尊嚴徹底淹沒。

更何況林薇薇現在手上戴著的手鐲，還是我奶奶留給我的遺物，她提著一口氣就是為了囑咐我將它交給未來的妻子。

婚禮現場和婚紗的錢我送他們了，但奶奶的心意和鐲子我一定得拿回來。

我站起身就要往外走，一直沉默著的舒寧卻變了臉色。

“林薇薇都那樣對你了，你還想著回去找她，裝作什么也沒發生的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