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是一驚,猛地轉頭看去。
只見昏暗的光線下,裘星河站在那里,身姿挺拔如松。他身邊還跟著氣喘吁吁的黃萍紫、以及另外幾個聞訊趕來的原“親們團”成員,和一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翟晉臨。
烏泱泱十幾號人,雖然都是學生,但突然出現,還是在氣勢上瞬間壓過了對方三個人。
簡清夢徹底懵了。他們……怎么會來這里?
強哥也被這突如其來的陣仗搞得一愣,下意識松開了揪著簡清夢衣領的手,色厲內荏地吼道:“你們干什么?想多管閑事?”
裘星河一步步走過來,路燈在他身后投下長長的影子,面容隱在陰影里看不真切,只有那雙眼睛,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格外清亮銳利。
他根本沒看強哥,目光直接落在簡清夢身上,快速掃了一眼,確認她沒事,才淡淡開口,話卻是對強哥說的:“不是多管閑事。只是剛好路過,看到有人涉嫌尋釁滋事、暴力威脅,作為良好市民,有義務提醒一下報警的必要性。”
他的語氣平靜無波,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
翟晉臨立刻在一旁幫腔,晃了晃手機:“對啊,我們都錄下來了哦!強哥是吧?聲音挺洪亮啊!”
黃萍紫也趕緊沖過來,擋在簡清夢身前,雖然腿肚子有點抖,還是壯著膽子喊:“你們別想欺負清夢!”
翟晉臨拿著《民法典》,照著念道:“根據《合同法》和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民間借貸的司法解釋,超過年利率36%的部分利息是無效的,并且采取暴力、恐嚇等方式催收債務是違法行為。”
這一套組合拳下來,直接把強哥和他兩個跟班打蒙了。他們欺負一下落單的、膽小怕事的學生家屬還行,突然面對一群看起來不好惹、懂法還錄了像的學生,頓時有點慌了陣腳。
尤其是裘星河,雖然只是個少年,但那通身的氣場和冷靜的眼神,莫名讓他們覺得這小子可能真有點來頭,不好惹。
強哥臉色變了幾變,最終惡狠狠地瞪了簡清夢一眼,撂下句狠話:“行!簡清夢,你有種!找幫手是吧?咱們走著瞧!”說完,生怕再多待一秒真會被扭送派出所,趕緊準備開溜。
簡清夢叫住他們,“誒,等等,我記得好像誰說過,能報警就叫姑奶奶的?”
他們均是一驚,隨即強哥只得咬緊后槽牙,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姑、奶、奶。”
等那群人一走,緊繃的氣氛瞬間松懈下來。
黃萍紫長出一口氣,拍著胸口:“嚇死我了嚇死我了!夢夢你沒事吧?”
簡清夢搖搖頭,心情復雜地看著突然出現的眾人,最后目光落在裘星河身上:“你們……怎么會……”
黃萍紫立刻搶答:“是裘神!他放學的時候好像看到那些混混往你家這邊晃蕩,覺得不對勁,就趕緊叫了我們過來看看!還好來得及時!”她語氣里充滿了對裘星河的崇拜和后怕。
簡清夢怔怔地看向裘星河。是他?他竟然會主動關心她的安危?還特意叫人過來?
這比高利貸主動免除她的債務還讓她覺得不可思議。
裘星河卻避開了她的目光,表情依舊淡淡的,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甚至不太情愿的事情。“路過,巧合。”他言簡意賅地解釋,聽起來毫無說服力。
翟晉臨湊過來,擠眉弄眼:“哎呀,裘哥那是火眼金睛,明察秋毫!我就說簡同學你最近印堂發黑,必有血光之災……哎喲!”話沒說完就被裘星河用胳膊肘不輕不重地頂了一下,消音了。
黃萍紫也走上前,關切地問:“夢夢,你沒事吧?那些人……”他皺緊眉頭,“需要告訴老師或者報警嗎?”
“不用了。”簡清夢連忙搖頭,勉強笑了笑,“謝謝你們,真的……特別感謝。尤其是……裘星河同學。”她終于還是把目光定在他身上,試圖從他沒什么表情的臉上找出一點蛛絲馬跡。
但他只是微微頷首,算是接受了道謝,然后便對眾人說:“沒事了就散了吧,各自回家。”
其他人都走了,也紛紛和簡清夢道別離開。黃萍紫不放心地想送她回家,被簡清夢婉拒了。她需要一個人靜一靜。
最后只剩下裘星河和翟晉臨留在原地,他似乎想說什么,但看著簡清夢疲憊又心事重重的樣子,最終還是只說了句:“有事隨時可以找我……或者告訴老師。別一個人硬扛。”
“嗯,不過以后應該不會了,我自己的事自己能處理好。”簡清夢淡淡道。
裘星河挑眉,卻也沒有再多語,直接走了。
翟晉臨趕緊跟上,還在喋喋不休:“欸裘哥,等等我啊!你剛才真是太帥了!不過你怎么知道那些人是找簡清夢的?難道你一直偷偷關注她?嗷——疼!”
他們的聲音漸漸遠去。
廢棄的小公園很快恢復了死寂,只剩下簡清夢一個人站在原地,晚風吹起她的發梢,帶著涼意。
劫后余生的虛脫感慢慢涌上來,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困惑。
裘星河……
他今天一次又一次地打破她的認知。
在教室里替她說話,物理課上暗中提示,現在又帶著人來替她解圍……
這絕對不是那個對她厭惡至極、恨不得她永遠消失的裘星河會做出來的事情。
可他為什么會這樣幫自己呢?
無數的疑問像藤蔓一樣纏繞著她,讓她心亂如麻。
而且,經此一事,她和裘星河之間那層堅冰似乎被鑿開了一道細微的裂縫。雖然他還是那副冷淡的樣子,但……終究是不一樣了。
她嘆了口氣,甩甩頭,試圖把這些紛亂的思緒暫時拋開。眼前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解決——高利貸的麻煩只是暫時退卻,并沒有根本解除。她必須盡快想辦法徹底解決這個隱患。
還有學習……下次月考必須及格。
回家的路似乎更加漫長了。但這一次,她的腳步不再像剛才那樣沉重得難以邁動。
至少,她不是完全孤身一人。
這個認知,像暗夜里微弱卻執著的一星光亮,勉強照亮了前路的一小步。
她抬起頭,看向遠處自家窗口透出的、等待她的溫暖燈光,加快了腳步。
媽媽還在等她。
她必須撐下去。
而臨街小巷附近,裘星河正要和翟晉臨回家,瞧見昏黃的燈光下,站著一位藍色外杉的婦人——正是簡清夢的媽媽顧春蘭。
“方便聊聊嗎?”顧春蘭率先打破沉默。
小巷角落。
顧春蘭站在裘星河和翟晉臨身前,神色復雜且滿懷歉意地說,“真是麻煩你們了,若不是有你們在,恐怕清夢她.....”
“阿姨,您不必謝,我們同學之間互幫互助是應該的。”裘星河認真道。
“對呀,阿姨,裘哥和我都不會見死不救的,以后您要是還有什么事,就盡管說,我們能幫一定幫。”
顧春蘭怔愣,恍惚地看著裘星河“你姓什么?”
“阿姨,我姓裘,名星河。”裘星河點頭微笑,禮貌地回。
“姓裘啊,”顧春蘭喃喃自語,仿佛是一瞬想起什么,一把抓住裘星河的手臂,“星河,阿姨求你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