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可,鹿可。”
有人在叫她,那聲音忽遠忽近,悶頭倒在桌上的鹿可猛地打了一個酒嗝,清醒過來。
“鹿可,你要不先回去休息一下?”旁邊的同事擔憂地看著她。
鹿可搖搖頭,目光偷偷地往貴賓席那邊瞟。
如果現在有人問她:再次見到五年前不辭而別的男朋友,他卻不認識你了,是一種怎樣的體驗?
鹿可一定會回答:林深,去你的!
從林深作為合作伙伴在他們公司年會上高調出場,到他和他們的主編兼BOSS侃侃而談,鹿可的目光一直跟著他,然后猛地給自己灌酒。
不過現在,比她的心更難受的是她的胃。
“幫我看會兒包,我馬上回來。”把包丟給一邊的同事后,鹿可步履凌亂地往衛生間沖去。
“男?女?”
站在衛生間門口,鹿可犯難了。
她歪著頭對門上掛著的牌子望了兩眼,那上面的字……她果然不認識。
雖然很不想承認,失讀癥患者等于半個文盲卻是不爭的事實。
作為失讀癥里“文盲”得最徹底,至今還在大學留級,且知道自己沒救了的鹿可,想也沒想就推門走了進去。
管他呢,碰運氣吧!
結果,她的運氣明顯不咋樣。
衛生間里的墻上掛著一些奇怪的白色瓷器,有過好幾次闖進男廁所經歷的鹿可對此已十分淡然了。
她果然是進男廁所了。
不過,胃里翻江倒海,她受不了了,奔到馬桶邊,就開始狂吐。
她不在意,可不代表別人不在意。
身為此刻男廁所唯一的男性使用者,林深看著突然沖進來的鹿可,整個人都是崩潰的。
林深在慌亂中將褲子提起,大喊:“你是誰?快出去!”
聽到林深的聲音,鹿可猛地回頭,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你問我是誰?”
“滾,女變態,別逼我叫保安!”該死的,拉鏈為什么偏偏在這時候出問題!
“你問我是誰?”鹿可加重了語氣。
他居然把她忘了!鹿可怒火攻心,順手抄起手邊的棍子。等她掄起來才發現,這哪里是棍子,分明是保潔員放在角落里的拖把。
林深被震住了,看著她手中還在滴污水的拖把連連后退。
林深一手提著褲子,使勁兒想著對策,道:“有種你放下武器,咱們……”
這時,門口傳來腳步聲,有人來了。
林深趁著鹿可分心的時候,一腳踢開她手中的拖把。
林深嫌惡地甩掉不小心濺到鞋面上的污水,指著鹿可對推門進來的保安吩咐道:“快,把這個瘋女人丟出去!”
“林深,你渾蛋!”被人架出去的鹿可不甘心,指著林深的鼻子大罵!她的聲音傳遍了整條走廊,引來不少人側目。
林深現在哪里還有心思管鹿可,他看著鞋面和褲管上的污水,五官皺成一團,滿臉嫌棄。
“你們憑什么不讓我進去?”
被人丟出酒店的鹿可當然不服氣,正想往里面沖,卻被人攔住了。
“大媽,別在這里搗亂!”保安打量了她一眼,說道。
雞窩頭,運動服,這副模樣別說在這家酒店吃飯了,估計連一杯茶水錢都付不起。
“去去,你看人家老板長得帥,也不能沖進男廁所啊!哪兒涼快哪兒待著去!”
保安身經百戰,對付鹿可這種人自然不在話下。
“走?”鹿可欲哭無淚,她一個失讀癥患者,一不識字,二不識路,能走到哪里去?
鹿可只能乖乖地聽話找了一棵大樹,在旁邊蹲著,等著同事們發現她不見了來救她。
而此時,酒店的總統套房內,林深的特助喬繁抱著一套嶄新的西裝走進來,同時遞給他一臺平板電腦。
他瞟了一眼簡歷上女人的照片,瞳孔驟然放大,接著拼命地揉了揉眼睛,確認了好幾次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是真的。
“那個女流氓?”他把資料往下翻,看到“失讀癥”三個字的時候,迷惑了:“你能解釋一下失讀癥是怎么回事兒嗎?”
喬繁想了想,用林深能理解的方式答道:“就是先天性文盲!”
林深:“……”
鹿可蹲坐在樹蔭下,拿了根樹枝在地上畫圈圈,畫著畫著就想起了林深。
她想起了那些年帥得人神共憤的他,想起了不認識她的……
視線里突然多出了一雙黑色皮鞋,鹿可抬頭,一眼就看到了林深。
“鹿可?”林深試探著問了一句。
“你終于想起我了對不對?”鹿可興奮得一躍而起!
林深表情有些尷尬,沒想到他居然淪落到要施展美男計的地步。他不著痕跡地推開她,和她保持安全距離。
“鹿小姐……我先送你回去吧。”
鹿可這才意識到,林深并沒有想起她!
林深開車的技術很好,一路上都開得很平穩。
“那個……我沒想到你就是黑土……我向你賠罪。”林深想了想,又覺得口頭道歉不夠真誠,又道:“鹿小姐可不可以賞臉,讓我請你吃頓飯?”
鹿可十分感動,然后拒絕了他。
林深還沒有想起她,請她吃飯不過是因為她是插畫家黑土,而不是因為她是他五年前的女朋友鹿可。
她只是沒想到,林深對請人吃飯的執念還真不是一般的深!
他甚至不惜以她不答應,他就不送她回家來威脅她!
身為一個文盲加路癡,鹿可此刻內心是崩潰的。
最后,兩人還是按照林深的選擇,來到一家法國餐廳,他們到的時候正是飯點,餐廳里擠滿了人,服務員好不容易才替他們找到一個靠窗的座位,遞來兩張菜單。
鹿可接過菜單,對著上面密密麻麻的字發了愁。
她連中文都不認識,更別提法文!鹿可隨手指著一張圖片看上去還算不錯的菜,對服務員說道:“就這個吧。”
林深瞥了一眼,眼底有些懷疑。
“你確定點這個?”
鹿可回望他,問道:“怎么,不可以嗎?”
林深輕咳了一聲,沒再說話,只吩咐服務員早點上菜。
很快,服務員就端著兩份精美的法國大餐來了,鹿可的那份是一塊拳頭大小不明品種的肉,鹿可握起叉子剛叉下去,血絲就從洞口溢了出來。
鹿可這才弄清楚這道菜的廬山真面目:法式鵝肝!
對內臟向來很排斥的鹿可頓時食欲全無。
林深將她“皺著眉叉起鵝肝又放下的,滿臉嫌棄”的整個過程看在眼里,一邊切著牛排,一邊含笑問道:“鹿小姐怎么不吃?”
這家伙絕對是故意的!
鹿可瞥了一眼桌上的鵝肝,別開頭,岔開話題:“那個……你找我有什么事?”她又不傻,才不會相信他只是單純想賠罪那么簡單——明明在會場的時候,他的態度還那么惡劣。
“我們公司開發了一款新產品,需要一名測評師。”摸不準鹿可的脾氣,林深只能開門見山。
“不行!”鹿可拒絕得十分干脆,“我不接《最青春》之外的任何邀約。”
“薪酬雙倍!”
“不行!”沒有絲毫轉圜的余地,鹿可毫不猶豫地說道。
“為什么?”
因為我不相信除高翔的任何生意人!即使你和我記憶中的那個林深長得一模一樣也不行!鹿可在心里默默回答著,說出口的卻只有六個字:“說不行就不行!”她的態度十分堅決,“如果林總想說的就是這個,那很抱歉,我幫不上你的忙。”
雖然早就知道他不會無緣無故地請自己吃飯,但是知道真相的鹿可還是有些煩悶,她抬頭看了一眼對面那個臉色和她面前盤子里的鵝肝一個顏色的男人,想揍他的沖動越來越強烈了。
鹿可站起身,想出去透透氣,沒想到動作太大,一不小心扯到了桌布,桌上的酒杯就倒了下去。鹿可倒是干干凈凈地站在旁邊躲過一劫,林深就慘了。
桌上高腳杯里的紅酒盡數傾灑到了林深的襯衫上。
被紅酒浸濕的襯衫緊緊地貼在林深的身上,顯露出他精壯的身材。而他的胳膊更是重災區,左手的袖子幾乎已經全濕了,露出壯碩的肌肉和一塊青紫色的胎記。
鹿可忙找出紙巾,彎腰湊過去準備幫林深擦掉紅酒,一眼就看到了那塊青紫色的胎記,頓時愣住了。
林深沒有察覺到她的異樣,順手抽走她手里的紙巾,一邊擦,一邊嘟囔:“我和你前世一定有仇!這都是今天的第二回了。”
沒有聽到回應,林深抬頭,看到的就是一位雙眼發直、神情恍惚的“癡漢”。
“喂!”林深怒吼:“你不會又在想什么變態的東西吧!”
對于一個能夠隨隨便便闖進男廁所賴著不走的女人,林深才不會相信她直勾勾地望著自己的眼神里能有多少純潔的東西!
他一刻都不想和這個女流氓多待!
林深正想掏出手機給喬繁打電話,一道銀光突然從他的眼前一閃而過,一條銀質項鏈從鹿可的衣領里掉了出來。
“這是?”林深伸手握住那條項鏈,難以置信地看著項鏈的心形吊墜,背后果然刻著一個“墨”字。
“我媽的遺物怎么會在你這里?”林深激動地站起身問道。
項鏈還掛在脖子上,林深扯著項鏈硌疼了鹿可,她只能踮起腳,仰視著他。
即使兩人的身高不在同一個水平線上,鹿可的氣勢也沒有絲毫減弱,她怒極反笑,瞪著林深,道:“林深,你要演到什么時候?這不是狗血偶像劇,你別告訴我你失憶了。”
“你怎么知道的?”
他五年前出了一場車禍,以前的事情,他的確是記不清了。不過這件事除了幾個親近的人,沒人知道。
而鹿可不僅知道這件事,居然還有他母親的遺物!
但是很明顯,鹿可和他的想法并不在一個次元。
鹿可還以為他承認了他在欺騙她,故意隱瞞他就是當年那個林深的事,氣得兩眼發昏,也顧不上這是什么場合,揚起手就是一巴掌。
啪的一聲,在大廳里格外刺耳,不少人紛紛轉頭側目,盯著他們這一桌。
“林深,我等了你五年可不是讓你來耍我的!”鹿可怒吼,眼淚抑制不住地往外流,“對,是我太傻,五年前你不辭而別的時候,我就應該明白的!”
平白無故地挨了一巴掌的林深蒙了,他愣愣地看著鹿可沖出餐廳。直到服務員出于同情給他遞來一張紙巾,他才回過神來。
“鹿……”林深想追上去,卻被服務員攔住了。
“先生,你的飯錢還沒付。”
林深翻出皮包,數也沒數,抽出里面所有的鈔票,塞在服務員的手上,說了句“不用找了”就跟著沖了出去。
鹿可早在那一巴掌打下去的時候就慫了。
她在宴會上聽了不少關于林深的事:林氏企業總裁、24K純金富二代,全城敗家子弟的一把手!
她賞了他一巴掌,不會被他記恨吧?鹿可已經腦補出二三十萬字的“霸道總裁愛上我”這類狗血言情小說了。
余光掃到沖出飯店的林深,鹿可忙鉆進路邊停著的一輛出租車。
“師傅,趕緊開車!”
林深沖過去的時候,出租車已經絕塵而去,滿心的煩躁無處釋放,他一腳踢到身邊的樹上。
一陣鉆心的疼痛從腳底傳來,林深下意識地就想去抱腳,意識到這樣做很丟臉后又生生忍住了,佯裝無事地朝遠處觀望。
這一眼就讓他發現了那輛開了不到百米,又突然停下來的出租車。
哼,這下你跑不掉了吧!
林深一瘸一拐地趕過去,還未走近,就聽到出租車師傅在抱怨鹿可。
“往前開?往前開是幾個意思啊,讓你說個地址你都說不清楚,姑娘你逗我玩呢!”
鹿可被數落得滿臉通紅,眼看著林深越走越近,心里更慌了。
“鹿可!”林深已經走近了,說著就要來拉車門。
車門早已被上了鎖,他自然拉不開,林深敲了敲鹿可的車窗,說道:“有話咱們出來再說!”
出租車師傅看著鹿可臉上還未干的淚水,再看車窗外林深一臉焦急的模樣,頓時了然。
“我說你們小情侶吵架就吵架吧,干嗎要耽誤我的生意呢?”出租車大叔苦口婆心地勸道:“小姑娘啊,聽你叔一句話,這年頭遇到個對眼兒的人不容易,再大的矛盾說開了也就好了……”
大叔,你上輩子是唐僧吧!
鹿可忍住吐槽的沖動,催促他:“師傅你到底做不做生意了?”
林深很不給面子地來拆臺。
“師傅,她沒錢、沒手機,還記不清家里的地址,你若拉了她,只會是一樁麻煩事。”
“喂!”鹿可正想反駁,可是……他說得好有道理,她竟然無言以對。
出租車師傅臨走的時候還勸了他們“小兩口少吵架,遇事多溝通”等一大堆廢話,聽得鹿可滿頭黑線,恨不得用針線把他的嘴縫起來。
和鹿可相反,林深滿肚子的怒氣都被這個插曲化解了,心情極好的他左手鉗制著鹿可,右手朝出租車離去的方向揮了揮。
送走了出租車大叔,就到了要好好教訓這個不知死活的女人的時候了。
林深剛準備開口,兜里的手機很不是時候地響了起來。
鹿可本想趁他打電話的時候悄悄溜走,沒想到林深早就料到了她的心思,一只手接電話,一只手鉗制著她。
林深跟電話那頭的人匆匆交代了幾句之后,就掛斷了。
他回頭,看了臉上還掛著淚痕,眼底卻寫滿了倔強的鹿可一眼,眉頭皺起。
“我沒時間,你告訴我這項鏈是哪里來的,我馬上就放了你。”
哼,繼續編!
鹿可別過頭去,道:“你不就是想甩掉我嗎?我都已經如你的意放手了,你還緊追不舍是什么意思?”
林深沒心思去猜她的“弦外之音”,見她不肯說出項鏈的來源,索性拖著她往停車場走。
“我現在還有事,等我處理完了咱們再慢慢聊!”
“慢慢聊”這三個字說得極重,每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
“我和你沒什么好說的!”她要讓他知道,她也是有骨氣的!
林深本想打電話讓喬繁聯系高翔送她回家,在聽到這句話之后索性掛斷了電話。
他粗暴地將鹿可推進車內,用安全帶將她綁好了之后,鎖上了車門。
“喂!你這是綁架!”鹿可手忙腳亂地解安全帶。
林深不理她,一副“我就是綁架你了你能怎樣”的表情,一腳踩下油門,汽車像離弦之箭一樣猛地沖了出去。
“敦皇娛樂在找死嗎,居然敢在老子家門口辦簽售會!”
“猜到會是衛錦了,他們公司也就這么一個藝人拿得出手了!”
“等老子過去砸了他們的場子!”
鹿可目瞪口呆地看著林深施展“獅吼功”,連自己被人“綁架”的事都忘了。
快到目的地時,林深才掛斷了電話,通過后視鏡掃了鹿可一眼,見她一臉驚恐,忙調整自己的表情。
“那個……我對自己人還是很溫柔的,所以只要你簽約……”
他的話音未落,車窗玻璃就被人敲響了,一位西裝革履、滿頭大汗的中年男人站在車外。
“BOSS,簽售會已經開始了。”
被人打斷了的林深很不爽,一開口就是大吼:“沒看見老子正忙著呢!”
鹿可:“……”說好的對自己人很溫柔呢!
男人被無緣無故地吼了一通,也不惱,甚至還彬彬有禮地和鹿可打招呼。
“您好,您就是BOSS在電話里提到的鹿小姐吧,很高興認識您,鄙人姓劉,是BOSS的首席秘書,您可以叫我劉秘書。”
鹿可向劉秘書微笑著點了點頭,道了聲:“你好。”
林深自然是沒那個耐心等他們互相認識的,他自顧自地下車,繞到后座剛把車門拉開,早就解開了安全帶的鹿可終于逮到了逃跑的機會,猛地推開車門鉆了出去。
只聽“砰”的一聲,重物倒地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林深看著塊頭蠻大的,怎么這么弱不禁風,一推就倒了?鹿可回頭看了一眼,甩開心頭的愧疚,繼續往前跑,跑了沒幾步,就聽到身后傳來焦急的呼喚聲。
“BOSS,BOSS,您沒事兒吧。”
被車門撞一下能有什么事兒!鹿可如此安慰自己,又回頭看了一眼,見劉秘書的神色不像是沒事的樣子,再看林深,發現他已經暈過去了。
天啊,不就是被車門撞了一下,怎么會這么嚴重?
鹿可跑回去,蹲在林深身邊。
“你會開車嗎?等救護車來太浪費時間了,我們先把他送到醫院去吧。”
劉秘書收回正要撥號的手機,忙不迭地點頭。
“那麻煩您幫我搭把手。”
他們一個抱頭,一個抬腳,好不容易才把林深抬起來,他竟毫無預兆地睜開了眼睛。
鹿可嚇得差點松了手。
“你是故意的!”什么昏倒,一定是這家伙的詭計!
林深睜著烏黑的大眼睛,一臉無辜地望著鹿可。
這時候,不遠處的簽售會已經開始了,“衛錦,衛錦”的聲浪一波接一波地傳過來。
林深的眼神一下子就亮了,他掙扎著讓鹿可和劉秘書放他下來,腳落地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對著車旁的反光鏡撥了撥頭發,一邊弄,一邊嘟囔:“天啊,這里都留疤了,這讓我怎么去見我家男神啊!啊啊,要死,簽售會要開始了!哼,你這死丫頭,等我回來再找你算賬。”
鹿可被林深那銷魂的尖細嗓音弄得雞皮疙瘩幾乎掉了一地,她打一個哆嗦的工夫,林深已經用娘娘腔專用的“兔子跳”一蹦一跳地朝著簽售會現場飛奔而去。
“不好,快去攔住他!”
鹿可大腦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先一步行動,跟著劉秘書去追林深。
“我們為什么要追他啊?”
“此事說來話長,一定不能讓蕭時見到衛錦,不然就慘了。”
蕭時?這又是哪里蹦出來的人物?
還沒等鹿可把心中的疑問說出口,一抬頭,劉秘書和林深的影子都找不著了。
唉,來自大長腿的深深傷害啊!
等鹿可邁著小短腿趕到會場的時候,劉秘書已經控制住林深了。
或許還算不上控制住了,因為劉秘書雖然抱住了林深,想把他往后拖,可奈何兩人不是一個力量級的,所以鹿可看到的就是林深拖著劉秘書,雙手捧臉,一邊尖叫著“衛錦,我愛你”,一邊撥開黑壓壓的女粉絲往里面擠的一幕。
那一刻,鹿可的腦海里蹦出了一個詞:金剛芭比!
眼看著劉秘書就要被拖進人群中了,就他現在這種被硬拖著的狀況,進去了不被擠成肉泥都要被踩個半死。
說時遲那時快,鹿可連忙伸手去拉林深,奈何粉絲太多,她在人群里摸了半天也只摸到一把頭發。
鹿可揪著那把頭發,硬是把林深拽出了人群。
“啊,疼,你干什么?”
林深那刻意拉長,甚至還做了一波三折處理的尾音,讓鹿可再次忍不住打了一個寒戰。
為什么她會覺得這個時候的林深,身邊有很多粉紅泡泡?
鹿可走神的時候,林深已經掙脫她的鉗制一個勁兒地往里沖。劉秘書被擁擠的人群擠著脫不開身,只能在人群中朝鹿可搖臂大喊:“鹿小姐,不管你用什么辦法,請一定要拉住他,不然會出大事的。”
不管用什么辦法嗎?
她喜歡這句話!
鹿可瞬間像是打了雞血一樣,一把拉住林深的手,抬手,用力,回旋踢!
林深這個身高一米八的大漢,就這樣被鹿可狠狠地踢倒在了水泥地上。
圍觀群眾都震驚了,紛紛拿出手機拍照,劉秘書終于得空鉆出來,忙用身體擋住攝像頭。
“鹿小姐,您帶著BOSS先走,我斷后。”
在武力值上狠狠碾壓了林深一把的鹿可心情大好,一把拎起林深的衣服,硬是把他拖到了車內。
“喂,這么粗暴,你還是女人嗎?真丟女人的臉!”
“娘娘腔?”她剛剛沒聽錯吧,林深跟她說話的語氣,簡直能讓人雞皮疙瘩掉一地,問道:“你還是林深嗎?”
“哼!我才不是那個自大狂呢!人家有名字來著,叫蕭時!”
“蕭……時?”
“是啊,我和林深一起住在這個身體里,不過林深那家伙好壞的,一直都不肯放我出來!”林深噘著嘴,滿臉的不開心。
難不成是多重人格?
為了治療失讀癥,鹿可近幾年見過的心理醫生比學校校花談過的男朋友還多,因此也結識了不少“病友”,從自殺狂到抑郁癥,形形色色的人見過不少。
多重人格算是其中比較罕見的一種。
難不成,林深就是因為患了多重人格障礙才會不認識自己?
不過,五年前她剛認識林深的時候,他還正常得很啊!而且據她所知,多重人格一般是遇到了強烈的精神刺激,患者承受不住就會衍生出其他人格來應對壓力。
林深作為一個“五講四美”好青年,根正苗紅的富二代,別說壓力了,他不給別人壓力就不錯了!
沒等鹿可想清楚,蕭時就已經換上了一副討好賣萌的表情。
“姐姐,我好不容易才出來一回,你就讓我去看看衛錦好不好,人家就這么一點點小小的心愿你都不能滿足嗎?”蕭時眨著無辜的大眼睛,另一只手已經摸上了車門開鎖鍵。
“給我乖乖地坐好!”鹿可站在門外,“砰”地將車門關緊。
“我不!我就要去見我家男神!”蕭時長腿一跨,由副駕駛座跨到了主駕駛座上,鹿可從窗戶里伸出手來去抓他,結果連衣袖都沒抓到。
“你看,你們家男神已經走了!”鹿可隨手指著一輛會場里開出來的黑色轎車誆他。
蕭時果然不再鬧騰,盯著那車牌號看了看,雙眼就像探照燈一樣,突然就亮了。
“啊,果然是我家男神的車!”
蕭時把屁股挪回駕駛座上,拉手剎,換擋,踩油門。
鹿可心里“咯噔”一下,還沒來得及攔住他,車就已經飛馳出去。
鹿可前半截身體在車里,腿還掛在車外,姿勢很……有回頭率。幸虧因為今天有明星的簽售會,這條路上的車子很多,林深開不快。鹿可抓準機會像條滑溜溜的泥鰍一樣滑進車內,等蕭時注意到她的時候,她已經爬到副駕駛座上了。
“你什么時候進來的?”蕭時偏過頭瞟見她,差點嚇出心臟病來,大驚失色道,“你這位阿姨還真是陰魂不散!”
鹿可揉著被硌疼的小肚子,瞪了他一眼,求人幫忙的時候是姐姐,一轉眼就變阿姨了!
還真是個沒良心的家伙。
蕭時一個急剎車,險些撞上了前面的車,他朝旁邊猛打了一下方向盤,直接逆向行駛,超過前面的車。眼看就要和對面的車撞上了,他又猛地往右打了一下方向盤,和那輛車“擦肩而過”。
鹿可已經嚇得心臟都快從嗓子眼兒里蹦出來了。
“那個……林……蕭時,你有駕照嗎?”
蕭時聳了聳肩,回答得十分干脆:“沒有啊!”
“沒有你還敢上路!”
“不過林深有,一樣的!”和鹿可說話的時候,蕭時的腳下也沒松,汽車伴隨著發動機“嗚嗚”的聲音,飛馳出去。
鹿可這回總算是體驗了一把什么叫生死時速。
“這能一樣嗎?蕭時,你快停下來!”
“阿姨坐穩了,我要加速了!”
不理會鹿可的厲聲制止,蕭時腳踩油門,直接把車速提到了最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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