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微光中，林安獨自站在研究站東側的瞭望臺上。晨風帶著陌生的花香拂過她的面頰——這是新世界的味道，清新中帶著一絲金屬質感。她手中緊握著那瓶藍色抗輻射劑，液體在微弱光線下閃爍著不自然的熒光。

莫雨寒的直升機編隊將在日出時分返回，帶來所謂的“合作提案“。林安整夜未眠，腦海中不斷回放著程巖通過符號傳遞的警告：“危險...不要...信任...“

但她別無選擇。秦海川的方案風險太高，而莫雨寒顯然已經掌握了某種維度能量的控制技術。那瓶抗輻射劑就是證明。

“我就知道你在這里。“

蘇語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她走上瞭望臺，手里拿著兩杯熱氣騰騰的飲品。在這個重構后的世界里，咖啡成了奢侈品，這是某種草藥茶，帶著淡淡的甜味。

“秦博士還在實驗室？“林安接過杯子，雙手感受著難得的溫暖。

“通宵工作。“蘇語嘆了口氣，“他設計了一個新的符號陣列，理論上有17%的幾率能安全提取程教授。但...“她沒說完，但意思很明顯——成功率太低。

林安注視著地平線上泛起的橘紅色：“你覺得莫雨寒會提出什么條件？“

“肯定是穩定器的核心技術。“蘇語的聲音變得冷硬，“軍方一直想把它武器化。如果讓她得到完整設計圖...“

“程巖就只是籌碼。“林安輕聲說完了蘇語沒出口的話。

東方天空漸漸亮起，第一縷陽光穿透稀薄的云層。就在這時，遠處出現了幾個黑點——直升機編隊準時到來。

“我去叫秦博士。“蘇語放下杯子匆匆離開。

林安深吸一口氣，將抗輻射劑小心地放入內袋。她最后看了一眼研究站中央那個藍色球體——程巖仍然被困在維度間隙中。符號今天格外活躍，幾乎像是在焦急地閃爍。

“我會帶你回來的，“她低聲承諾，“無論付出什么代價。“

十五分鐘后，研究站的主要成員聚集在會議室。秦海川看起來憔悴不堪，白發凌亂地支棱著，白大褂上沾滿咖啡漬。他正在快速翻閱一疊數據板，時不時做幾個潦草的筆記。

“他們要求降落，“趙明從通訊臺回頭報告，“莫雨寒說要當面談判。“

秦海川冷笑一聲：“讓她降落，但只允許她帶一名護衛進入會議室。全員警戒，如果他們有異常舉動...“

“我會處理。“趙明拍了拍腰間的武器——一把改裝過的電擊槍，能釋放足以擊倒一頭牛的電流。

林安靜靜觀察著這一切。三個月來，研究站已經發展出一套完整的防御體系。雖然他們盡量避免暴力，但新世界并非處處友好。有些空島的幸存者團體變得極具攻擊性，更不用說偶爾出現的變異生物威脅。

直升機降落在研究站外的平臺上。通過監控屏幕，林安看到莫雨寒從機艙走出，身后只跟著一名高大的男性護衛。她依然穿著那身黑色作戰服，但看起來比上次見面更加疲憊，眼角的紋路更深了。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右手——整只手臂呈現出與抗輻射劑相同的藍色，但更加暗淡，像是褪了色的墨水。

“她也被輻射了...“林安喃喃自語。

秦海川注意到了同樣的情況：“看來她的實驗并非一帆風順。“

莫雨寒被帶入會議室。她環視眾人，目光最終停留在林安身上，嘴角勾起一個不達眼底的微笑。

“很高興看到你們都安然無恙。“她的聲音依然冷靜克制，“我相信你們已經測試了我留下的抗輻射劑？“

秦海川直接切入主題：“你想要什么，莫上校？“

莫雨寒在會議桌旁坐下，示意護衛留在門口：“直截了當，我喜歡。我需要穩定器的核心設計圖，特別是符號編碼部分。“

“為了什么？“蘇語尖銳地問。

“為了生存。“莫雨寒的藍色右手在桌面上輕輕敲擊，“你們不是唯一在研究的團隊。北方的'黎明之翼'已經開發出初步的維度武器，東邊的'鋼鐵意志'正在建造飛行堡壘。新世界正在形成新的勢力格局，而我們需要保持優勢。“

林安忍不住插話：“你想用程巖交換武器技術？“

莫雨寒轉向她，眼神變得微妙：“林安，對嗎？我了解你對程教授的...特殊感情。但這不是簡單的交換。我提供的是雙向救助——你們救程巖，我們自救。“

她從戰術腰包里取出一個小型投影儀，打開后顯示出一系列圖像。那是各種被異化的人類——有的全身變成半透明藍色，有的肢體扭曲成不可能的角度，最可怕的一個似乎與某種機械融合在了一起。

“能量島輻射的后果。“莫雨寒的聲音第一次出現波動，“我的團隊有三分之一變成了這樣。我們需要穩定器技術來逆轉這個過程。“

秦海川審視著圖像：“你們嘗試直接操控能量島？愚蠢！沒有正確的符號緩沖，維度能量會分解任何有機物質！“

“我們別無選擇。“莫雨寒關閉投影，“資源匱乏，競爭激烈。誰能控制能量島，誰就掌控新世界的命脈。“

會議陷入沉默。林安看著莫雨寒的藍色手臂，突然明白了什么：“你已經能部分控制能量島了，對嗎？所以你才有抗輻射劑。但還不夠...你需要穩定器的核心技術來完善它。“

莫雨寒贊許地點頭：“敏銳的觀察。是的，我們建立了一個初級能量抽取站，但效率太低，風險太高。有了穩定器的符號編碼，我們可以安全地——“

“制造武器。“秦海川厲聲打斷，“別假裝這是為了人道主義！“

莫雨寒的表情變冷：“生存本身就是戰爭，博士。新世界的規則很簡單——適應或滅亡。我選擇適應。“

她再次轉向林安：“程巖撐不了多久。維度間隙正在分解他的存在，每一天過去，救回他的幾率就降低一分。我有技術和資源能立即開始救援行動。你們有什么？17%成功率的理論方案？“

林安呼吸一滯——莫雨寒怎么會知道具體數字？除非...

她的目光掃過會議室每個人。趙明？王麗？張濤？還是某個她不熟悉的助手？研究站里肯定有莫雨寒的眼線。

秦海川站起來，雙手撐在桌面上：“即使我們考慮合作，也需要保證。怎么確保你得到技術后真的會救程巖？“

莫雨寒也站了起來：“我可以先提供部分抗輻射技術作為誠意。你們有二十四小時考慮。“她留下一塊數據芯片在桌上，“這里有我們掌握的關于能量島的所有資料。足夠你們驗證我的誠意。“

談判暫時結束。莫雨寒和護衛離開會議室返回直升機。研究站的核心成員留下來討論這個提議。

“不能信任她！“蘇語第一個反對，“軍方一貫言而無信。一旦她得到穩定器技術，我們就會成為下一個目標！“

趙明更加務實：“但她說得對，我們的方案成功率太低了。而且...“他猶豫了一下，“程教授可能真的沒多少時間了。“

爭論持續了數小時。有人支持有限度合作，有人堅持完全拒絕。秦海川大部分時間沉默不語，只是反復查看莫雨寒留下的數據芯片。

林安悄悄離開了爭論激烈的會議室。她需要思考，需要遠離噪音。不知不覺，她又走到了藍色球體前。今天的符號流動異常緩慢，像是能量不足。

“程巖...“她輕聲呼喚，手指描繪著熟悉的符號，“我該怎么辦？“

沒有回應。符號依然緩慢流動，毫無變化。林安的心沉了下去——這是幾個月來第一次，程巖沒有回應她的呼喚。

她突然做了決定。跑回實驗室，林安開始整理所有關于能量島的資料——包括莫雨寒剛提供的。如果秦海川不愿合作，她就自己想辦法。

資料分析到一半，林安的眼睛突然一陣劇痛。她捂住雙眼，痛苦地彎下腰。疼痛漸漸消退后，她顫抖著拿起一面小鏡子——自己的虹膜上出現了細小的符號狀斑塊，就像微型的維度標記。

“不...“她輕聲驚呼。這是能力增強的代價？還是過度接觸維度能量的結果？

蘇語突然推門而入：“林安！秦博士他——“她看到林安的樣子，頓時僵住了，“天啊，你的眼睛！“

林安迅速戴上護目鏡：“沒事，只是疲勞。秦博士怎么了？“

蘇語仍然擔憂地看著她，但還是回答了問題：“他決定拒絕莫雨寒的提議。正在準備自己救援程教授的方案，明天就執行。“

林安握緊了拳頭。17%的成功率，這等于自殺！她必須做些什么。

“蘇語，“她突然問道，“你相信我嗎？“

“當然，但——“

“我需要你幫我個忙。“林安調出一張地圖，“莫雨寒的基地在這里，對嗎？“

蘇語緊張地環顧四周，然后壓低聲音：“是的，但林安...你想干什么？“

林安指向地圖上的一個點：“能量島就在他們基地旁邊。我要去那里。“

“你瘋了？！沒有防護——“

“我有防護。“林安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能讀懂符號，蘇語。我能看到能量流動的路徑。如果任何人有機會安全進入能量島并回來，那就是我。“

蘇語震驚地搖頭：“即使如此，你需要團隊、裝備、計劃——“

“所以我需要你的幫助。“林安握住她的手，“秦博士的方案太冒險了。而莫雨寒...我們不能信任她。這是我想到的唯一辦法。“

蘇語長時間地注視著她，最終深吸一口氣：“你需要什么？“

夜深人靜時，林安再次站在藍色球體前。這次她帶著一個背包，里面裝滿了應急裝備——簡易露營工具、能量棒、醫療包，還有那瓶抗輻射劑。

“我要去找能救你的方法。“她對著符號低語，“如果成功...明天這個時候你就能自由了。“

符號突然劇烈閃爍，排列成一個新信息：“危險...不要...去...“

林安苦笑：“對不起，這次我不能聽你的。“

她最后看了一眼藍色球體，轉身走向研究站的邊緣。蘇語已經在那里等候，身旁是一架小型滑翔機——他們用來短途空島旅行的交通工具。

“航線設定好了，“蘇語緊張地說，“能直接送你到能量島附近。但林安...你真的確定嗎？“

林安沒有直接回答。她擁抱了蘇語：“如果秦博士問起...告訴他我很抱歉。“

登上滑翔機，林安最后檢查了一遍裝備。她的眼睛在黑暗中微微發光，那些符號狀斑塊讓她能看清最細微的維度能量流動。這既是禮物，也是詛咒——她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正在緩慢變化，逐漸變成...別的什么。

但為了救程巖，這個代價她愿意支付。

滑翔機無聲地滑入夜空，朝著遠處發光的能量島飛去。在那里，要么找到救程巖的方法，要么死去。沒有第三種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