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間通道的藍光散去，熟悉的、帶著泥土和青草氣息的空氣涌入鼻腔。
陳燕白騎著小電驢，出現在老家村口那棵歪脖子老槐樹下。
時間是下午，陽光正好，曬得人懶洋洋的。
他沒敢直接瞬移回家，怕嚇著鄉親們。
推著小電驢，沿著熟悉的土路往家走。
七彩跑馬燈早就被他關了，現在看起來就是一輛造型有點奇特的舊電動車。
“喲！小燕子回來啦！”
“大學生放假了？”
“這車……挺別致啊！送外賣買的？”
一路遇到扛著鋤頭回家的叔伯嬸子，陳燕白都笑著打招呼：“嗯吶，回來了！學校還沒開學，趁著這個功夫，打打工，送送快遞啥的。”
“送快遞好啊！聽說城里送快遞可掙錢了！”隔壁王嬸嗓門洪亮。
陳燕白嘿嘿一笑，沒接話。心說，嬸兒，您說的對，但您肯定想不到我送的是啥快遞。
推開自家那扇吱呀作響的院門，一個皮膚黝黑、身材標準、穿著洗得發白襯衫的中年男人正蹲在井臺邊洗菜，正是他爸，陳明清。
“爸！”陳燕白喊了一聲。
陳明清抬起頭，看見兒子，臉上立刻綻開樸實又驚喜的笑容，皺紋都舒展開了：“燕子？咋這時候回來了？不是說開學前才回嗎？”
他甩甩手上的水珠，站起身迎過來。
“學校開學還早，就提前回來看看您。”
陳燕白把車支好，接過老爸手里的菜籃子，“您歇著，我來。”
父子倆進了屋。
屋里陳設簡單，但收拾得干凈利落。
陳燕白一邊洗菜，一邊跟老爸嘮家常，說些送快遞的事情（當然是編的），說說外面的大城市啥樣。
飯桌上，兩碗面條，一碟咸菜，一盤炒青菜。
簡單，卻是陳燕白想念的味道。
吃著面，陳燕白覺得是時候了。
他放下筷子，從兜里掏出那張特制的能量貨幣卡，外表看起來像張普通的黑色銀行卡，推到老爸面前。
“爸，這一個多月送快遞，掙了點錢。學費我自己存夠了，這是剩下的，給您。”
陳明清愣了一下，看著那張卡：“你這孩子，掙點錢不容易，自己留著花！爸在家有吃有喝，用不著！”
“哎呀，您拿著！”陳燕白堅持，“我留夠了！真留夠了！這卡里……有三萬！”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把數字打了個對折再對折。說三十萬？他怕老爸直接打120送他去精神科。
“多少？”
陳明清眼睛瞪大了，隨即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伸手把卡推回給陳燕白，粗糙的大手拍了拍兒子的肩膀，笑容里帶著點無奈和寵溺，“你這孩子，送快遞能掙多少錢？爸知道你是好心。是三千吧？拿回去，自己留著！大城市花錢的地方多！買點好吃的，別虧著自己！”
陳燕白：“……”
他看著老爸那“我懂，小孩子愛面子”的眼神，心里一陣無力。
得，真話沒人信。
“爸，真是三萬！不信您明天去鎮上銀行查！”他試圖掙扎。
“行行行，三萬就三萬！”陳明清笑著搖頭，顯然一個字都不信，“心意爸領了，錢你自己收好！聽話！”
陳燕白知道老爸的脾氣，說不要就是真不要，再推下去也沒意思。
他默默把卡收了起來。也好，自己先存著，以后給老爸蓋新房、買保險啥的，總有機會花出去。
“對了，”陳明清像是想起什么，正色道，“這離開學也沒幾天了。你早點去臨海市！提前去熟悉熟悉環境，租個離學校近點、安全點的房子！別卡著點去，人生地不熟的抓瞎！大城市，跟咱村里不一樣！”
陳燕白想想也是。
臨海市依山傍海，是著名的旅游城市，風景好，消費也高。提前去踩踩點，找個合適的房子安頓下來，順便當度假了。
海邊啊！陽光沙灘海浪！比在老家數螞蟻強！
“行，爸，我過兩天就走！”陳燕白扒拉完最后一口面，拍板決定。
“這么快？”陳明清有點不舍，但更多是支持，“也好！早去早準備！錢不夠……呃，你那‘三萬’不夠的話，跟爸說！”說到最后，還是沒忍住揶揄了一句。
陳燕白翻了個白眼：“夠！夠夠的！”
接下來的兩天，陳燕白在老家過得異常舒心。
遠離了城市的喧囂，也暫時拋開了快遞員的緊張任務。
他幫老爸陳明清侍弄菜園，喂喂雞鴨，劈柴擔水，做著最尋常的農活。
陽光曬在皮膚上，山風吹過臉頰，泥土的氣息沁入心脾，這種腳踏實地的感覺讓他緊繃的神經徹底放松下來。
他享受著這份難得的、純粹的鄉土寧靜，仿佛又變回了那個在村里長大的普通少年。
然而，這份寧靜在第二天下午被打破了。
陳燕白正坐在院子里的老槐樹下，拿著一本從鎮上舊書攤淘來的書，院門外傳來一陣由遠及近的汽車引擎聲，最后停在了他家門口。
陳明清聞聲從屋里出來，臉上帶著一絲疑惑。
很快，敲門聲響起。
“明清大哥在家嗎？”
一個略顯拘謹的中年男聲傳來。
陳明清打開院門，門外站著一對衣著體面、但神情有些局促的中年夫婦，他們身后，跟著一個打扮時髦、妝容精致的年輕女孩。
女孩穿著最新款的包臀裙，拎著名牌小包，燙染過的卷發打理得一絲不茍，臉上帶著一種審視和不耐煩混合的表情。
“哎喲，是建國兄弟和弟妹啊！還有小云？快請進快請進！”
陳明清愣了一下，隨即熱情地招呼，臉上堆起了樸實的笑容。
陳燕白也放下書站了起來，心里咯噔一下，這陣仗……有點熟悉又有點不祥的預感。
“燕白，這是你建國叔，翠花嬸，還有……你云姐，李彩云。”陳明清介紹道，又對李家三人說，“燕白放假剛回來沒兩天。”
“建國叔好，翠花嬸好，云姐好。”
陳燕白禮貌地打招呼。
李彩云只是瞥了他一眼，鼻子里輕輕“嗯”了一聲，目光很快掃過陳家的老房子和略顯簡陋的院子，嘴角撇了撇，毫不掩飾地流露出一絲嫌棄。
眾人進屋落座，陳明清忙著倒水。
氣氛一時有些微妙的尷尬。
李建國搓著手，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明清大哥，我們今天來呢，也沒別的事。就是……就是當年兩家長輩喝多了，不是開過玩笑，給燕白和我們家彩云定了個娃娃親嘛……”
陳燕白一口水差點嗆著！娃娃親？！
他爸可從來沒跟他提過這茬！
現在走來得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