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誠摯深厚真情
- 解放戰爭紀實:解放延安
- 林可行
- 12426字
- 2025-08-27 09:28:42
蔣介石的嫡系胡宗南,當年進攻延安,是為了使中國共產黨的領導機關失去立足之地,因為毛澤東的愛將彭德懷,當年為收復延安而奪取三戰三捷的勝利,是為了中國共產黨的領導機關有一塊賴以生存、依托的根據地。
延安:慈祥寬厚的搖籃
青少年朋友,講50年前發生在黃土高原的青化砭,羊馬河、蟠龍鎮戰役,不能不提及延安。因為蔣介石的嫡系胡宗南,當年進攻延安,是為了使中國共產黨的領導機關失去立足之地,因為毛澤東的愛將彭德懷,當年為收復延安而奪取三戰三捷的勝利,是為了中國共產黨的領導機關有一塊賴以生存、依托的根據地。
如果用文字來介紹延安,可能會使大家感到索然無味,如果青少年朋友能乘坐一架旅游直升機來到延安上空,用肉眼去觀瞻,用心靈去感受,再加上筆者面對面的介紹,那效果可大不一樣了。青少年朋友,你們聽,導游小姐在向大家說話:“青少年朋友,你們乘坐的旅游直升機正飛臨在延安上空,現在飛機距地面約2500米,為了使大家能清晰辨認延安的全貌,飛機準備作超常規低空航行,請青少年朋友系緊安全帶。”
青少年朋友,你們朝我手指的方向看,那是延安的寶塔山,位于陜西延安市東側延河岸邊的土山上,因塔建于山頂,故山名為寶塔山。寶塔山建于明代,清代曾多次修葺,所以外檐為清代風格。寶塔山高44米,八角形,旁邊有明崇禎年造:鐵鐘一口。1937年7月1日后,中國共產黨中央進駐延安,塔山成為延安革命圣地的象征。寶塔山下有一條奔騰不息的延水河。這是一條深沉的河,一條洶涌的河,它從安塞的深谷大川中走出來,沿途匯集了眾多的溪流山澗,浩浩蕩蕩由西北經東南而去,在嘉峪山,清涼山和風凰山下拐了一個彎,稍稍放松,稍稍停歇,然后又滾滾滔滔向東方呼嘯而去,最后涌進黃河,加入震撼中華大地的合唱中……
延安依傍延河,使其成為馳名古今中外的西北重鎮,延河流經延安,使其成為人民心目中延安的象征。
緊緊圍繞延安的嘉峪山、鳳凰山、清涼山雖袒胸露背,貧瘠荒蕪,但都有著美麗的傳說和故事。
相傳,嘉峪山上,曾有惡妖興風作浪,殘害百姓,毀壞嘉禾,天神聞訊用九級寶塔鎮妖,所以又名鎮妖山。鳳凰山原是一對鳳凰,看到延安災荒連年,洪水泛濫,用身軀化作高山,擋住洪水,使延安變成米糧川。
清涼山的故事更動人。
因為山上布滿洞窟,窟中刻滿佛像,是僧家勝地。一天,一只兇惡殘暴的禿鷹在天空追殺一只善良的幼鴿,這只幼鴿在天空翻飛旋回,四處奔逃,無論如何也無法逃脫禿鷹的利爪。后來看見正在清涼山修行的尸毗王,便飛落到尸毗王身邊,尸毗王用身子護住小鴿,趕走禿鷹,小鴿太稚嫩,又受到鷹擊,渾身是傷,十分虛弱,尸毗王便割下自己身上的肉來喂小鴿。鵑子吃了尸毗王的肉后,傷逐漸痊愈,羽毛逐漸豐滿,終于重上藍天,翱翔長空。
延安人民把這個故事叫作膚肉恩施。就是膚施。
膚施,是延安的古稱。
青少年朋友,聽到這里,你是否會發出延安天造物化,人杰地靈,土地豐腴,物產富庶的感嘆呢!
由于延安地處交通要沖,扼據“秦地鎖鑰”,因而也是歷代紛爭混奪的疆場、金戈鐵馬馳騁的要地。秦大將蒙恬征匈奴,漢武帝討朔方,衛青、霍去病和李廣擊胡蠻、韓琦和范仲淹掃西夏,均在此安營扎寨,屯駐兵馬,操習武藝,以此為出師的起點和橋頭堡,以此為后勤基地。
延安人像尸毗王一樣,具有“好善勤施舍”的美德,他們為出征官軍提供了源源不斷的兵員和粟黍。
延安人為鞏固北方疆界做出了貢獻。
延安也是農民起義的發祥之地,咤叱于中華民族舞臺,煌煌于農民運動史冊的米脂李自成,曾于這里會合張獻忠及延安的各路義軍,克城池,殺官吏,打敗了20萬官兵,隨后東渡黃河,橫掃山西,轉戰大江南北,最后推翻大明王朝。
劉志丹,謝子長在陜北鬧紅,建立武裝,開展游擊戰爭,創建大片根據地,實行土地革命……
1935年10月,中國共產黨及其領導的工農紅軍在數倍于己、武器裝備精良的國民黨軍瘋狂圍追堵截下,像一只被迫殺的小鴿,歷盡千辛萬苦、千難萬險,終于擺脫了滅頂之災的險境。在哈達鋪打開了個郵局,從國民黨的報紙上,發現陜北有個劉志丹和他的隊伍以及這片蘇維埃根據地,便仆仆風塵趕了來。
以延安為代表的陜北人,像慈祥、寬厚、樂替好施的尸毗王收留小鴿一樣,接納了這粒革命種子,并用小米、酸菜、土布、窯洞養育了他們,使之養精蓄銳,豐滿羽翼,成為致力于抗戰救國,挽救民族危亡的中堅力量。
延安人民不會忘記,1945年8月15日,當日本投降的消息,像狂飚巨霆飛向延安時,延安沸騰了。人們舉著火把燈籠,敲打著鑼鼓,吹奏著嗩吶從王家坪,從橋兒溝,從杜甫川,涌向市中心的南關新市場。
這是人的每洋,燈的每洋,鼓樂的每洋,歡樂的每洋。人們唱啊,跳啊,喊啊,互相祝賀,互相擁抱,眾口一詞:日本投降了,我們勝利了!
是的,終于勝利了。
他們渴望勝利,渴盼休養生息的環境,他們付出的代價太沉重了。
延安人民在歡慶勝利一年多后的1947年3月,心里納悶,嘴上嘀咕,延安的天空咋還呼嘯耪凄厲的寒風,延河里昨仍凝凍著厚厚的堅冰,黃土地咋仍然板著冷峻的面孔……
南京:制造陰謀的城市
在南京黃埔路一片濃濃綠蔭遮蓋的地方,矗立著一幢豪華的官邸,庭院寬闊,建筑奢侈,功能齊全,有草坪、有花壇,有健身房、有游泳池、有射擊場。知情人知道,這原先是大漢奸汪精衛的住所。自從汪精衛客死日本名古屋,這里就空著。國民黨政府由重慶返都南京后,便成了蔣介石的公館。起初他還有一番顧慮,怕跟汪精衛聯上,但經不住其夫人宋美齡的堅持,他還是住了進來。
表面上看,建筑呈一片灰色,灰色墻壁,灰色屋頂,灰色大門。如果不是周圍森嚴的戒備,高墻、電網,無論如何外表上難以讓人看出是一處特殊的住所。
庭內就不是那回事了,可謂堂皇富麗,高貴典雅,鋪設猩紅地毯,擺著古香古色家具,古瓶瓷墩,堪稱是一座宮殿式建筑。
這時候,主人蔣介石正佝僂著身子,袖手在客廳里踱步。從不規則的腳步聲中可以看出他氣急敗壞的心情。
因為在半小時前,秘書向他照本宣科了國防部自向解放區發動全面進攻以后,1946年底到1947年初的戰況通報。當他聽到“共軍共殲我正規軍折合34個旅,連同非正規軍共約41萬余人,由于部隊大批成建制地被殲,200多個旅中殲后重建的已超過1/4,新兵增多,士氣低落,戰斗力明顯下降”時,他煩躁地擺手制止了秘書那近似報喪的聲音,像是只被突然戳破的氣球,蔫得無精打采,心緒沮喪,坍塌在紫色牛皮沙發上,腦袋無力地靠在沙發的后背,活脫脫像一顆枯了藤的瓜。
“自從發動全面進攻以來,我們在后方和交通要點上,不但要處處設防,而且每一處設防必須布置一個團以上的兵力。我們的兵就都被分散,我們的軍隊都成了呆兵,而匪軍卻可以時時集中主力,采取主動,在我正面積極活動,將我們各個破擊”。蔣介石想到這里,決定對陜北、山東實施“雙矛攻勢”,其他戰場取守勢。他雙手狠狠地砸在身旁的沙發椅上,隨后長長吐出一口郁悶的惡氣。
不大一會兒,國防部長白崇禧、參謀總長陳誠雙雙戰戰兢兢進了客廳。
蔣介石仍微閉著眼睛,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還沒待他倆坐定,就單刀直入地問:“你們對延安的攻勢準備得怎么樣?”
陳誠和白崇禧還沒開口,蔣介石又惡狠狠地吐出一句:“我收到熊式輝急電,長春的情況不妙,是真的嗎?”
陳誠和白崇信心里再清楚不過,長春外圍1萬多國軍剛被東北野戰軍吃掉,老頭子該是知道的,為啥故裝糊涂問我們呢?
他倆心里嘀咕;這個基督徒,不說出“1萬多”的目的,是在心理上企求上帝保佑,但愿從我們嘴里吐出的是:這不是真的!
可能陳布雷已把蔣介石的情緒通報了他倆,陳誠和白崇禧都緘口不提國民黨進攻東北失利的事。
“進攻延安的準備工作早已完成,”陳誠十分有把握地說。“我們一俟共產黨在各地的人員撤回巢穴,便給他來個一網打盡。”他用手做了個端鍋的動作。
“嗯,要限令他們滾蛋,如果限期不走,格殺勿論!這個我已向鄭介民交待了。”蔣介石頓了頓接著說,“三中全會就在這個月中開幕,無論如何要在三中全會開幕前,拿下延安!”
“這個,”陳誠沉吟一下。“大概不成問題,反正共產黨的主力現在已經到了東北,陜北是相當空虛的。”
蔣介石斜眼瞟了一下在一旁一直沒有說話的白崇禧,扭過頭去問道:“健生,你的看法怎樣?”
“陳誠兄既然這樣說,他是有充分把握的。”
具有“白狐貍”、“小諸葛”之稱的白崇禧笑笑。這笑究竟是贊同,還是嘲弄,難以捉摸。
“不過,”他接著說。“主席應該另外下一個手令給胡宗南,可以使前方將士分外賣命。”
“好,好,”蔣介石頻頻點頭,“這很好!”
客廳里短暫的沉默。陳誠見白崇禧耍了個不置可否的滑頭,不快之情溢于言表,心里嘟囔;你雞蛋掉油缸,我也照舊,便來了個順水推舟。“如果委員長沒有別的吩咐,我和崇禧兄回去商量一下,立刻下攻擊令。”說罷,他那短小的身體從沙發上彈了起來。
“好的,就這么辦,”蔣介石做了手勢,“你們立刻去執行。”
陜北:狼群垂涎的目標
策劃于南京的險惡陰謀,在緊鑼密鼓中步步付諸實施。中共駐渝代表吳玉章被重慶警備司令部逐出重慶,中共南京聯絡處被南京衛戍區司令部強行趕出南京,中共上每辦事處被淞滬警備司令部限期搬出上每。這一切,說明了什么?預示著什么?再清楚不過的是身居陜北的毛澤東。黨中央所在地延安,本來寧靜、明朗、和平、高曠的天宇,變得不安寧了,期望和平的人們的心頭被蒙上了一層陰影。現實逼著人們相信,蔣介石要向延安下手了。
果不其然,一批清一色編隊的美制B-24轟炸機,像一群饑餓兇狠的老鴰,由南邊直竄延安上空,掠過寶塔山、清涼山、鳳凰山,旋飛不足三圈,機翼一傾降下高度,箭一般地朝王家坪解放軍總部俯沖下來……
樹木被摧折了,枯黃的草皮被揭起,泥土被崩飛,窯洞頂上的土石被掀翻……
延安城里充滿了硝煙、戰火……
時間:1947年3月11日下午。僅僅是美國觀察小組離開延安7個小時之后。
延安人清楚地記得1946年7月,國民黨空軍上尉劉善本由于不愿意為國民黨內戰效命,從成都駕駛一架B-24轟炸機飛抵延安。這可觸痛了蔣介石的傷疤,于8月2日出動7架飛機,直撲延安,以機槍和燃燒彈,摧毀了停落在延安東關機場的這架飛機,并向延安投彈11顆,以示報復。
美國記者安娜·路易斯·斯特朗女士目擊了這次轟炸,并記下了這次轟炸實況。
如果說1946年那次轟炸僅僅是報復,那么今天的延安,并沒有劉善本第二的飛機,而且是在中共和談代表返回延安之后,顯然這次轟炸是蔣介石發動重點進攻的前奏!
天上的狂轟濫炸,是為配合地面的行動。胡宗南接到蔣介石的手令之后,為顯示其對主子的效忠,立即加緊調動部隊。
胡宗南是誰?他為什么對蔣介石唯命是從?這可能是青少年朋友急于知道的,那么,不妨先介紹一下這個人的簡要概況。胡宗南1896年生于浙江孝豐(今屬安吉縣),字壽山,號琴齋,黃埔軍官學校第一期畢業,蔣介石的嫡系。1930年任國民黨軍第一師副師長,后任師長。1932年至1935年即參加對中國工農紅軍的“圍剿”。1936年任第一軍軍長。抗日戰爭時期,任第八戰區副司令長官。胡宗南秉承蔣介石的旨意,坐鎮西安,將十幾萬部隊伏兵于關中、漢口這些富庶地區,養精蓄銳,保存實力。因此,八年抗戰,他竟然沒放過一槍,沒打過一彈。日本投降后,任西北軍政長官公署副長官兼西安綏靖公署主任,他把這些部隊投入晉南和陜甘寧邊區的“囊形地帶”,搶占地盤,對共產黨根據地進行磨擦,策應蔣介石的全面內戰。1947年率部進犯陜甘寧邊區,遭到人民解放軍的痛擊。1949年殘部被殲滅,胡宗南只身輾轉逃往西昌,1950年3月逃往臺灣,1962年病死。
介紹了胡宗南的簡要情況,讓我們再回過頭來談正題,自蔣介石親手點燃內戰烈火的八個月時間里,在進攻共產黨解放區的各個戰場,他們的部隊屢戰屢敗。中國共產黨中央軍委副主席周恩來,把蔣介石形容為垂死的癆病鬼。蔣介石經過痛苦的反思,悔恨沒有按照美國朋友的勸告,對共產黨實行各個擊破,因而造成了平分兵力,陷入被動。
痛思之后,他才決定實行“重點進攻”。
這是蔣介石在兵力不足的情況下,采用的新招術。
要投出這枚新籌碼,自然又首先想到他的得意門生,嫡系、浙江同鄉胡宗南。
胡宗南自詡為“西北王”。由于其與蔣介石有那么多的特殊關系,自然對蔣的指令不敢怠慢,立即發出調動和集結軍隊的命令。
駐扎在晉南三角地帶的董釗,接到胡宗南命令后,便率領由他指揮的整編第一軍所轄的整編第一師、整編第二十七師、整編第九十師,共計八個旅,外加迫擊炮營和特種兵部隊,從運城出發,在禹門口渡過黃河,登岸后經過韓城,集中于宜川附近。
為了不暴露行動,他們晝伏夜出,偷偷摸摸地向進攻的地域開進,到達后便隱蔽其間。
駐扎在陜甘寧邊區“囊形地帶”的劉戡,接到命令后,率領由他指揮的整編二十九軍所轄的整編第十七師、整編第三十六師、整編第七十六師,共計八個旅,也秘密地向洛川和富縣靠近。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其時,滿載軍械、彈藥、糧食和物資的軍車,也奉命從西安開出,絡繹不絕地駛向洛川和宜川。
在這些轔轔的軍車中間,也夾雜著民間的幾千輛大車,吱吱呀呀地朝前奔走。這是胡宗南從關中二十幾個縣征集來的民夫。為了驅趕這些平民百姓投入戰爭,專員和縣長們也趨之若鶩,親自督導這些車馬,日以繼夜地運送物資。
如果把炮兵比作戰爭之神,那么空軍就是戰爭的驕子。第二次世界大戰時,希特勒在占領法國,向英國本土進攻時,司令官戈林吹噓他的空軍“所向披靡”,并以2669架轟炸機和戰斗機,搶奪英國制空權,揚言只須四個星期的時間,不需要陸軍的進攻,就能夷平英倫三島,迫使英國人媾和。
當然,牛皮吹破了,但是,德國空軍確實也給英國造成很大災難,蔣介石是懂得這個的。為了配合胡宗南強大的地面部隊作戰,他也動用了強大的空軍。
小小的西安機場,竟然一下子容納了C-46、C-47、P-51、B-52等型號的飛機近百架。這個數,當時是國民黨飛機的五分之三。一個機場停落如此龐大的機群,這在國民黨空軍史上是應該濃墨重彩地涂一筆的。
看來,蔣介石對陜北的進攻,是下了賭注的。
25萬荷槍實彈的大軍,在作戰飛機和充裕物資的保障下,隨時準備壓向陜北,壓向延安。
洛川:貌合神離的聚會
兵多將廣,糧草齊備,剩下的事情就是選擇時日,選擇路線大舉進攻了。
3月10日,天灰蒙蒙、陰沉沉的。10多輛小臥車在數十輛摩托車的簇擁下,從西安方向駛來。胡宗南偕同西安綏靖公署副主任裴昌會,還有西安綏靖公署副參謀長薛敏泉、參謀處長賈貴英、第七補給區副司令狄興宇抵達洛川縣。
首先成立前線指揮所,由裴昌會任主任。
11日上午,洛川,這座黃土高原的小城突然“嚴肅”起來,全城實行戒嚴,工農商學人等不準來往,兵車不準按喇叭,吆馬趕車的老鄉也只能繞遠走其他道路。
西安綏靖公署主任胡宗南,要在這里召開軍事會議。
會議在洛川城西北角的每口川中學舉行,此刻院里停滿了這里人們從未見過的雪佛萊。美式吉普等小臥車。在一孔中型石窯里,正中間擺了一溜學生用的課桌,桌上鋪著雪白的桌布,桌子兩邊分坐著董釗軍長和他的參謀長朱俠及其所轄師長、旅長和他們的參謀長,劉戡軍長和他的參謀長文宇一及其所轄師長、旅長和他們的參謀長,還有空軍第七戰區司令、特種部隊隊長等。
這陣勢是夠唬人的,威風是沒說的,派頭也挺足。
顯然,這些頭頭腦腦在此已等了一大會兒了,個個下意識地引頸朝窯洞門口張望。突然,一陣雜沓的腳步聲在門外響起,一個勤務兵挑開了掛在門上的布簾。第一個閃進門來的是身材短粗,顯得十分精悍的胡宗南,由于胖,他臉上的肌肉發橫,眉毛很濃,但眼睛略小,射出的光芒給人一種狡黠之感。
軍官們在他進窯后的瞬間,剛才那種旁若無人,舉止隨意的形態蕩然無存,一個個像突然被電擊般“虎”地站立起來,身板挺得筆直,肥臉大腮,虎背熊腰,胸前勛章叮當作響,熠熠生輝,真不愧是一群黃埔生、陸大生、日本軍校士官生。
胡宗南在門口稍稍停頓了一下,朝拱形的窯頂瞟了一眼,便用手摸摸帽檐——算是敬了禮。然后讓軍官們坐下。
他走到會議桌最頂頭坐下,面朝門口,旁邊坐著裴昌會。
“嗯一”他拖著濃重的浙江口音,好像尋找合適的詞句,半晌才宣布道,“奉委員長命令……”
一聽“委員長”三個字,軍官們忙不迭地從屁股還沒坐熱的靠椅上站起來,椅子碰得乒乓響。胡宗南將右手伸出,朝下扇扇,微微點頭,向眾人報以皮笑肉不笑的神情,示意大家坐下。
“奉委員長的命令,我們要很快地將久踞延安的共匪消滅,總裁……”他又換了一種稱呼。
軍官們聽到“總裁”又要昂頭挺胸起立起來,被他恰到好處地制止了。
“總裁盼望我們加倍努力,精誠團結,全力以赴完成這一光榮使命!”
在坐的許多軍官,比如劉戡、文宇一,整編三十六師師長鐘松,整編七十六師師長廖昂,整編十二旅旅長陳子干,整編二十四旅旅長張新,整編一二三旅旅長劉大奇,大概都對胡宗南在2月初召開的三原會議上的講話記憶猶新。諸如“我們要消滅共產黨,必須首先消滅它的武裝力量。”“要達到這一目的,最重要的是拿下延安,消滅它在陜甘寧邊區的主力軍,摧毀它的首腦機構”,等等。
現在聽了他這動員令式的開場白,軍官們又齊整地扯著嗓子山呼“愿為總裁效勞!”聲音悶在窯洞里久久回蕩。
狐假虎威的胡宗南一向以自己是正宗的浙江口音而倨傲,這是為了同蔣介石的鄉音保持一致性。在坐的軍官們心里都知道,確實他們的頂頭上司胡宗南的家鄉鶴鹿溪距奉化倒也不算太遠。
他早年投考黃埔軍校,據說因為身體矮小,口試時就被淘汰,軍校黨代表廖仲愷見他從戎心切,意志堅決,破格準他參加考試,被錄取,進入黃埔第一期。
蔣介石見他是同鄉,又是“天子門生”第一期,后來又是“復興社”秘密骨干,“十三太保”之一,便對他十分青睞和器重。
尤其重要的是蔣介石第一次下野時,胡宗南與朱紹良聯絡黃埔軍校學生。極力抗拒李宗仁、白崇禧和何應欽,擁戴蔣介石東山再起。
有拉幫結派奢好的蔣介石見他對自己忠誠、賣命,關鍵時刻站在自己一邊,心想日后定會成為心腹,便將他的發家老本第一師,交給胡宗南統帥,后來又提拔他當了第一軍軍長,賦予其更高的權力,指望在自己需要調兵遣將時,更加得心應手。
所以說,胡宗南在公眾場合下講浙江話,往往帶有一種心理上的炫耀性。
致罷開場白,他又一次高傲地摸摸帽檐,朝侍立一旁的薛敏泉道:“請薛副參謀長向諸位宣讀此次進攻延安的軍事計劃。”
裝腔作勢的薛敏泉抬起套著白手套的右手示意站在一旁的作戰參謀,作戰參謀急忙將早已準備好的計劃和圖表,散發給與會的軍官們。薛敏泉見大家都迫不及待地將眼睛移向發到手的計劃和圖表,自己才邁著四方步走到掛在墻上的地圖跟前。
這是一張陜甘寧邊區圖,圖上有兩個紅箭頭,猶如兩條兇惡的毒蛇,從洛川和宜川起步,逐漸往上爬,朝代表延安的紅五星撲過去。
“根據綏署掌握的情況,”薛敏泉手執木棍指著地圖上的金盆灣、延安、綏德說,“共匪在陜甘寧的總兵力,正規部隊為警備第一旅、第二旅和一個番號不明的旅,共計兩萬多人,加上地方部隊,最多不超過5萬。據判斷,正規軍主力集中于臨真鎮、金盆灣、嶗山之線,部分在延長附近。”
薛敏泉從地圖上轉過身來,兩手抬著棍,好像平端著一支卡賓槍,掃視了一下軍官們,包括胡宗南和裴昌會。
胡宗南仰靠于椅背上,臉上掠過得意的笑容。裴昌會有些疲憊不堪,雙臂抱在胸前,并將肘部抵在桌邊,顯得十分沉穩。
唯有坐在胡宗南右邊一位臉膛粗黑的漢子,好像代表著他下首的軍官一樣,臉色十分陰沉,憂郁,眉頭緊蹙,額上的皺紋如同黃土高原的塄坎,層層疊疊,緊團著嘴,含蘊著不可名狀的苦痛。
他就是董釗,滿身塵土,一臉皮疲勞。
大概由于在晉南的連連失利,此次出征或重或輕地在他心里投上了陰影。
“我們攻擊共匪的總兵力分兩路,右路軍指揮官為整編第一軍軍長率所部七個旅由宜川瓦于街線分兩路向北攻擊前進。”
薛敏泉的棍子在地圖的右方那個箭頭上滑行向上。
“經過臨真鎮到延安東北拐峁地區停止待命,左路軍指揮官為整編第二十九軍劉戡……”
薛敏泉的棍子所指的地方,是中共中央和它的主席毛澤東的所在地。
此刻,無論是胡宗南,還是裴昌會,無論是董釗,還是劉戡,眼睛都直勾勾地盯著延安。多年來算計,征剿,都是圍繞著它而忙忙碌碌,他們恨不能立刻跳上去,從地圖上把標志著延安的那顆紅星按住。
“……兩軍作戰的分界線為洛川東四十里鋪,南泥灣、通延安道路之線,線上屬左路軍。整編七十六師師長廖昂率兩個旅為總預備隊,于進攻開始后策應兩兵團作戰,整編十七師師長何文鼎率陳子干旅,由洛川沿咸榆公路向北攻擊,并注意公路兩側敵情,到甘泉后擔任富縣至延安的護路任務,把公路修通,以便利軍用物資運送到延安,整編一四四旅留駐洛川擔任后方運輸護送任務。”
薛敏泉把棍子拄到地下,表示他要發表的談話已經結束,向胡宗南瞟了一眼:“諸位,看看還有哪些不明確的,請提出來。”
軍官們都鴉雀無聲,窯洞里枯寂得如同古墓。
胡宗南見大伙不吭聲,摘下頭上的軍帽,放在自己桌上的右前方,用右手背連擊了兩下桌面;“提醒大家注意,這個計劃已經國防部副部長劉斐的同意,并且認為很滿意。”他在為這個作戰計劃添加籌碼。
還是沒人吭聲,從大家的面目表情中可以猜出,有人在肚里嘀咕,劉斐同意又怎樣?蔣介石的計劃不是都經過馬歇爾這樣世界有名的軍事家批準的嗎?不也都屢屢遭致失敗。
胡宗南見大伙都好像嘴里噙了水,鼓著腮不說話,想發火,又下意識地往下壓了壓,便側過身去對裴昌會說:“裴主任,你來補充”。
裴昌會故作沉穩地把交抱的胳臂扯開,好像要解開一個謎,慢條斯理地說:“嗯……本人對此……沒有什么意見,需要通報大家的是友軍方面的情況。整編三十師主力仍在晉南臨汾、運城等處守備,并以一部在壺口,禹門渡一帶擔任河防,掩護側背。另外,已向馬鴻逵通報,讓其向應陽、合水進擊策應。榆林鄧寶珊向綏德出擊。這樣我們的人馬合起來就是三十四個旅,25萬人馬,與共匪是十與一之比,我們應本著政府的命令,胡長官的意圖,努力完成這一艱巨任務,奠定西北局面。”他想活躍一下氣氛,放大了聲量,“勝利有望啊!”
胡宗南帶頭鼓掌。窯里的空氣頓時攪活了。
“都講講,董軍長!”胡宗南采取點名的辦法。
董釗臉上掠過一陣凄楚。
“沒有啥說的,干就是了。”
似乎是一句潛臺詞,意思是干著看。
“劉軍長!”胡宗南點到劉戡。
劉戡站了起來,他用那只獨眼先掃了在場的軍官們一圈,接著凝視了片刻手中的地圖,然后理理軍服,胸脯朝上挺了挺,似乎在炫耀主人的戎馬生涯。
“我們這么多軍隊行動,延安不會不知道,打仗要算賬,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我判斷從開始抵達延安,這一段不會發生大戰,可能會發生局部戰斗,我眾敵寡,零星抵抗是會有的,較大的、激烈的戰斗將在越過延安之后發生。那樣共匪會從山西調來一兩個縱隊在他們有利的地勢進行抗擊。對此,我們應謹慎從事,萬萬不可大意!”
劉戡的發言,似乎言中了大伙的心思,軍官們都贊同地點了點頭。
對劉戡的發言和軍官們的回應,胡宗南從心里流露出一種不悅。這不是在長共軍的威風,滅國軍的志氣嗎?由于在這種特殊的場合,面對自己的部下,不便搞得所有人都垂頭喪氣的,于是,不耐煩地揚了揚手:“好了,好了,劉軍長言之有理,切中要害。不過,我們也不能畏首畏尾,顧慮重重,共匪目前處于頹勢,江河日下,勝利指日可待。諸位精誠團結,共御國賊,此役事關重大,只能成功,不能失敗。”
在坐的每一位都聽得出來弦外音,胡長官既打了劉軍長一記體面的巴掌,又向大家發出了嚴厲的警告。
眾將官起立山呼:“愿為黨國總裁效勞!”
胡宗南扭頭與裴昌會交換了一下目光:“如果沒有什么意見,就從本月20日前開始攻擊,祝大家旗開得勝,馬到成功。”裴昌會說。
胡宗南把頭偏到裴昌會跟前,像商量也像宣布說:“那么12日再準備一天,13日攻擊,三天內占領延安,向總裁報喜,向六屆三中全會獻一份厚禮!”他不想聽別的意見了,站起身來,撣撣上將軍服,離開座位。
軍官們等他離位,便站起來,薛敏泉宣布:“大家不要急于走,胡長官跟大家合影,然后,會餐。”
聽說合影,大家感到就像上刑場前要剃光頭似地,有一種不吉利的感覺。劉戡嘀咕道;“莫不是照遺像吧!”許多人都啞然失笑。
不知是誰在一旁輕聲輕語提醒了一句:“小聲點,千萬別讓胡長官聽到。”
煙霧:孕育決策的酵母
敵軍緊鑼密鼓部署的軍事行動,解放軍的情報機關盡在掌握之中。
就在胡宗南主持召開的洛川會議結束不久,住在王家坪的毛澤東就已準確地得悉這次會議的全部內容。
2月25日,中共中央通過《解放日報》告誡人民,敵抽兵進犯關中圖攻延安。文章說:這次蔣介石自陜南、豫西、呂梁各地調結11個旅兵力(尚有一部分在運動中)至陜甘寧邊區南線,18日開始自東西兩線分五路進攻關中分區,第一線兵力共13個團約3萬人,由二十九軍軍長劉戡擔任指揮,其先頭部隊于20日侵占關中首府馬欄鎮。
文章說,蔣介石、胡宗南總是夢想著攻下延安,調兵遣將也不知有多少次;他們參謀室的軍用地圖上指向延安的箭頭,不知已畫過多少回了。
3月3日,中共中央又通過《解放日報》告訴人民:胡宗南正在布置一個重大的軍事陰謀,即集中兵力襲取延安,胡軍主力整編第一師與整編九十師均西渡黃河,正在宜川地區集中,此為進攻延安的主力,胡軍進攻慶陽,乃佯動性質,其目的在吸引我軍西向,以便主力乘虛襲擊延安。胡宗南的這一軍事陰謀,與蔣介石迫使留置京滬渝中共代表及聯絡人員倉促撤離,關死一切和平談判之門的政治行動,是密切相關的。延安總部發言人警告說,這個襲擊,很可能在最近幾天發動。
西北局和中共中央的指示是:全部撤出,留延安空城一座。
意思再明白不過了,可是人們仿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們還要再仔細瞧瞧馬蓮紙上的黑字,讓傳達指示的人再重復一遍。
其實,西北局和中共中央的指示,是毛澤東和他的戰友們經縝密的分析研究作出的。
這是王家坪的一孔最普通的窯洞,一個開在隔墻中間的小門把它與另一孔窯溝通,形成一個套間。
外間中央跟窯洞平行擺放著一張長桌、幾把椅子,靠墻放著兩張半舊的延安造沙發。這些桌椅正如愛國華僑陳嘉庚形容的那咩:“十余只舊木椅,大小高低不一。寫字桌系舊式民間家具,比學生課桌稍大。”
此刻,桌上點著、一盞油燈,照耀著窯洞拱形屋頂、粉白的墻壁,以及壁上張掛的地圖。毛澤東魁梧的身體面朝地圖,左手插在腰際,右手食指和中指夾著一根快燃到盡頭的香煙。此時,他眼睛雖盯在地圖上的延安,心里卻裝著個全中國。
“我軍仍處在戰略防御階段,蔣介石在美國帝國主義支持下,氣勢洶洶地向我解放區發動全面進攻。全面進攻被我粉碎后,蔣介石不甘心失敗,又集中兵力,向我陜甘寧邊區和山東解放區發動重點進攻。蔣介石的企圖是,將我山東解放軍壓迫到膠東半島殲滅之,在陜甘寧打擊我首腦指揮機關,兩翼得手后,再調動兵力進攻華北解放區,以達到各個擊破的目的。老蔣這一手蠻利害喲。”毛澤東自言自語,轉身又點燃一支煙,狠狠地吸上一口。
面對胡宗南25萬國民黨軍從南、西、北三面進攻陜北的情況,如何迎擊敵人,我軍最高首腦機關必須作出決策。按照群眾的想法是與敵人對峙于延安之外,打陣地戰。作為最高決策者的毛澤東卻獨辟蹊徑。他根據第二次國內革命戰爭時期紅軍在反“圍剿”戰爭中的“誘敵深入”,集中優勢兵力,在運動中殲滅敵人等豐富經驗,縝密地分析了蔣介石令胡宗南進攻延安的戰略企圖,并將敵我雙方的兵力進行了全面比較。同時,他還把保衛延安的戰斗與其他解放區斗爭和解放全中國的關系作了系統的分析。毛澤東作出決斷,將欲取之,必先與之,我軍只有暫時撤離延安,誘敵深入,讓敵人占一點地方背上包袱,我軍才能輕裝上陣,在運動中尋機殲滅敵人。
一項與延安軍民生死攸關的決策,毛澤東和他的戰友們就這樣作出了。
毛澤東此時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要暫時放棄延安,指戰員、鄉親們,包括相當一級領導干部的工作在等著他和他的戰友們去做。
爭執:誠摯深厚的真情
夜闌人靜,寒星閃爍。毛澤東的窯洞里仍然亮著燈光。
這種燈是警衛戰士用當地出產的土豆剜成的,再搓一根棉花燈芯,倒上油便是燈了。
這燈可以說是人類歷史上最原始的燈,可是它卻預示著一個新時代的曙光。
燈光里,溶進了濃重的煙霧,使每個人的形象模糊不清。
窯洞里正在舉行會議。
毛澤東、朱德、劉少奇、周恩來、任弼時,圍坐在炕上。每個人身著的灰粗布棉襖上的補丁格外引人注目。
這就是中國革命史上具有光輝一頁的棗林溝會議。盡管這里沒有莊嚴的講臺,沒有松軟的沙發,沒有高級的麥克風,也沒有式樣新穎的錄音設備。可是,這次會議對中國共產黨領導的革命發生了重大作用。
“我反復地考慮過,我們暫時放棄延安,但中央不能離開陜北。”毛澤東說,這是他最近一段時間反復考慮的問題。“留在陜北,我們可牽制胡宗南二十幾萬大軍,叫蔣介石這個戰略預備隊失去作用。”
鼻梁上架著一副深度眼鏡,嘴角含著列寧式的煙斗,蓄有一捋濃濃黑胡子的任弼時并沒有順著他,質問似地說:“一面瀕水,三面臨敵,萬一讓胡宗南把我們一網打盡怎么辦?”
這當然不是危言聳聽,而是面對現實!
朱德從背靠的墻上欠起身來,說:“弼時的意見值得考慮。”
毛澤東闡述自己的看法:“我們在陜北住了12年,老百姓供養了我們,一遇險情我們就跑,對不起陜北人民啊!”
“我們不能感情用事,要考慮個萬全之策。”劉少奇慢條斯理地說。
“當然,”周恩來說話了,“留在陜北有留在陜北的道理,一方面我們可以做陜北軍民的主心骨,當然,一方面我們可以牽制胡宗南的部隊,也是對其他戰場的支援。”
“總之,不打垮胡宗南我是不過黃河的。”毛澤東好像賭氣地說,“要過你們過好了”。
既然中央主席說了這話,還有什么說的?朱德說:“我同意留。”
劉少奇也說:“我也同意。”
“不”,毛澤東突然話鋒一轉,“不是全集中到這里。弼時的意見有道理,萬一我們叫胡宗南一網打了怎么辦,因此我們也來個古書上說的,兵分兩路,如此如此。”他點燃一支香煙,說:“我們中央分個工,成立一個中央工作委員會,一個中央前敵委員會”。經過多日的深思熟慮,他已經把細節都籌劃出來了,“工委到晉察冀的河北平山縣,任務是處理中央委托的工作,前委留在陜北。代表中央指揮陜北和全國的解放戰爭,后委進駐晉西北,負責陜北戰場后勤保障和安置中直、軍直機關及家屬的工作。”
“我贊成,”朱德首先響應,“還是澤東同志想得全面。”
周恩來說:“后委就讓劍英和尚昆負責,我們討論一下我們這幾個人的分工。”
“我看讓羅邁和穎超也參加后委,那里有許多家屬工作和群眾工作要做。”毛澤東提議,羅邁就是李維漢。
剩下的就是誰去誰留的問題。
自然又是一番爭論,但都是戰友間的謙讓,爭挑重擔,絕沒有虛情假意的客套。
“澤東同志過黃河,”朱德手統在袖管里,好像一個莊稼漢似地盤腿在炕頭上,背靠在墻壁上,“我留在這里。”
“我也同意毛澤東同志過黃河,我嘛,是書記官,理所當然留在這邊。”任弼時往他的煙斗里裝了煙,點燃后邊抽邊說。
“你有高血壓,還是你跟主席走。”劉少奇也在抽煙,“我留下。”
周恩來始終沉住氣不開口。
“這樣吧,總司令跟政治部主任搭配,我跟參謀長搭配,這樣既是政治班子,又是軍事班子,兩全其美。我和恩來留在陜北,總司令和少奇同志到西柏坡,弼時同志跟我們走。”毛澤東說。
“同意。”任弼時鼓起掌來。
朱德還要爭,毛澤東把他制止了:“就這樣定了,夜深了,該休息了,明天恩來還要趕路過黃河。”
會議形成了一個文件,這就是到達橫山縣青山岔發出的《1947年4月9日的通知》。
通知告訴全黨和全軍,中共中央、中國人民解放軍總部,將繼續留在陜甘寧邊區,同陜北人民共同擔負起保衛邊區的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