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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誰才是替身

老王沒說話,他上前一步,和陳衛東并肩站著,死死盯著那面墻。他的呼吸也變得異常粗重,胸膛劇烈起伏。

“嚓……”

聲音再次響起。這一次,似乎更清晰了一點,位置……好像就在墻板的中段,大約齊腰的高度?陳衛東甚至能感覺到那聲音引起的、極其細微的墻體震動,通過冰冷的空氣傳遞過來。

“媽的……”老王低低地咒罵了一聲,聲音里充滿了驚疑和一種被徹底冒犯的暴怒。他猛地從腰間拔出了他那把沉甸甸的、包著銅頭的列車長專用手電筒。“咔噠”一聲,一道昏黃的光柱驟然亮起,撕破了廣播室的黑暗,直直地射向那面發出聲音的墻壁!

光柱下,粗糙的、刷著綠漆的車廂壁板清晰可見。油漆有些剝落,露出下面深色的木質紋理。看上去,毫無異常。

然而,就在老王的手電光柱來回掃動,停留在發出聲音的大致區域時——

“嚓……嚓嚓……”

那刮擦聲,竟然又響了起來!而且,就在光柱聚焦的中心點附近!聲音似乎變得更加急促了一些,仿佛被光線刺激到了!

“在……在里面!”陳衛東的聲音帶著無法抑制的顫音,他指著光柱聚焦的那一小塊墻板。

老王腮幫子的肌肉繃得緊緊的,眼神兇狠得像要噴火。他猛地舉起手電筒,用堅硬的銅頭底座,對著那發出聲音的位置,狠狠砸了下去!

“砰!”

一聲悶響,墻板發出痛苦的呻吟。光柱劇烈晃動,木屑和剝落的綠漆簌簌落下。被砸的地方出現了一個小小的凹坑。

刮擦聲,停了。

死寂。

老王喘著粗氣,手電光死死鎖定在那個凹坑上。兩個乘警也緊張地湊近,大氣不敢出。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幾秒鐘寂靜之后——

“嚓嚓嚓嚓嚓嚓——!!!”

一陣無比瘋狂、無比密集、無比尖銳的刮擦聲猛地爆發出來!如同無數只冰冷的爪子在那塊墻板后面瘋狂地抓撓、撕扯!聲音不再是緩慢的節奏,而是混亂、急促、充滿了難以言喻的惡毒和歇斯底里!整個墻板都隨著這瘋狂的刮擦聲劇烈地、高頻地顫抖起來!灰塵和碎屑下雨般落下!

“啊!”年輕的乘警嚇得失聲尖叫,猛地后退一步。

“操!”老王也被這突如其來的瘋狂爆發驚得臉色煞白,但他反應極快,眼中兇光畢露,再次舉起手電筒,用盡全身力氣,朝著那瘋狂顫抖的墻板中心,更加兇狠地砸去!

“砰!砰!砰!”

沉重的悶響一聲接一聲,在狹小的空間里震耳欲聾。木屑紛飛,墻板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那個凹坑迅速擴大、加深,露出里面更深的、黑黢黢的夾層空間!

陳衛東的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幾乎要炸開!他死死盯著那個被老王砸開的破洞。洞口不大,邊緣參差不齊,像一張咧開的、猙獰的黑色嘴巴。老王的手電光柱,如同探入深淵的觸須,猛地刺了進去!

昏黃的光線穿透彌漫的灰塵,照亮了洞口深處狹窄的夾層空間。光線所及之處,首先看到的是一層厚厚的、灰白色的東西。

不是木頭,不是磚石。

是霜。

一層厚厚的、凝結不化的冰霜!像一層詭異的裹尸布,覆蓋在夾層內部的一切物體上,反射著手電筒昏黃的光,散發出幽幽的寒氣。

光柱顫抖著,艱難地向下移動。冰霜覆蓋的深處,似乎……蜷縮著一個人影?

陳衛東的呼吸驟然停止!他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間逆流,沖上頭頂,又在下一秒凍結成冰!

那蜷縮的人影身上,覆蓋著同樣厚厚的冰霜,但透過那層半透明的白色,他看到了……深藍色!

那是……和他身上一模一樣的、鐵路廣播員制服的深藍色!

光柱繼續顫抖著向上移動,掠過冰封的、僵硬的肩膀……脖頸……最后,停在了那張同樣覆蓋著厚厚冰霜的臉上。

眉毛,鼻子,嘴巴的輪廓……

陳衛東的瞳孔驟然收縮到極限!大腦一片空白,整個世界的聲音瞬間消失!他無法呼吸,無法思考,只能像一尊被凍僵的石像,死死地盯著那張臉。

那張在冰霜之下,凝固著痛苦和驚駭,卻和他自己……分毫不差的臉!

“呃……”一聲短促的、極度驚恐的抽氣聲從旁邊傳來,是那個年輕的乘警,他手中的警棍“當啷”一聲掉在地上。

老王的手電光柱也如同風中殘燭般劇烈地晃動起來,他魁梧的身體晃了晃,臉上血色盡褪,只剩下一種見了鬼般的慘白和難以置信的驚恐。

時間在極度的恐懼中凝滯了。

就在這片死寂的、令人窒息的恐怖注視下,冰霜覆蓋下,那個蜷縮在夾層里的“陳衛東”……那緊閉的、覆蓋著白色霜花的眼皮……極其輕微地……顫動了一下。

接著,在那昏黃顫抖的光柱聚焦下,那雙眼睛……緩緩地、無比僵硬地……睜開了。

眼瞼上的冰霜碎裂,簌簌落下。

露出的,是一雙沒有任何眼白、如同兩口深不見底的、凝固著萬年寒冰的……漆黑瞳孔。

那純黑的眼眸,空洞、冰冷、毫無生氣,卻又帶著一種無法言喻的惡毒,穿透了彌漫的灰塵和寒氣,直勾勾地……鎖定了外面僵立的、真正的陳衛東!

“呃啊——!”

一聲非人的、極度驚駭的慘嚎猛地從陳衛東的喉嚨里撕裂而出!他全身的肌肉在這一刻爆發出求生的本能,手中的扳手脫手飛出,砸在控制臺上發出刺耳的巨響!他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貓,瘋狂地、不顧一切地向后彈開,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廣播設備上!

就在他撞上設備、身體劇烈震動的同一瞬間——

“滋啦——!”

控制臺中央那個早已熄滅的喇叭,毫無征兆地爆發出刺耳欲聾的電流噪音!那噪音尖銳到極致,瞬間壓過了廣播室里的驚呼和門外依舊持續的混亂!

在噪音達到頂峰的剎那,一個冰冷、稚嫩、毫無起伏的童聲,如同冰錐般精準地刺穿了這狂暴的音浪,清晰地、一個字一個字地鉆進陳衛東被恐懼撕裂的耳膜里:

“天……亮……前……找……不……到……替……身……呀……”

最后一個“呀”字,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拖長的、戲謔般的尾音。

緊接著,“啪”的一聲爆響!喇叭的金屬網格猛地炸開一小片,冒出幾縷刺鼻的青煙!整個廣播室的燈管(雖然早已熄滅)殘余的鎮流器發出一陣瀕死的嗡鳴。

電流噪音和那詭異的童聲同時消失。廣播室再次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陳衛東粗重如同破風箱般的喘息,老王和乘警們驚恐的抽氣聲,以及……

墻壁破洞里,那雙純黑的、凝固著寒冰的眼睛,依舊一眨不眨地、死死地盯著陳衛東。

那雙眼睛的注視,如同實質的冰水,從陳衛東的頭頂澆下,瞬間凍結了他每一寸皮膚,每一個關節。

他無法動彈,無法呼吸,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破洞里那個被冰霜覆蓋的“自己”。那雙純黑的瞳孔深處,仿佛有極寒的漩渦在旋轉,要將他的靈魂都吸進去、凍成齏粉。

“替……替身……”陳衛東的牙齒瘋狂地打顫,破碎的音節從喉嚨里擠出來。廣播里那冰冷童聲的預言,像毒蛇一樣纏繞住他的心臟,越收越緊。

“天亮前……”他絕望地轉動僵硬的脖子,看向廣播室唯一那扇被冰霜覆蓋的小窗。窗外,暴風雪依舊肆虐,濃黑如墨,沒有一絲一毫天光將臨的跡象。

時間……時間不多了!

“操!操他媽的!”老王猛地爆出一連串粗吼,臉上的肌肉扭曲著,恐懼被一種更原始的兇狠壓過。

他不再看那個破洞里的怪物,仿佛多看一眼就會立刻發瘋。他血紅著眼睛,像一頭被逼入絕境的困獸,猛地撲向廣播室的門,一把拉開門栓。

“走!都他媽離開這兒!把這鬼地方封死!快!”

門外的混亂如同開閘的洪水般涌了進來。哭喊、叫罵、推搡……老王和兩個同樣面無人色的乘警,幾乎是手腳并用地擠了出去,反手就要把門拉上。

“不!等等!帶上我!”陳衛東嘶聲尖叫,求生的本能壓倒了恐懼,他跌跌撞撞地撲向門口。他不能被留在這里!絕不能和那個東西單獨待在一起!

一只冰冷的手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腕!力道大得像鐵鉗!

是老王!他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瞪著陳衛東,眼神復雜到了極點——有驚懼,有懷疑,還有一種甩掉燙手山芋般的決絕。

“你……自己想辦法!”老王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聲音嘶啞。他猛地將陳衛東往后一推,同時用盡全身力氣,“砰”地一聲關上了厚重的廣播室門!

“咔嚓!”門栓落下的聲音,清脆而冰冷,如同斷頭臺的鍘刀落下。

陳衛東被推得踉蹌后退,重重摔倒在冰冷的地板上。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他淹沒。他被拋棄了。被鎖在這個冰窟里,和墻里的“自己”一起。

“嗬……嗬……”他劇烈地喘息著,喉嚨里發出破風箱般的聲音。他手腳并用地向后爬,眼睛驚恐地死死盯著墻壁上那個破洞。

手電筒被老王慌亂中帶走了,廣播室重新陷入濃稠的黑暗。只有窗外呼嘯的風雪聲,單調而恐怖地灌入耳朵。

破洞里,一片死寂。沒有刮擦聲,沒有動靜。仿佛剛才那雙睜開的黑眼睛,只是他極度恐懼下的幻覺。

不!不是幻覺!那東西就在里面!在等什么?在等“天亮前”?

陳衛東蜷縮在控制臺和墻壁的夾角里,渾身抖得像秋風中的落葉。他不能坐以待斃!廣播室的門是厚實的實木包鐵,從外面閂死,他根本撞不開。

唯一的出路……唯一的出路只有那個破洞!那個通向隔壁硬臥車廂的破洞!他必須過去!必須離開這間該死的屋子!

這個念頭如同黑暗中的一絲火星,微弱卻點燃了他最后一點勇氣。他咬緊牙關,牙齦幾乎要滲出血來。他扶著冰冷的控制臺邊緣,掙扎著站起來。雙腿軟得像面條,但他強迫自己站穩。

他摸索著,再次抓起了剛才掉在地上的那把沉重的扳手。冰冷的金屬觸感傳來一絲微弱的支撐感。

他深吸了一口帶著鐵銹和灰塵味的冰冷空氣,強迫自己冷靜。他需要光!哪怕一點點!他顫抖著手,在控制臺下面摸索。

沒有手電……他摸到了幾個備用的大號干電池……還有……一盒火柴!餐車老王塞給他點煙用的!

他哆嗦著抽出一根火柴,在粗糙的火柴盒側邊猛地一劃!

“嗤啦!”

一小簇橘紅色的火苗驟然亮起,微弱地跳動著,驅散了眼前一小片黑暗,也映亮了他慘白、布滿冷汗的臉和那雙因極度恐懼而圓睜的眼睛。這點光,脆弱得仿佛隨時會被黑暗吞噬,卻給了他一絲行動的勇氣。

他舉著那點微弱的火苗,像舉著最后的希望,一步一步,極其緩慢、極其警惕地,朝著墻壁上那個猙獰的破洞挪去。

每一步都踩在冰冷的鐵皮地板上,發出輕微的“嘎吱”聲,在這死寂中如同驚雷。

越來越近。

破洞里依舊漆黑一片,那層厚厚的冰霜在跳躍的火光下反射著幽冷的光。洞里沒有任何動靜。那個“他”,仿佛再次陷入了冰封的沉睡。

陳衛東的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撞擊,幾乎要破膛而出。他停在洞口前,距離那個黑暗的入口只有不到半步。

他屏住呼吸,將手中的火柴小心翼翼地、盡可能地向洞口深處探去。

跳動的火苗努力地舔舐著洞內的黑暗。

光暈擴散開……

覆蓋著厚霜的狹窄夾層……扭曲的管線……然后……

空的!

蜷縮在冰霜里的那個“人”,不見了!

只有冰層上留下了一個明顯的人形凹痕,以及一些散落的、指甲蓋大小的碎冰渣。

它去哪了?!

一股冰冷的寒氣瞬間從陳衛東的腳底板直沖頭頂!他猛地倒抽一口冷氣,手中的火柴因為劇烈的顫抖,“噗”地一下熄滅了!

絕對的黑暗再次降臨!

與此同時——

“咚!”

一聲沉悶的、如同重物落地的撞擊聲,清晰無比地從隔壁——硬臥車廂的方向——傳了過來!緊接著,是幾聲壓抑的、短促的驚叫!

它過去了!它到隔壁車廂去了!

巨大的恐懼瞬間攫住了陳衛東,但緊隨其后的,是一種更強烈的、逃離這個牢籠的沖動!那個東西現在不在夾層里!洞口是空的!這是唯一的機會!

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陳衛東發出一聲近乎野獸般的低吼,不再猶豫!他扔掉熄滅的火柴梗,雙手抓住破洞邊緣參差不齊的木刺,不顧一切地埋頭鉆了進去!

冰冷的碎木屑刺進手掌,狹窄的空間擠壓著身體,但他不管不顧!他瘋狂地向前擠、向前爬!夾層里彌漫著刺骨的寒意和濃重的灰塵味,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鐵銹般的腥氣。

他撞到了冰冷的管線,膝蓋在粗糙的地板上摩擦得生疼,但他只有一個念頭:過去!過去!

幾秒鐘的掙扎如同幾個世紀般漫長。終于,他上半身猛地一輕,從夾層另一頭狹窄的破口處跌了出來!

“噗通!”

他重重地摔在硬臥車廂過道冰冷堅硬的地板上,震得他眼冒金星。他顧不上疼痛,立刻手腳并用地翻身爬起,背死死抵住冰冷的車廂壁,驚恐地環顧四周。

這里是硬臥車廂的連接處過道。光線比廣播室稍好一點,幾盞應急壁燈發出慘淡的綠光,勉強照亮了狹窄的空間和兩側緊閉的臥鋪包廂門。空氣里彌漫著恐慌的氣息,各個包廂里傳出壓抑的哭泣、爭吵和急促的喘息聲。

乘客們顯然都被剛才的廣播和混亂嚇壞了,沒人敢輕易出來。

剛才那聲“咚”的悶響和驚叫……是從哪個包廂傳來的?

陳衛東急促地喘息著,心臟狂跳。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側耳傾聽。

混亂的聲音中,似乎……左前方,靠近車廂中部的一個包廂里,動靜格外異常?不是哭喊,而是一種……死寂?一種令人心悸的、不正常的沉默?

他順著過道,躡手躡腳地朝那個方向挪去。每一步都踩在薄薄的冰層上,發出輕微的碎裂聲。他停在那個包廂門外。

門關著,但門上的小玻璃窗……似乎被什么東西從里面遮住了?一片模糊的白色?

他屏住呼吸,顫抖著伸出手指,輕輕碰了一下冰冷的門板。

就在這時——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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