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么？”

白熾頗為疑惑的接過了狐貍尾巴。

“你不知道？”琉璃繪皺起了眉頭，“可這不是你買的嗎？”

“不，是我的同事幫忙買的。”白熾搖了搖頭，說道，“我也是看你穿在身上時才知道她給你買的是這種樣式。”

一提起之前，琉璃繪便不得不回想起白熾那空穴來風般的目光，下意識的緊了緊腿，而后咬著牙說道：“就算那是你們南羅人的傳統服飾，我也是絕對不會再穿的……而且我也沒見街上有幾個人穿著那樣的衣服啊！”

“我也沒有見過。”

“是吧？那就是你的那位同事有問題了！”琉璃繪連連點頭，而后指著狐貍尾巴，“不過這東西我還是知道的。”

“是嗎？”

“我老家……我是說，我很小的時候見過這樣的東西，雖然細節上有些不一樣，但看起來還是大差不差的。我想想叫什么來著……”琉璃繪皺著眉頭回憶了一下，“哦，貂絨圍巾！”

“貂絨圍巾？”

“就是圍巾啦，不過是用貂絨做的，那可是很貴很貴的，只有家里條件很好的人才能用的上！”似乎是終于找到了自己了解，而白熾不了解的東西，琉璃繪的語氣中帶著幾分雀躍，“我們家里也就只有一條，是我媽……”

琉璃繪突然卡殼。

白熾回過頭，發現琉璃繪的眼睛里有一道難以掩飾的落寞。

“怎么了？”白熾又問道。

“沒，沒什么。”琉璃繪深吸了一口氣，“我想說的就是你買的這東西應該也是一條圍巾，就是感覺有些奇怪。這毛發的質量實在是太差了，戴在脖子上一點都不舒服，癢癢的，完全不如我媽媽……我以前見過的那條。還有，這東西應該是冬天戴的，比較保暖。”

白熾一直在看著琉璃繪，發現琉璃繪在很短的時間內便把先前的那抹低落掩蓋下去了，就仿佛什么都沒有發生。

“還有那個奇怪的金屬錐子。”琉璃繪用手指輕點了一下狐貍尾巴上的金屬錐子，發出了清脆悅耳的聲響，“這東西我也完全不知道是用來做什么的，圍在脖子上也膈人了。”

白熾也在仔細端詳著那塊金屬錐子，略微思索后說道：“可能是含在嘴里的吧。”

“含，含在嘴里？”

“是的。你之前不是也說過嗎，貂絨圍巾都是冬天戴的，但南羅的夏天比較長，所以就設計了這款夏天戴的圍巾。”白熾說道，“而為了戴著沒那么熱，就設計了這么一塊金屬。實在熱得受不了了就拿出來含在嘴里。”

“竟，竟然是這樣嗎？”

“你可以試一試。”白熾將狐貍尾巴纏在了琉璃繪的脖子上，而后將金屬錐子舉在了她的嘴邊，“來，張嘴。”

琉璃繪下意識的張開了嘴，而后看著白熾將那塊金屬錐子一點點的塞向她的嘴中。

那一瞬間，一股難以言喻的羞恥感涌上了琉璃繪的心頭，簡直要比先前被白熾從下往上的空穴來風更為激烈。

“不對。”琉璃繪立刻閉上了嘴巴，同時收起了尾巴，“我覺得你在騙我……不，我覺得你在把我當白癡。”

白熾：“？”

……

返回總局的警車上，氣氛有些壓抑。

作為司機的佐倉時不時的通過后視鏡看著后排的仲基，卻許久不敢出聲。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仲基才淡淡的開口：“別那么緊張，今天的事情又和你沒關系，我難道還會遷怒于你不成？”

聽仲基這樣說，佐倉才算是松了口氣，而后連忙說道：“那個混小子運氣太好了，竟然讓他撿了兩次漏。”

“他已經干掉兩個特異者了，你卻還覺得他是在撿漏？”

“呃……”佐倉僵了一下，“可他看起來確實像是在撿漏啊。梁榮在遇到他之前就已經被某個不知名的特異者打到瀕死，他就只是開了一槍而已。而這個伊東洸，就目前來看他的特異確實不是直接提升戰斗力的類型，如果真身被抓住的話，的確有可能被直接打死。如果是正常情況，他肯定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你的意思是，他連著兩天都遇到了不正常的情況？”仲基嘲諷道，“而且還都是有利于自己的不正常情況？”

佐倉下意識的想點頭，但看著仲基的臉色，他只得生生止住了這個念頭，在思索了一會后，問道：“那您覺得他是……在偽裝？其實他是個特異者？”

仲基略微思索了一下，緩緩的搖了搖頭：“不可能，我已經檢查過了，他不是特異者。”

“那……”又不是特異者，又不能是好運，佐倉是真的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了。

仲基顯然也沒打算從佐倉那里得到答案，但被一個他完全看不上眼的小警察連著兩次打亂了計劃，還是讓他有些煩躁。

特別是留給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在沉默了不知道多久后，仲基還是下定決心，對佐倉說道：“把‘怪獸’放出來吧。”

佐倉被嚇了一跳：“怪，怪獸？這么快嗎？”

“時間不多了。”仲基說道，“伯川將軍還有一個月就要卸任了，他的下一個職位是C城的市長。我必須要在他的市長任職晚宴前，贏得一張入場券，而一級警司是最低要求。”

是的，仲基的目標就是在一個月內成為警司。

但他這個年紀想要成為警司是很難的，需要能夠破格提拔的功勞。

所以就有了梁榮，梁榮也是最合適的，既平坦，高度又合適。

但是現在梁榮已經沒了，其余的臺階都不怎么合腳。

所以想要達成目的，他必須要冒些險了。

“我明白了。”佐倉頗為緊張的點了點頭，“回去后我就通知社團做準備。”

仲基“嗯”了一聲，而后又說道：“還有那個叫白熾的家伙。”

“您打算處理掉他嗎？”

“處理是肯定要處理的，沒有人能從我的手上搶東西。”仲基說道，“但是現在不行，他太惹眼了，貿然處理肯定會讓人懷疑到我的頭上。”

“那您是想？”

“就像我之前所說的那樣，想辦法把他留在總局，留在特異科。”仲基說道，“如果不行的話，再找人盯住他。”

“好。”佐倉點了點頭，而后又有些猶豫的問道，“可這是不是有點太小題大做了？難道您認為那個家伙還能阻止‘怪獸’嗎？”

仲基知道這確實是有些小題大做。

“怪獸”可是和梁榮、伊東洸不同，他可是真正的怪物。

普通人……不，哪怕是低階的特異者，也會在遭遇怪獸的瞬間被他撕碎。

按理來說，仲基完全沒有必要擔心。

但是……

仲基回想起白熾傷痕累累的站在窗邊與他對視時的場景，眼睛一點點的瞇了起來。

“以防萬一吧。”仲基也沒有解釋什么，淡淡的說道，“我可不想再遇到第三次‘偶然’了。”

……

當牙齒咬穿了面包，落在了那鮮嫩多汁的肉排上時，琉璃繪的眼淚“刷”的一下就落了下來，并且怎么都止不住，引得路人紛紛側目。

“那孩子怎么了？怎么吃個漢堡都吃哭了？”

“大概是餓的吧。”

“不會吧，這世道怎么還會餓到人？大概是想到了什么傷心的事吧。”

“我覺得也是。”

但路人們不知道的是，琉璃繪還真是餓的。

肉啊，這是肉啊！

她都記不清自己到底有多長時間沒有吃過正經的肉了。自打從家鄉逃出來后，身無分文，戰戰兢兢，每天只能在垃圾堆里撿別人的剩菜剩飯過活。

好不容易遇到了白熾，以為不管怎么樣都至少能脫離饑餓的苦海……接著便連吃了兩天的絕望火雞面。

她是真的絕望了，甚至都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這輩子都吃不到正常的食物了，是不是以后都要如禁臠般被鎖在那狹窄的房間里，衣服只能穿夜夜激情AI，食物只能吃絕望火雞面，然后再將過度饑餓而面黃肌瘦的身體交給白熾肆意玩弄……啊不是，肆意融合。

如果是那樣的話，她還不如死了好。

好在現在終于吃上正常的食物了，琉璃繪的眼淚真是怎么都止不住了。

但這一幕落在白熾的眼中就讓他有些無法理解了。

這家伙怎么吃面也哭，吃漢堡也哭？

難道這就是高陽人的習俗？

用眼淚來感謝食物的來之不易？

白熾也不能確定，畢竟他對那個神秘國度的研究也沒那么多，所以只是默默的將自己那一份的雞肉卷也推了過去，琉璃繪自然來者不拒。

于是白熾又給她加了兩份。

在足足吃下了四人份的量后，琉璃繪徹底癱倒在了椅子上，整個人都像是廢掉了，而白熾則看著空掉的包裝袋若有所思。

過了大約十分鐘，琉璃繪才勉強的緩過勁來，見東西都被自己吃掉了以后，終于感到了些許的不好意思。

“抱歉，我……嗝……”琉璃繪的臉色瞬間通紅，“餓的有點久了，所以吃的有點多。”

“沒有關系。”白熾搖了搖頭，而后思索了一會，問道，“吃飽飯的話，心情是不是就會好一些？”

“當然了。”琉璃繪也沒有多想，直接回答道，“誰會在餓著肚子的情況下有好心情啊。”

“既然如此，下一次融合前你先吃一頓好的，那同步率會不會提高不少？”白熾又問道。

琉璃繪：“……”

這個家伙腦子里面就只有同步率嗎？

就在琉璃繪想要吐槽這點的時候，快餐店外突然傳來了凄厲的哭聲。

琉璃繪轉過頭，看到是兩位頭發花白的老者，在對著警方抬出的一具少年的尸體失聲痛哭。

這是遇難者的家屬？

琉璃繪看著那哭得歇斯底里的老婦人，腦海中回響起的卻是另一道哭聲。

……

“快走！繪！快走！”

“不要回頭，也不要再回來……快走……”

……

“你怎么了？”

白熾的聲音將琉璃繪從愣神中喚醒，她回過神來，使勁的眨了眨有些發酸的眼睛，搖了搖頭：“沒什么。”

白熾則是略微思索，問道：“是不是還沒吃飽？”

“已經吃飽了！你當我是喂不飽的豬嗎！”琉璃繪氣得都要打嗝了，但很快就冷靜了下來，而后才再次看向那邊家屬，“我只是在想，如果我能夠早點到的話，是不是就能救下更多的人。”

“原來你在想這種事情嗎？”白熾搖了搖頭，說道，“沒有必要，這沒有意義。”

“為什么沒有意義？”

“該反思的是犯下罪行的人，而不是拯救生命的人。”

“可罪犯怎么會反思？”

“會的。”白熾說道，“當他們快要被我們打死的時候，總會有那么一瞬間后悔自己為什么要這么做。這樣一來不就讓他們成功反思了嗎？”

“你這說法好奇怪！那他們要是到死都不反思呢？”

“那他們就死了啊。”

琉璃繪沉默了下來，她總覺得白熾的說法很沒道理，但卻找不出反駁的理由。

“好了，我該去總局了。”白熾起身，“你就不要跟我一起去了，總局的特異者很多，很有可能發現你的問題，你自己回去好了。”

琉璃繪點了點頭：“但你最好不要跑得太遠，一旦到了我不知道的地方，就算你讓我去找你，我也不知道該怎么去的。”

“今天應該不會再有什么事情了的。”白熾說道，“而且就算真的有，也沒有辦法再變身了。”

意思就是說變身也有次數限制的嗎？

琉璃繪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在心里默默的記住了這一點。

而后白熾便離開了。

琉璃繪也休息了一會，稍微消化了一些腹中的存貨后，“砰”的一聲，又是四五個疊在一起的漢堡擺在了她的面前。

“你……在做什么？”琉璃繪驚愕的看著去而復還的白熾。

白熾說道：“看你喜歡吃，就多買一些好了。”

“再喜歡吃也不能這樣吃啊！你想撐死我嗎！”

“拿回家慢慢吃好了。”白熾擺了擺手，“要是還不夠的話，里面還有外賣電話，直接叫他們送上門就行。”

說完后，白熾也不等琉璃繪回應，擺了擺手后徑直離開。

而琉璃繪則看著面前堆積如山的漢堡，原本有些悲傷的情緒突然變得難以言喻了起來。

“真是個……怪家伙。”